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戏子美人遭毒手
不多时,大门外又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乱七八糟的叫喊声。看来,另一伙外出“行路”的又有了“路绩”。一会儿,被推推搡搡地带进三个人来:一个似有钱的富翁,肚大腰圆的;另外还有两个女的,一个年龄大的,一个年轻的,好似娘俩。陈氏仔细一看,两个女的竟是熟人,是常去陈圩子集上唱京剧的戏班里的有名的一个老旦和一个小花旦。听这伙人的小声嘀咕,说这娘俩是给被抓来的那个土财主家过寿唱“堂会”的。这值钱的土财主可以榨出“肥油”,这名旦可以献给当家的,这伙人的“路头”想得虽周到,但仍未赢得大当家的欢心。大当家的听完“路头”回报后,只是往这三人瞅了瞅,用手往偏房一指,又对那“路头”马虎地嘀咕几句,不满意地大步走进正房。大肚子财主立刻被捆在靠西墙的一间小屋子里,两个女的分别也被隔开,关在西厢房北头的两小间屋里。
陈氏几口看到这些情景,真不知这伙人对这胖子和这娘俩三个人要做什么样的“决裁”,也可能等待着的或许是些难以想象的“厄运”。陈氏回想着这个戏班子里的“老旦”和“小旦”,老旦叫“柳眉茜”,戏班子里的人和观众都说她长相如古代的“武媚娘”,人们就“媚娘”“媚娘”的叫开了,而省去了她的真名;她的女儿随她姓叫柳月莲,长相犹如月下的莲花。这女儿从未提过她父亲,她娘也没说过孩子有爹。女儿唱过“文旦”,也当过“武旦”,花枪挑得透溜,“翻子”打得老高,她演过“杨家将”中的穆桂英,也当过“西厢记”里的红娘。戏前戏后,阔少爷和乡下的流丑只是嘴里流口水,可从不敢动弹这娘俩一根指头。今天这娘俩竟落到这伙人的手中,真不知道吉凶如何?陈氏也祈祷着观音菩萨能保佑着这娘俩别遭惨害。
号称“二当家”的突然从外面走来,此人长得像个怪物,猫头鹰样的两只鼠眼,两只大耳朵差点长过了他那驴长瘦脸,嘴巴像个圆窟窿。他刚进院,中等个子就神秘的指手画脚地向他汇报,还指着柳月莲的那间屋子,摇头摆尾得像个哈巴狗似地向主子献媚取宠。那二当家的奸笑了一声,大步走到“大当家”的房间,时间不长又鬼鬼祟祟地走了出来,丝毫没惊动大当家的偷偷地叫了四个手下,走进“小花旦”的房间,接着他和手下人费了不少的功夫强行把这柳月莲给绑了。这个“二当家”的分明是个大色狼,他奢望着这个柳月莲,便张口气喘的死皮赖脸地把手伸向柳月莲的脸蛋。
“呸!”柳月莲的一口唾液,喷向“二当家”的,“要杀要刮快来,别想在姑奶奶面前动手动脚的!”柳月莲气愤至极,双手虽被绑了,可双腿立在那儿,像两把利剑,只要这些匪徒敢进前一步,她妄想着将用自己的双脚,把胆敢向前的匪徒一脚踢飞,送他们上西天。
可怎奈这些家伙中早有想拍马屁股的,他们看出主子的心思,其中有两个家伙三拳两脚地又把柳月莲的双脚给抓住了。“二当家”的**荡起,走上前去就一手撕下柳月莲的上衣,接着又拽下她那鲜红的紧身衣,便急不可待地用双手按住柳月莲的**。嘴里留着谗咽口水说:“你这豪侠武旦今天竟然落到我的手里,对不起了,我可要尝尝你这傲气丫头到底是个什么味儿了!?”
柳月莲纵有全身武艺,可怎奈今个虎落平阳,丝毫使不出什么办法来惩罚这个欺负她的恶犬,她只有咬牙切齿地乱嚼乱骂,浑身用劲乱挣,双腿乱蹬。那个家伙又不顾一切,忙着褪下自己的裤子;然后就忙着伸出一只手,去扒柳月莲的下身,衣服还没全扒下,他就眯着双鼠眼向柳月莲的下身靠去。柳月莲使出致命的一招,出其不意地迅速抽出一只手,向“二当家”的腿裆里的东西抓去……
“哎呦————疼死我呀!”
“二当家”的迅速掏出小匪替他拿着的短枪,对准柳月莲就是一枪,柳月莲含愤倒地,双眼狠狠地瞪着这个匪徒死去。
她的母亲听到枪声,知道女儿的情况不妙。“武媚娘”使出全身解数一下撞开关着她的小门,一个箭步冲到小房子门外,一腿向拦截她的那个小匪的腿上扫去,小匪倒地。另一个小匪向她开枪,“武媚娘”也一头栽到地上,恶狠狠地骂道“狗娘养的,你们一定不得好死!”
