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已露鱼肚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在这咧咧寒风之下拉开了它的序幕,欧阳轩抬起因为熬夜而变的青灰的脸茫然的看了看荫翳的天空,忽然,只见一道熟悉的亮白如同一道霞光一样从远处射了过来,斜刺着撞入了他的怀里!那是一只信鸽,来自云王爷李朝天的信鸽。
欧阳轩大喜之下,忙解开了鸽子腿上的纸条,纸条上面用着很淡的字迹浅浅的写着几个小字:归朝,三里。
李朝天回来了!此时就在宁安城外三里处,欧阳轩颤抖的手捧着那张小小的纸条,忽然觉得它重若千斤!这四个字,仿佛一道阳光一样冲散了重重的迷雾,给黑暗中的宁安城带来了片片的温暖,李朝天回来了,那么是不是一切的悲剧,就可以结束了!他悲愤的直起身子,看着此时一片寂寥与衰弱的云王府,一行泪不住的从眼眶里打着转转,旧旧的,最终滑落在他的脸上。
穆双昏沉之下,再次悠悠转醒,她已经不知道现在究竟是黑天还是白日,锁在这处几乎发了霉的宫殿之中,她的半条命,都几乎被磨刃的干净彻底,穆双越来越发地绝望了,她在想自己究竟还能不能见到李朝天归来的身影,她是盼望着他回来的,盼望着他带着司家军冲进宁安城,一举粉碎掉李鼎的阴谋,还大廑朝一个明朗的天下,哪怕他必须踩着那累累尸骨,爬上那被血染透的皇位,穆双始终相信,那总比被李鼎这样的小人占去了半壁江山要好的太多!哪怕他从此不再只属于自己,也是。。。可以接受的吧。
欧阳轩最后决定,不能继续窝在云王府寸步不离,他宁可去冒险闯一闯,只要能进入谨王府,也许就能见到秦可儿了吧,他觉得秦可儿现在肯定还在谨王府,谨王府被软禁的日子里,她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出那座牢笼的,只是希望她平安无事便好!欧阳轩从来没有这样勇敢的去想过那些问题,那些偏激与刻薄的想法似乎都已经因为这次国难叛变而被冲淡,他转身唤过此时弃了妻儿陪在云王府的赵大夫道:“师弟,我此去谨王府恐怕只会有来无回,若是我遇了难,你一定要保护好小世子的周全,万万不可叫李鼎那乱臣贼子污了咱云王爷唯一的血脉,师弟,现在你是我最后的希望了,我对你也不必有何隐瞒,现在云王已在归时,驻军于城外三里之处,攻入宁安皇城是早晚的事,我必须要去劝说谨王府全面应对,里应外合,好一举拿下李鼎那头养不熟的恶狼,若是云王将后得了王位,你是功不可没的功臣,切记,一定要保护好云王府仅存老少,等待,等待我们云开日出的那一天!”
赵大夫一把拽住欧阳轩,看着他手里的纸条,忧郁道:“我虽敬称你一声师兄,但是你毕竟年幼于我,关于你与师父之间的关系我本不该多嘴告之,但是我只知道,师父是绝对不肯叫你出得半分事的,此番,还是我去罢!比起你来,我活下来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一些,赵某生平已无憾事,惟独愧对家中妻儿,赵某不是侠义之人,但也知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当日,承蒙师父不弃我天资愚钝授为医术已是一恩,后来又得云王赏识仕途坦荡,此般二恩,赵某是必报无疑,若是师兄肯容让我这次,还请师兄代为照顾好赵某妻女,待风平浪静时,许她一餐温饱,赵某即死而无憾了!”他微微一欠身,言辞之中的诚恳反而叫欧阳轩措手不及。
欧阳轩恼怒道:“我不容让你这次,兄即为长,你既称我一声师兄,难道师兄的话,你还要驳逆不成!”他瞪着赵大夫。
赵大夫平淡的笑道:“若论年纪来算,赵某年长你小娃儿十岁有余,好,你既拿兄字压我,我自然无话可说,只能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自此叛出师门,从此与你再无同脉之渊,但是赵某却赏识你这副性子,皇天在上,若欧阳老弟不嫌弃,且拜了把子,从此生死与共可好!”赵大夫犯起拧来,到也只能把欧阳轩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哆嗦了半天只能痛道:“你何苦!”
