重楼一眼看到他的眼睛,只觉得头脑一昏,喃喃的道:“哦……好,好的。”
咫铭是个谨慎的性子,虽然看不到那男人的神情,却本能的感觉不妥,道:“重楼大人!”
重楼没理他,直接转了身:“跟我进来。”
此时唐小昔就在壶洞天中,而重楼是器灵,他就是壶,壶就是他,所以他能看到的,唐小昔也可以看到。重楼的表现很明显不对劲,她一怔之际,一下子想到了一件事!
昨天玄少瞻还曾说起,他前世收集的宝物之中,有一个可以操纵人心的宝物,名为傀儡瞳,所以,这男人也是一个器灵!他能操纵人心!
唐小昔一下子就跳了出来,道:“且慢!”她把重楼一把推进了阵法里:“别看他的眼晴,他是器灵!这是傀儡术!”
一边说着,就直接拔出了伏魔剑。
重楼本来就一时大意,被她一推,也瞬间回神了,用力晃了晃脑袋,然后就气大了:“什么鬼器灵,也不知道修炼了几天,居然敢惹你祖宗!”他冲出来就要动手。
伏魔剑已经递到了忻痕的颈前,忻痕却没躲,而那个跟他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也瞬间消失,化入了他身上,果然是个器灵。
傀儡瞳只能出奇不意,他们有了防备就很难施展了,忻痕却不慌不忙,道:“不愧是唐掌门,果然神目如电。”
“少废话!”重楼咋咋呼呼的道:“把那个惹了老子的器灵交出来,给你留个全尸!”
忻痕笑道:“我一死何足惜?只是傀儡瞳已经认主,还请唐掌门手下留情,容我将此物留下,我可以告知唐掌门其它几件宝物的去向。”
“谁要跟你谈条件了?”唐小昔淡淡的道:“我们要是在乎宝物,这些宝物,根本就不会在你们身上!”
忻痕眼神一狠:“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慢慢的理了理衣袖,忽然一笑:“唐掌门转世重生,不知还在不在意前世的家人?”
唐小昔一怔,然后脸色大变:“你做了什么?你……你……”
“也没什么,”忻痕道:“我们只是斗胆请妖王陛下去我们那儿做客。”
唐小昔半天没说话,想说不信,可是又分明感觉这是真的。
其实她对这位前世哥哥,感觉很复杂,既觉得亲切,想要亲近,可是又觉得,他对她的好,其实不应该属于她,她受之有愧,所以一直躲着他,从血池出来之后,也一直没跟他联络。
她又急又气,捏着拳,道:“你想怎样?”
“也没什么,”忻痕轻描淡写的道:“我们想请玄瞻上仙发下血誓,不伤我们几个,并且容我们将宝物留下,我们就将妖王陛下全首全尾的送还,毕竟,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也不想招惹妖族。”
他只提玄瞻,这是不怕她,也不怕妖莫离了?他们手里到底有哪件宝物,让他们有这样的底气?
唐小昔抿了抿唇,就给玄少瞻发过去一条鹤讯。她现在有一个好习惯,一有事情直接找玄少瞻拿主意,不但自己不用费力气想,还不用担心做错。
几乎是鹤讯刚发出,她就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影轻飘飘的落下,他看了一眼那忻痕,直截了当道:“带路!”
忻痕脸上得意之色一闪而过,然后貌似恭敬的一转身:“玄瞻上仙请。”
玄少瞻挽住唐小昔的手,跟在了后面,重楼在玄少瞻面前向来不敢多说话,赶紧跟咫铭使了个眼色,也小跑着跟上。
唐小昔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虽然玄少瞻面上仍旧淡淡的,可是她能感觉得到,他生气了。
玄少瞻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玄瞻上仙是,可不管是谁,都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因为他们真正在乎的东西实在是太少了,所以很少有人能惹得他们动真怒。
可是现在,他很明显怒了。
见她看他,他柔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唐小昔默然点了点头。
忻痕带他们去了传送阵,然后传送到了一处地方,那种气息,分明就是昆仑墟的一处。门口有一道线,忻痕道:“请上仙停步,待忻痕代为通报仙主。”
玄少瞻就真的停了下来。
唐小昔抬头看时,像是触发了什么机关,眼前的云雾渐渐散去,现出了中间一个小小的宫殿,几个人正站在台阶上,居中一人面白无须,正是那所谓的仙主阚汶。
然后他遥遥拱手道:“上仙,我们又见面了,这么多年不见,上仙英风如昔……上次上仙过来,为何居然不告而去……”
阚汶一直彬彬有礼的说了许久,玄少瞻一个字也欠奉。
他毕竟是堂堂的仙主,面子上有些下不来,神色也淡了,道:“我们并不敢强留上仙的东西,可是自古以来,法器只要认主,就不能再归属天地,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上仙也不能随意破坏规矩……我们所求不多,只想留下手中之物……”
唐小昔生平最不耐烦听废话,当年太子殿下那颜值撑着,她都不爱听,何况是这个伪君子。她直接打断他:“妖王陛下到底在哪!”
阚汶气的直咬牙。眼前两个人,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完全不跟着他的节奏走,阚汶冷笑道:“既然唐掌门这么心急,那就请出来一见何妨?”
他摆了摆手,迷雾再次散开一隅,出现了一个蒲团大的圆圈,里头是盘膝而坐的狐风绝,正在入定,膝上还放着一只狐狸,毛上还沾着血,看上去奄奄一息。
唐小昔一看之下,就觉得头嗡的一声。
她自己都似乎可以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体内的魔息猛然膨胀起来。她好像回到了当日地牢,看到被摧残的不成人形的顾文鲂,那种亲眼看着玉殒的心情,她怎么都忘不掉。
就在这时,玄少瞻一把拉住了她,上前一步。
他缓缓的道:“是不是只有我杀人,你们才会明白,我的人不能动?”
他的声音极其平静,可是不知道为何,阚汶整个人都抑不住的剧颤了一下,他猛然想起了当年,那些他心中简直奉若神明的高手,无论如何都难挡他一击,那种尸横如山,血流成河的炼狱,他永远都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