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夏家对节气一向重视,这天请了专门的理发师傅,来给家里的听差和佣人理头发,图个吉利。
宋泠月照顾着苏莲衣,也不方便出去,拿了一把小剪刀,两人相互剪了个发尖儿,就当做理发了。
早饭后,苏莲衣又缠着宋泠月给她读书,宋泠月没办法,只好去书房。
夏夜清没去海关,宋泠月敲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书房里批阅文件,看到她进来,夏夜清明显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从跟前的抽屉里把书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宋泠月迟疑了一下,问道:“总长也在看吗?如果您要看,我可以换别的。”
夏夜清摇摇头,随口说道:“我只是昨天晚上翻了一下,随手放在了抽屉里,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我一向不感兴趣,你拿去吧!嗯!”起身往前伸了伸。
宋泠月上前接了过来,才要走,夏夜清又叫住了她,一手转着钢笔,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你觉得书里的罗切斯特怎么样?”
宋泠月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他顽固却不失男子气概,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过,我还是喜欢女主人公,她坚强,独立自主,坚定而执着的追求自己的理想,是个勇敢的人,我很佩服她。”
夏夜清目光骤然一深,一句话差点儿脱口而出,接触到她的目光,还是咽了回去,语气淡淡的道:“很好,那你去吧!我还有文件要批阅。”
宋泠月点点头,识趣的退了出去,才关上门,迎面就碰到春桃端着汤走了过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各自错开了目光。
春桃走到宋泠月身边,看了看书房的方向,不解的问道:“你怎么从书房出来了?大爷批阅文件的时候,只有张副官能进去,你进去,他没发火儿吗?”
宋泠月倒是不知道他这个习惯,晃了晃手里的书,解释道:“太太又想听书,我进去拿了出来,他倒是没说什么。”
春桃听到她对夏夜清的称呼,心里更加疑惑,想起大小姐对她说过的话,要她好好盯着宋泠月,之前她还觉得多此一举,现在看来,的确有这个必要。
心里有想法,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装作没在意她的话,笑笑说道:“那我们就一起进去吧!正好该给太太喝汤了。”引着宋泠月一起进了卧室。
中午厨房做了春饼,苏莲衣这几天一直喝汤,嘴里没味道,央求了宋泠月,让她去厨房拿了一份春饼过来,想换换口味,她难得主动要求吃的,宋泠月不忍拒绝,去厨房取了一份儿给她,还带了一碗瘦肉粥,让她好消化。
苏莲衣很久没有吃到别的饭食,一时胃口大开,把春饼和粥都吃了个干净,吃完饭有些犯困,宋泠月服侍她睡下,端着空的晚盘退了出去。
苏莲衣在睡梦中咳醒了,想要喊人过来,一张口却呕出一口鲜血,她痛苦地抓了抓胸口,挣扎着想要下床,口中的鲜血却越来越多,眼前一黑,一头从床上栽了下去。
夏夜清从正院吃完午饭回来,心里总觉得不舒服,也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在书房转了一圈儿,总也安定不下来,宋泠月说苏莲衣睡了,他还是不放心,放下笔,起身去了卧室。
一推开卧室的门,夏夜清惊骇的瞪大了眼睛,苏莲衣倒栽在地上,已经没有了动静,雪白的被单上,满布星星点点的血迹,触目惊心。
“莲衣,莲衣!”夏夜清失声吼了一嗓子,朝苏莲衣飞扑过去。
“来人,快来人,叫医生,叫医生!”
医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夏家,却还是晚了一步,苏莲衣已经没了呼吸,抢救都救不过来了。
本是喜庆的日子,夏家却阴云密布,笼罩在沉痛的哀伤之中,家里的佣人忙着布置灵堂,准备丧事,夏夜清把自己反锁在书房里,谁叫也不肯出来。
张副官怕他想不开,在外头敲了半天的门也进不去,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撞门,焦急的在外头踱步。
宋泠月被带到了老太太面前,事情来的突然,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几个听差从住处捆了过来。
老太太脸色阴沉的可怕,听差把宋泠月摁在地上,她努了努嘴,起身重重给了宋泠月一个巴掌,恶狠狠的骂道:“贱货,你勾引夜清,我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你却野心勃勃,居然下毒毒死莲衣,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宋泠月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我没有,我没有下毒,老太太,我真的没有……”
“啪”一巴掌,这次换了夏夜槿来打,他的力气之大,直接把宋泠月打的摔在地上,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医生已经验过了,大嫂吐出的鲜血里有毒,厨房的人来报,午饭是你偷偷端过去的,你说你没下毒,鬼才信。”
话音落,夏夜槿过去把宋泠月提起来,反手又是几个巴掌,打的宋泠月口鼻里都往外淌血,嘴角肿的老高,话都说不出来,又重重把她扔在地上,总算出了口恶气。
嫌弃似的拍了拍手,走到老太太跟前,开始煽风点火,“祖母,这个小贱人不知好歹,干脆了结了她,省的夜长梦多。”
老太太神色不定的踱了两步,留着她在夏家,也是怕走漏风声,趁机了结了她,倒是一了百了,夏家死一两个下人,还是不用对谁交代的,只是眼下苏莲衣才出事,这个节骨眼上再添一条命,难免不吉利。
想了想,还是先把她关起来,等苏莲衣的丧事过了再做打算,转头对夏夜槿吩咐道:“把她关到后头的柴房,不许给她吃喝,三天以后再做打算。”
夏夜槿也不想让宋泠月那么痛快的死,老太太的打算正合他的心意,嘴角咧了咧,对外头的听差扬了扬手,不由分说,让他们把宋泠月拖去了柴房。
宋泠月被扔在柴草堆里,手脚上的绳子还绑着,夏夜槿把听差打发出去,半蹲在宋泠月跟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扳过了她的脸。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没预料到会有今天呢?嗯?”
宋泠月心如死灰,老太太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分明是想她死,苏莲衣去了,夏夜清哀伤至极,说不定也以为是她做的手脚,把她也恨上了,想让他施以援手是不可能了,如今落在夏夜槿手里,肯定是没有活路了。
夏夜槿看她不说话,手上加大了力道,捏的宋泠月脸颊生疼,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却不肯开口求饶。
“还敢嘴硬是吗?好,那你就在这里等死吧!等苏莲衣的丧事一过,我会让你死个痛快的,这就是你不肯服从我的下场,哼!”
夏夜槿甩开她,反锁上柴房的门,把钥匙收在自己衣兜里,扬长而去。
当天晚上,大太太从下人嘴里得知苏莲衣去世的消息,还听说是宋泠月下毒陷害的,已经被老太太处置了,一时受不了打击,再次犯了病,不停地哭喊吵闹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她的哀嚎。
夏夜清从灵堂里出来,换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去了暖阁。
大太太正在砸东西,又哭又笑,佣人都不敢靠近,只在门口远远的劝,大太太根本听不进去,抓住妆台上的首饰盒,重重的丢了出去。
夏夜清正走到门口,闪身一躲,首饰盒子从他身侧飞了出去,里头的首饰掉了一地,让佣人收拾了,独自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