赵大夫温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有后缘,必当把酒言欢!赵某妻儿,就托付给欧阳老弟你了!”他欠身一拜,没等欧阳轩伸手去扶,随即抢过了他手里那张属于云王爷的纸条,转身信步而去。
宁安城外,寒风萧瑟,李朝天冷静的凝望着宁安城的方向,将手里的布兵图随手递给了一旁的侍卫,他在沉默着,他不是不可以攻入城内,而是他在等,或许说他在祭奠,祭奠他与李鼎即将灰飞烟灭的兄弟之情,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与李鼎,是从来都没有兄弟之情那个东西的,从小到大,一直明争暗斗,从王爵到官权,兵权,他与李鼎一直平分秋色,或者,一直比他更胜一筹,之前,他可以轻易的将李鼎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可他一直没忍心去那么做,因为他怕自己的父皇在有生之年看到兄弟相残的场景,会心生悲凉,那即是不孝,虽为王室,也不离家,俗话说家和万事兴,而这家走到这一步,怕是除了风雨飘摇之外,再也旺不起一丝半点的来了。
“王爷,这是云王府的条子,宁安城里现在的景况似乎比我们预料的还要紧迫,据说。。。皇后妄死后宫之后,太子横死醉春楼,侧妃娘娘被四王爷抓了去,目前生死未卜,而。。。云王府。。。”那侍卫悲愤的红了眼圈,声音沙哑道:“惨遭灭门!”
李朝天的眼一抖,一字一顿的消息都仿佛一锤一锤的重击一样砸在他的心里,李鼎很精明,每一刀都砍中了李朝天致命的要害,现在眼前的情势,攻与不攻似乎都没得选择了!李鼎在极端的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拨到了一个极端的位置。他不容得李朝天的片刻好,他要将李朝天致于死地。他,不许他活,要叫他一败涂地!
李朝天微微的侧了侧身,望着身后风尘仆仆的司家军,他们本来。。。是守卫宁安城的军队,而现在。。。李朝天淡然的发令道:“传我令下,强攻宁安城,抵抗者,死!”
“得令!”随身侍卫转身,一个眼神已经传达了一个确切的信息,强烈的愤怒之下的司家军愤然的从胸腔之中怒吼出一个压抑已久的字:“杀!!!!”
寒风瞬起,李朝天身上的袍子在烈烈寒风中瑟瑟作响,伴随着冷兵器与马蹄声焦躁而沉重的夹杂下,这一起战无不克的军队,终于向着自己日夜守护着的地方,举起了它冰冷而血腥的刀剑。
乱贼逆搏,国将不国,烈烈男儿,剑至墙凿,护我疆际,尊听帷幄,拥我王诺,血驻山河!
“王爷啊,王爷!!!”杂乱的声音冲撞进了皇宫之内,李鼎冷眼转身,一言不发的看着狼狈不堪的军领。
那军领惊慌道:“王爷,李朝天他。。。他攻杀宁安城了!咱等,守护不力,已失北门!”
李鼎眼色一厉,阴声道:“继续给我守,传我令下,生擒李朝天者,赏金十万两!”
将领屁滚尿流的闯了下去。他似乎已经失去了一些意识,无法将眼前的情势如何准确的告知李鼎,李鼎到底是轻估了李朝天的实力,他的驻军,根本就防不住如狼似虎的司家军。
宁贵妃担忧的看着李鼎,强压下自己心里的惊慌,浅笑道:“王爷,若是现今儿将皇上驾崩的消息告之天下,再传道遗旨说已将王位传于鼎亲王,就算那李朝天攻的进来,也只不过落得个乱臣贼子的骂名才是。”
沉默了片刻之后的李鼎,最终艰难的挥了挥手:“就这么办吧!”
宣召皇帝死讯,顿时传遍了整个大廑皇朝。
全城大乱。
谨亲王府外,传来一声一声的怒骂声,完全找不到法子进入谨王府的赵大夫选择了最直接最简单的一招,用声音来传达信息,他声声怒骂着李鼎的狼子野心,将太子遇害的真相,皇后逝世的内幕一一吼着传达给了此时依然六神无主的李谨,而此时传来的宣召皇帝的死讯更加推波助澜的加剧了李谨的躁动。
外面一直吼骂着的声音渐渐的微弱,渐渐的。。。最后消失。。。李谨抬起头,双眼中已然被愤怒所染满。
“卿儿!我们拼了!”李谨愤怒的摔下自己手中的茶杯,急声呼唤着已经应声赶来的秦可儿与卿公主,无需多言,都可以猜得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沉寂了多日的谨王府终于爆发了,李鼎这会才真正的算得上是内忧外患。因为宁安城的百姓显然更向着他们的云王爷一些。他的驻军很快便败下风下,宁安城城门失守的时候,李谨也冲出了谨王府,赵大夫横死在王府的台阶上,鲜血染满了每个人的眼睛。李谨悲痛的吩咐着手下将赵大夫厚葬,自己则带着侍卫与手下的兵力策马扬鞭赶向了李传的传王府方向。
一场大变动,终于脱离了李鼎的控制,在宁安城内,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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