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进到了山庄深处,她才找到了一个机关,花了一番工夫解开,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阵血腥腐朽的味道。这个地方,应该是一个地牢。
他们应该不会藏在地牢里吧?可是也难说,毕竟这会儿走投无路了。
唐小昔悄悄的潜了进去,到处都黑洞洞的,也没有天光,她贴着墙壁走了一圈,确认里面没有躲着人,就拿出夜明珠照了照。
重楼在后头道:“主子,这里也太臭了,我们走吧?”
唐小昔道:“别说话!”
他伸头过来:“你在找什么?”
她简直无语:“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看看有没有机关!”
重楼哦了一声,挺悠闲的跟在后头,唐小昔草草的看了一圈,正要走,却听到一个低哑的声音,缓缓的道:“小昔……”
唐小昔愕然转头,看那边什么都没有,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得与重楼对视了一眼,然后慢慢地往那走了几步,夜明珠的幽光,映出了铁制的栏杆,以她的目力,也只能隐约看到,角落里有一团东西。
那东西蠕动了一下,低低的又道了一声:“小昔,是你么……”
那声音嘶哑的不像人,她完全听不出是谁,喃喃的道:“我是唐小昔,你是?”
那东西又蠕动了一下,低声道:“你没事就好。”
她认不出他是谁,却似乎能感觉到那种温暖亲切,她迟疑了一下,轻轻把手掌推在了栏杆上,以驭金之术,开出来了一个门口,走了进去。
脚底下湿湿粘粘的,也不知道积了多少血,她蹲下来,把夜明珠举到他脸前,就连这么柔和的光,他似乎也有些受不了,闭了一下眼睛。
他周身都是伤口,整个都已经不似人形,可是那一转头,一别眼,那种感觉,仍旧如此的熟悉。
她喃喃的道:“你……”
他低声道:“你……你走吧。”
她心头忽然颤了一颤,夜明珠险些失手落地,心脏好像被人一把抓紧,提在了半空中……她好半天,好半天,才不能置信的喃喃出声:“顾……顾四?”
他一僵,然后慢慢,慢慢的抬起头来,他脸上也全都是伤,黑红的伤疤叠在一起,丑陋恐怖,可是那双眼睛,仍旧带着轻山浅水般的温柔:“你认出来了啊!”
他似乎是努力的笑了笑:“那就,帮忙杀了我吧……”
她呆了,傻了,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顾文鲂,整个京城最俊美最温雅的玉郎君,如今,居然变成了匍匐在她脚下的一块破布!
她脑海里一片空白,嘴唇颤抖,想问是谁,又想问是怎么一回事……
可却又似乎明知道结果,根本就不用问。他这样的一个谦谦君子,温柔到骨子里的书生,此刻却被关在一个玄门之中,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为了什么,会为了什么,又能为了什么!
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凭什么对无辜的普通百姓下手!
喉口一阵阵的发腥,她怒的双眼泛红,胸膛里烧着一把火,恨不得立刻把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神水派杀个干干净净!
重楼忽然几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她肩:“主子!主子!你冷静点!先救人!”
她好半天,才猛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对,对,先救人!先救人!”她手足无措:“怎么救?”
重楼手一翻,拿出几粒丹来,喂进了顾文鲂的口中,然后双手把他抱了起来,道:“我们先出去。”
唐小昔跟在他后头,两人才冲出去一小段路,忽听外头喧哗起来,有人道:“那魔头出现了!快启阵!”下一刻,无数火把被点燃,周围瞬间亮如白昼,有数人不知从何处涌出,影影幢幢的围成了一圈。
有人长声喝道:“魔头!受死吧!”
唐小昔定了定神,道:“楼二,你带他先走。”
重楼直接身体一转,把顾文鲂收进了炼妖壶,道:“主子,怎么办?”
唐小昔手一招,就把附近的一个火把招了过来,团团火焰迅速涨大,悬空定在了她们的头顶,发出呼呼的响声。唐小昔拉下了面罩,让人看清她的脸。
“且慢动手!”她一字一句的道:“我是北宸门第十七代掌门人唐小昔!我不是魔头!玄少瞻也不是!那些人根本就不是他杀的!我来这儿,是因为江湖传言,说那魔头在对付神水派,所以我想来抓到此魔,为我自己和玄少瞻正名!”
重楼急的来回看。
他虽然不怎么通人情世故,可是也觉得唐小昔这番话,说的实在是太实在了,她如果只解释她自己,没准儿还能有一线生机,可是一牵涉到了玄少瞻,大家认定是魔头……其实也的确曾是魔头的人,那还解释什么啊,什么都解释不了。反倒坐实了她魔党的名头。
这姑娘,实在是太单纯,她心里,只怕还把眼前这伙人当成好人呢。
果然她话没说完,周围已经是一片喧哗怒骂之声,有人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你身为玄门中人,却与那魔头同流合污,滥杀无辜,你怎么对的起北宸门历代先祖!你怎么对的起你师父!”
师父这两个字,本来就是唐小昔的死穴,她整个人都有些崩溃,却强撑着,怒道:“闭嘴!我现在不与你们说这个!”她指着地牢的方向:“神水派的人在哪里!我的朋友顾文鲂,他不习玄功,他是个普通人,是谁把他抓来的?是谁把他折磨成那个样子的?是谁!快说!”
人群一静,外派的人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神水派的人又不出头。
唐小昔想着顾文鲂那个样子,只觉得心里那把火再不发出来,她就要烧死了一样,她一步步往前走,有人道:“小心!她要入魔伤人!”
唐小昔怒极。
她一字一句的道:“我是天师,我师训乃除!魔!卫!道!我虽然年纪小,却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这句师训!你们凭什么说我是魔党?我一个人都没伤,你们凭什么说我屠观?我不想入魔!你们凭什么说我入魔?是不是非要逼得我真的入魔,你们才满意?到时候你们还可以说自己料事如神?”
她一掌击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配称什么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