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枣花的精神
由于洪宜章和陈氏娘们的苦心操劳,再加上洪岳阳在生意上的收获,七年以后的洪家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草房变成了瓦房,东西厢房也重新翻盖了,前排又盖上了比堂屋稍矮的过道房,家院又往前开出了一个小院子,小院子中洪岳阳还建了一个别具一格的小花园。这会洪家的住宅真像大户人家的一座庭院了。
洪岳阳精心培育的小花园,在那精工细雕的花园墙上,摆设着草本木本盆花;园里也根据高矮不同、颜色不同、季节不同,相互搭配地栽上了草本木本花卉。现在正是春光明媚、百花争艳的季节。你看那五颜六色的芍药,有的刚露花蕾,有的含苞欲放,有的正在盛花期;号称“白雪公主”的白牡丹,“关公脸”的紫牡丹,“西施佳人”的粉红牡丹;你再看那花墙上伸展着丰满绿叶的“君子兰”,高傲豪放的“苏铁”,这真是绿叶红花相映照,姹紫千红满园春。
可对于洪岳阳来说,他最热衷于的、而是他精心培育的普通而又别致的两盆“山枣盆景”:一盆曰“高山流水”——粗壮古朴的老树本上高挑着自上而下的小树枝,好似那高山上流下的溪水。初夏时,小枝杈上长出的小嫩黄的枣叶,细微的小叶梗下,滴挂着如浪花似的小黄花儿;另一盆曰“丹凤朝阳”,经过精心弯折的老本,好似东方升起的太阳,又有两根稍细的木本中间伸出弯成两只“凤凰”,伸展着翅膀,栩栩如生的向着太阳。这可不是他的一日之功造就的这两盆“山枣盆景”,而是洪岳阳用独特的心思,匠心的铸造,经过三、五年的精工细作才培育成的。
每当他从酿造坊经过一天的劳累回来时,每当他外出远门重归故里时,他都不忘记这两盆山枣。花开的时候,他趴在盆花前闻了又闻,嗅了又嗅;秋天结枣了,他及早的不到下霜时,就把它端入卧室,对着满树的小红山枣儿,看了又看,情思绵绵。他看着山枣儿,就想起了儿时在红石埝村红石崖前追逐嬉戏的童心无暇的欢乐情景,想起了和枣花朝夕相伴的阴阳相吸的奇趣,同时也激发了他对生活的无限热爱。以前是童乐童趣,现在结了婚到开始真的爱起枣花这个女人了,这叫先结婚后恋爱啊!
在欣赏山枣花盆景的同时,洪岳阳更忘不了大门两旁的那两株高大的玉兰:一株花开如一尘不染的荷花的白玉兰,一株花开似仙女脸蛋的紫玉兰,两株玉兰花朵豪情奔放,香味飘洒怡人。
洪岳阳爱山枣的朴素平凡,也爱玉兰的无暇粗犷。其实,他就是爱枣花的这种精神。从和枣花结婚以后,从别扭到热乎,从童心无暇到个性成熟,岳阳真正地体会到了对枣花的爱,爱她这个出自于普通人家的山疙拉里的女人一颗纯洁的心,善良的心。她自从来到洪家,为了这个家庭,为公婆,为丈夫,为弟妹,付出了多少代价,撒下了多少汗水,呕沥了多少心血,但她从不考虑自己的得失,从不追求打扮,邻里街坊能看得到的,全家人能看得到的,就是她那一颗火热的心,像金子一样的无限高贵的心。
文英出嫁了,嫁给了本街从山东搬过来的一个姓韦的人家,丈夫排行老二,叫韦亮。这个韦亮,家境贫寒,可人倒长得标志大方,白净脸膛,个儿挺高,生就一副福相,还生就一张铁嘴,能言善辩。岳阳帮他大妹妹在老圩沟旁选了块地皮,给她盖了二大二小的普通房子,又在他的私塾好友那儿给韦亮找了一份工作,在警察局当差。文英有了自己的家,嫂子可不能忘了她,稍有容针之空,就跑到她家,替她补补缝缝,替她摆设家什,给她刷刷洗洗。而文英呢,更忘不了枣花,一来到娘家,不问爹妈,先问嫂子,就连陈氏都骂自己的女儿:死丫头,就你嫂子亲,爹娘你不挂心,就是忘不了她。文英生产了,是个又白又胖的小子,可喜坏了枣花,在文英没满月的当儿,枣花起早贪黑地往大妹妹家跑,帮她煮鸡蛋,做小米饭啦,教妹妹给孩子换尿布啦,哪儿都想得到,就连孩子的名字,还是枣花和大妹婿韦亮一起给琢磨的,叫“惠惠”,意思就是让孩子长大以后贤惠聪明,有才智,能心胸宽阔。
凤英也在第二年嫁到了离八里屯有二十里的王岭,丈夫叫印才,家庭还算满足,有牛有驴,五六亩地,庄户人家,丈夫忠厚老实。枣花和二妹妹感情更为深厚,自凤英出门子以后,枣花因讨空要去她家,还挨了婆婆好几次“伤脸”,好歹等到家中锻磨的当口,赶忙跑到二妹妹家去替她忙火一天,直到天黑甚时才到家,还免不了挨婆婆一些“吵骂”
枣花是三个妹妹的“恩人”,是公公婆婆的“佣人”,是洪岳阳的“丫环”,这是外界给评价的,当然是她自己心中情愿的,也是她那颗善良之心驱使的,全家人找不出她的缺点,唯有岳阳越来越觉得她有“遗憾”之处,为什么你枣花就不能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呢?大妹妹结婚刚一年,就生了一个胖小子,虽然枣花和岳阳都像疼自己孩子那样疼人家的惠惠,但毕竟是人家的孩子呀!真是让人嫉妒,让人眼红,让人不可思仪,枣花啊,枣花,你这个女人,真有点不争气了,为什么,为什么呀?岳阳的心里在“责备”她;枣花怀里抱着大妹妹家的“惠惠”,心里不也在责备自己啊!
有一天晚上,岳阳从外边刚刚回到家,就偷偷地直接来到枣花给大门整理过称煎饼口袋的房间来,一把抓着枣花的手,说:
“想你啊,可回来了,让我抱抱!”
枣花吓了一跳,说:
“死样,才知道疼我,想我,可是我啊,早把你给忘了,这会儿正想着大山、狗子呢!”
岳阳搬过枣花的脸,就吻了起来:
“花儿,我的花儿,想死我了,千万可别再想着那个什么‘大山’‘狗子’了,再叨咕他俩,我就把你给吞进肚子里!”
“放开,说正经的,你常在外边跑,可曾听说大山、狗子他们的音讯,当然还有我嫂子春芽的消息吗?”
“也有一点儿消息,不知确实不确实。那次,我和另一个兄弟在山东谈生意,那个兄弟说,在大街上,一伙耍杂技武术的人中间,就有一个师傅喊‘春芽’这个名字上场演出,那个自称大山的师傅武术何曾了得,我看了都是呐喊助威。但是,那个兄弟说,天下重名字的太多了,不知是不是你要问的那几个人。”
“那你为何不去寻根问底啊!?”
“我也想啊,可是,等谈完生意,我再回去找那伙人,人家早就散场子了。”
“真是太遗憾了,以后出门你给我多多留心。”
“不只是你告诉我,父亲早就嘱咐我好几次了,你要知道,岳父岳母拖父亲给办的事,他觉得没有办好,就一直很愧疚。”
“公公真是个有心人。”
“我得去二老那儿问安去了。”
岳阳抱着枣花又吻了几下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