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玖迷迷糊糊的就站了起来,玄少瞻淡淡的道:“很多事情,眼见都未必为实,更何况是人云亦云?凡事多想想,不要轻易听信人言。”
元玖茫然道:“哦!”
他又道:“别说是这些事,就算是当年这所谓的‘屠尽玄门’也是有因有果的,我不能说我没错,可是我若真的十恶不赦,怎么可能有转世的机缘?”
这句话,与其说是说给他听,不如说是说给唐小昔听的,见她眼神怔怔的,他松开了手:“元玖,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元玖乖乖的就过来了。玄少瞻就道:“你这次是跟着谁一起出来的?丹阳道长呢?”
元玖道:“我跟着师叔,我师父跟着太一门的一个师伯走了。”
他嗯了一声:“昨晚小昔在神水山庄,你也在场?”
元玖点了点头,看了唐小昔一眼,玄少瞻道:“除了你们,别派的还有谁?”
元玖有些迟疑,玄少瞻把手放在他肩上,拍了拍,加了些力气:“元玖,昨天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说出来,并不会妨碍到什么,也不会害到谁,但是我与小昔被人嫁祸,你说出来,会有助我们查到真凶。难道你不想查到真凶么?你不想找到这个杀人嫁祸的魔头?”
元玖喃喃的道:“你们真的……”
玄少瞻笑了笑:“如果我们是魔,你这会儿还有命在么?”
“嗯,对!”元玖恍然,“我早就知道你们不是坏人!”他努力想了想,“那天晚上有我们,有天一门的楚师伯带着两个师兄,有重阳门的玄极师叔……”
本来玄少瞻就想着找个玄门中人问问,他自己撞上来倒是刚好。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为人活泼,极其自来熟,记性又好,说的十分清楚。
唐小昔在后头听的十分无语,这算不算骗小孩子?虽然他们的确不是坏人吧,可这元玖怎么这么实诚?人家说啥他都信?
等打发走了元玖,玄少瞻有些沉吟,唐小昔道:“这么看起来,那个蓝独是不是最可疑?就他是从血池那会儿突然冒出来的,玄法又高。”
“对,”玄少瞻道:“他最可疑,不是他,就是那个刘太元。”
唐小昔托着腮想:“蓝……这个姓很少见啊!”
她想着那双眼睛。他是那种眼尾有点挑的丹凤眼,凛冽而妩媚,其实是非常有特色的,尤其那种鸟儿敛翼一样的眼尾长睫,那种特别“翩跹”的感觉……她喃喃的道:“他不会是蓝思归吧?”
她一下子站起来:“他就是蓝思归啊!就是蓝思归!”
玄少瞻低头专心的看着袖子上的花纹。
她发现他一旦做出这个动作,就意味着非暴力不合作,这个话题我不爽……这是一种非常优雅的拒绝。她噗的一笑,他不等她问,就把袖子一拂,站起来,“夜长梦多!我们走吧!”
“诶?”唐小昔愣了一下才急急跟上:“你难道都不用设个局,想个计策什么的?我们直接去?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他呵了一声,云淡风轻的道:“他敢混迹玄门,敢入神水山庄,一般的手段试不出他的底儿的,就得直接打,”他瞥了她一眼,“何况我们问心无愧,为何不能直接去?速战速决?你有意见?”
唐小昔赶紧摇头,他微笑道:“那就快一点儿,不然被他跑了怎么办?”
他负了手往前走。
她觉得他这个表情作派有种浓浓的“敢觊觎老子的女人,不管是不是先打了再说”的感觉,可是看他玉树临风,甚至仙气飘飘的背影,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他怎么可能有这么江湖这么痞的想法?
他可是玄瞻上仙!上仙啊!
她追了上去,习惯成自然的把手塞到了他手里,他看了她一眼,确认自己这幼稚的耍帅唐小天师完全没感知到,于是无声的吸了吸气,默默的牵住了她的手。
已经后半夜了,大家都休息了,只留了两个人守着,其中一个,就是蓝思归。
他正盘膝坐着,眼前就飞来了一只纸蝴蝶,他眉梢一跳,张开了眼,把蝴蝶拢在了手里,上面一行丑丑的小字:“蓝思归!出来!”
他一笑,合拢手掌,把蝴蝶收进了袖子里,然后就施施然的出去了。屋檐上有人招了招手,他跟着过去,一到屋后,唐小昔二话不说,拔剑就攻了上来。
蓝思归不但不抵挡,反而两手一摊,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剑尖直指到了他喉口,他动都没动,只笑道:“小昔昔,这些日子,我可是帮你说尽了好话,你就这么待我?我真是好伤心。”
唐小昔顿时就有点儿战术混乱,往后看了一眼,玄少瞻正别眼看着不远处的树影。
他们要试他的气息,就要跟他动手,唐小昔自告奋勇先上,结果他不抵挡,这算怎么回事儿?那还怎么试?
唐小昔也不收剑,就道:“少废话!我问你,你以前功夫这么差,为什么现在忽然变好了?”
蓝思归微笑道:“你以前功夫……就很好,现在更好了,整个天下都说你是双.修,只我说不是……我知道我们小唐掌门,绝不是这种人。”也不等她答,他又续道:“但我,却真的是因为双.修。因为我就是这种人,我修了阴阳道。”
她顿时张大了眼睛,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
阴阳道,人类很少修,大多是妖精在修,说白了,就是通过阴阳河蟹来修道,是一种极其取巧的修炼方式,但这种方式,与采阴补阳、采阳补阴这种害人的方式不同,这在几百年前,也是被称之为正道的,甚至还有很多正统玄修会蓄养炉鼎。只是近几百年,才渐渐被人轻视不齿。
这么丢人的事,他就这么坦然的说了出来,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可是说完了,却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好像很在乎她怎么想,好像……这里头有很多的万不得已,只是他不说。
唐小昔迟疑了半天,才艰难的道:“难道你就……我是说,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笑了笑,垂下眼睫:“我被庄长坤打伤,然后被人救了,救我的这个人,教我修了阴阳道,我觉得还不错,就一直修下去了。反正我这种人,修什么都一样。你说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岂非正是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