陈氏一家耳闻目睹柳月莲娘俩的遭遇,除了怀中的孩子,个个都悲愤地咒骂这些惨无人道的恶魔。
“二当家”的一声枪响和小匪的又一阵枪声,惊动了“大当家”的,他赶紧从正房走出,正从陈氏的东小屋门前经过。陈氏一打量,此人身高魁梧,腰间别着双枪,左腮上长着一颗大黑痣,痣上长出“一撮毛”。啊?陈氏一阵惊讶!“这不是小姑家的表弟吗?”这时她心中升起一丝希望,要真的是他,俺这几口子就有救了。她反复琢磨着,这个人是不是表弟?还没看仔细呢,就是的,多少年过去了,他能不能相认俺呢?那个表弟也去过俺家,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前年小姑病故了,她和丈夫去吊唁,听别人说这个表弟还不满二十岁时,就被蛮子兵给抓走了。小姑死时,一直合不上眼,她老人家真想最后看看这儿子一眼,可她又能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哪儿呀?小姑直到死后都没合眼。这个表弟小时脸上就长着一颗黑痣,黑痣上面还长着一撮毛,同龄的孩子就喊他“一撮毛”,长大后名字也不行时了,别人都喊他“一撮毛”。真的难道是他能跑到这儿来“立杆子”吗?他不是去当兵了吗?天下长得一样的人多得是,会不会认错呢?
“大当家”的走到西小房门前,见到两个唱戏的娘俩都遭到“二当家”的和他手下的残害,顿时满脸怒气,厉声问那还正用双手捂着腿裆十分狼狈的“二当家”的:
“这是怎回事?”
“二当家”的一看主子今天的气候不对,就低三下四地走到“大当家”的面前小声说:
“老二胡来失手,请大哥见谅!”
这“大当家”的最近几天,情绪一直不大对劲,他想前想后,想改头换面,要另选出路,可进退两难。这几年他虽不想作恶,但手下的,特别是那个“二当家”的,他真是恶贯满盈,不通人性,良心丧尽,坏事做绝。他早就想找个机会除掉他,就没好下手,今天他见“二当家”的手下两个有本事的知己没有在跟前,正好见他这个熊样,就心中怒火燃烧,他当机立断要除去后患以了却心愿。他朝“二当家”的“哈哈”嘲笑了一声。“二当家”的感觉不妙,就想到腰间掏枪,不料这“一撮毛”手疾眼快,双手神速地从腰间掏出双枪,“当当”两枪,“二当家”的立刻倒地毙命。护在“二当家”的身旁的四个小匪跪地求饶:“小的无知,帮‘二当家’干了不该干的事,请‘大当家’的千万饶命,今后我们几个一心为您效劳,听从您的调遣。”中等个子和“二当家”的另一个知己持枪从旁边赶来,心想营救他们的主子,他俩刚要举起枪。“一撮毛”手疾眼快,又是“当当”两枪,这两个家伙也倒地毙命。
一时院中匪徒大乱,“一撮毛”手持双枪站到院中的高台上,双手举枪向空中接连放了数枪,说:
“弟兄们,今个谁也不许乱动,都给我原地站在那儿,哪个有不轨行为,小心你的脑袋搬家!”
“一撮毛”的知己迅速控制要地,把“二当家”的人全部包围起来,还有凉子涛自己偷偷离去丢下的残兵败将,然后根据“大当家”的指示,把他们全部赶进大厅里,等候发落。
“大当家”的转脸向东小房走去,来到陈氏娘几个被拘的门旁。这时珍珍抓住兰英的手,依偎在婆婆的身边。枣花抱住婆婆,揽着平安说:
“妈,俺这几口,要死就死在一起,千万别让他们给分开!”
婆婆一边抹泪,一边求菩萨保佑:“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求您千万保佑俺这一家子,求您赶快显灵吧,赶快惩罚那些害人的恶魔吧!”
“您该看见了吧,菩萨不是已经惩罚这些恶魔了吗?”
“一撮毛”一脚门里,一脚门外正遇上陈氏在骂他们。
“啊?真是表弟!你不是被人抓去当兵了吗?怎么会在这儿?”陈氏再也不能错过机会,只有大着胆儿,主动去攀亲认表弟。
此时的月亮已落下西山,门外的光线暗了下来。屋内的烛光比先前显得到有些亮堂,烛泪滴了一桌子,好似在为这一家人流泪。
“一撮毛”一脸怒气地走到陈氏面前,看了看这娘几个,心想这几口是不是被吓糊涂了?为什么和自己攀亲,他毫无表情地问陈氏:
“你是谁?谁是你表弟?”
“表弟呀,认不起来你这大表姐了?你真是混起来了,你不是小姑娘家的表弟吗?你可曾知道姑娘已不在人世了,两年前,俺去吊唁,你的本家说你被人抓去当壮丁了,连老的死了你也不能回去给她老人家送终,俺姑死时,一直念叨你,想见上你一面,最后死不瞑目呀!奇怪了,你没去当兵?怎么跑这儿‘立杆子’来了?”
“啊?你真是表姐,是八里屯的表姐?”这“一撮毛”仔细一瞅,真地想起来了:在十岁那年,他跟妈到八里屯这个表姐家去做客,他穿着大表侄给做的一身新衣服,满花园乱窜,还把大表侄花园中那盆刚开的君子兰大花朵掐掉了,洪岳阳给心疼得差点生气了呢。从那以后,他记着了自己有个有钱的大表姐。过段时间,他就胡缠妈妈,还要到大表姐家去吃好东西,还能再换上一身新衣裳,吃上几顿好饭,他曾立志要像“大表侄”洪岳阳那样,学做生意,想发财呢。可生不逢时,自家穷呀。“一撮毛”从惊讶中一下悟识到眼前此人的亲切,“表姐呀,多年不见了,恕我目不识善,你几口子怎么来到这个地盘上了?”
“表弟,一言难尽啊!”陈氏简单地述说了自家的遭遇。
“表姐啊,刚才你说,我妈不在了,是真的吗?她真死了?”“一撮毛”听了表姐家的遭遇,忽然想到了表姐刚才说他妈已不在了。
“是啊,俺姑娘前年离开人世了,她咽气时,老念叨你,就是不合眼,你想呀,他那么大岁数时生的你个宝贝疙瘩,你没成家入户她怎能放心呢?”陈氏擦擦眼泪,就开始劝说表弟要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以免落个罪人,到那时也无脸去见父老乡亲了。
“一撮毛”为没能见母亲最后一面而伤心,他抹去流下的泪水告诉表姐,他本不想干这行,就是被逼着了。他接着就对表姐讲述了他近几年的经历:
那本是山东济南战役打响的时候,蛮子兵为了补充前方的兵力,就大肆在苏鲁交界处抓壮丁,结果他和本村的好几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被抓去当兵了。在去山东的一路行军途中,他亲眼看见了这些当兵的又不干好事,他觉得自己不该来当这个兵,他和同村的几个人就商量,要离开这个部队,再另谋出路。那天晚上,他们几个趁当官的喝酒喝得正热闹时 ,就做了“逃兵”。可在回家的路上,却遇到了“唐沟”的匪劫。他力大无穷,白手夺了匪徒的家伙,一气杀了好几个个匪首,又出其不意地击毙了这伙人的头领。结果那伙匪徒像丧家之犬都跪下乞求他带他们混碗饭吃,一起推他当“师傅”。他此时好为难,心想,这年头回家又能怎样呢?从那天起,他被迫无奈,就在此地“挑起”了别人的“杆子”。
他本想利用这个机会“杀富济贫”,做些对百姓有利的事,可手下原先当过土匪的人,杀人作恶成性,反而干了他不想干的事,他觉得自己还是走错了路。最近他又听手下本村的一个知己说,自己的队伍要打过来了,说那可是个好部队,几个知己还背地里劝他,赶快去投诚吧。这几天他就心神不安,正想设法除掉那个“老二”和他的亲信,再把自己的手下带到自己的队伍里,投奔光明,争取立功赎罪,正好今晚他借此机会,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陈氏的表弟叫手下把表姐一家子都带到后堂屋,要设宴款待,以给这一家人压惊。然后还要带着自己的队伍,到八里屯去打听大表侄的情况,说如果有机会他能救出亲人。陈氏说,不可以,还说那儿已经有人正在设法营救。陈氏别无所求,只要求表弟抓紧把她家这几口放走。
“一撮毛”再三挽留,陈氏逃难心急,他只好亲自安排知己把表姐家几口安全送到引河镇的街头。
陈氏一家人离开后,“一撮毛”立刻通知那个胖子,赶快叫家人给送些钱来,然后再放了他,如若不从,就把他投入大河喂鱼。他还安排了手下赶快把柳月莲娘俩掩埋好。大胖子的家人把钱送来了,“一撮毛”把这些钱分给弟兄们,劝他们拿着这些钱,不愿意跟他干的就去家养活家中父母和老婆孩子,愿意跟着他的就立即和他一起去投奔子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