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已经苍白头发的王雨,一个是风韵犹存的牛二妹。
我从床上撑起身子来,就被落下的白发惊到了。
还有我的手,已经布满褶皱。我摸向我的脸,与手相同,已经满是皱纹。
王雨转过脸来,她的眼里布满寒霜,她说:“想嫁与我师弟,你就该是现在的模样。”
“我现在这样子,是你们做的手脚吗?”我平静地问着。
“对,是我们做的。”牛二妹放飞她手里的一只紫***,说:“你现在也没后悔的机会了,你该为你所做的决定,所说的话,承担后果。”
“谢谢。”我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
不去看王雨和牛二妹诧异的目光,我只看着放在桌上的凤冠霞帔,默默地拿了起来。
挽了发,画了眉,点了红唇。
在王雨和牛二妹冷然地注视下,我问着:“等下是你们牵我过去拜堂的吗?”
“是。”王雨点头说着。
穿上喜服,我抖开盖头,盖住自己满是白色的头发,我低语着说:“那有劳你们了。”
王雨和牛二妹没有出声,也没在为难我,领着我便往门外去。
一路上,我只能看着地上,有许许多多的花瓣落下,铺就了一层花毯。
突然,王雨握住我的手,就那么一紧,她惊呼着:“师弟,你!”
我看见一双红色滚边的黑色靴子走向我,然后牵住我的手。
下一秒,我的红盖头骤然间便掀开。
入眼的是竹玉俊秀的脸庞,以及装满盛怒的眼睛。
一场风暴,在竹玉的眼中成型。
我伸出手,摸着竹玉光滑的脸,说:“呀,老天爷又跟我们开了一场玩笑呢。”
我本以为的老夫少妻,因为王雨和牛二妹的横插一脚,结果变了。
可我依旧乐观地想,这样也好,都老了,谁也不会嫌弃谁。
哪知,竹玉却变年轻了,他的头发也变的黑亮,脸上也如年少时那般精致。
然而,我却苍老的犹如一个九十的妇人。
“解药?”
竹玉冲王雨质问着,他的话语中,含着冰刀。
“没有解药!”
王雨连退数步,她说:“师弟,你为何这么傻,动了那秘药,你还有几个年头可活?”
“我不在意,我只想弥补过去,可你们却。”竹玉紧拽住我的手,把我圈进他的怀中,他吻着我的白发,说:“对不起,我不该没有跟她们解释清楚,就让她们过去。”
我伸出手,圈住他的腰身,说:“傻呀,我不在意这个,我现在只想跟你拜堂成亲。”
“嗯,拜堂成亲。”
竹玉搂着我,一步一步走进布置妥当的大堂。
“一拜天地!”
“二拜亲友!”
“夫妻对拜!”
“礼成!”
没有人发出笑声,哪怕,这些是我和竹玉一起喊的。
想到那时是翠娥的我,我低笑开来。竹玉像是与我心有灵犀般,也跟着笑了。
王雨却没有笑出声,就连酒席她也没有入席,她和牛二妹一起离开了。
喜宴接近尾声时,竹玉拉着我的手,对着牛大郎和天寻说:“那人的伤,我已治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你们就跟着照看着。”
“那你呢?”牛大郎问着。
“我想带着她回我的药庐了。”竹玉看向我说着。
“嗯,一起回去。”我紧握住竹玉的手,哪怕现在我和他是‘少夫老妻’。
牛大郎没在多言,他只说:“我会去看你们的。”
等走出庙宇的时候,我冲竹玉伸出手,说:“秘药。”
“没有了。”竹玉脸不红气不喘地说。
我停下脚步,就要回去。
“干嘛呀你?”竹玉拉住我的袖子说着。
“我不想跟现在的你走在一起。”我木着一张脸,说着。
竹玉点着我和他身上的喜服,说:“我们都成亲了,我们身上的喜服还没脱下呢。”
“我不管,要么,你变回老头子,要么,你就给我一样的秘药,让我变年轻。”我任性的说着。
说完,才想起我现在的样子。
一个九十岁的老太婆任性的样子,哦不,画面太美了。
竹玉站直了身子,说:“吃了秘药,我是变不回去了,除非死的那天。”
“那我也要吃。”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俩就兵分两路回你的药庐,你还可以勾搭路边的良家妇女。”
“不许说这话。”
“那你就把药给我。”
“吃了那药会很难受,比死还难受。”竹玉缓慢地说着。
“你都不怕,我也不怕,凭什么一直都是你在默默承受!”我不甘示弱地喊着。
竹玉妥协了,他把别着他头发的发簪拿下,掰开,从中拿出一粒药丸,说:“或许,这就是命吧。明明只要一粒就足矣,老天爷却让我练出了两粒。”
我直接抢过来,扔进嘴巴里。
刚开始没多大感觉,等我勉强走了五十步路后。我的五脏六腑犹如被火烧般,我难忍地捂住肚子,差点跪下去。
竹玉扶住我,免得我失力摔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竹玉推开我,连连咳嗽着。
我才回神,才发现,我变回来了。
然而,先是被王雨和牛二妹的蛊虫所害,变成老妇人。现在又吃了竹玉的秘药,变回原来的样子。
五脏六腑,也可以说是,内里的内脏,都被破坏了。
我忍着疼意,说:“我们可以回家了。”
竹玉是神医,他岂会不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只是,他以为我没察觉到,所以他勉强扯起一丝笑容说:“好,我们回家。”
路上,竹玉寻了一辆牛车,载着我们,晃晃悠悠地往药庐去。
只差一天,就能回到药庐,我却离开了。
竹玉抱着已经咽气的我,说:“我求了那么久,只求得这半月与你相伴的时间。浅依,下辈子,我不愿与你再见了,我累了,我俩两清了。”
可我呢,就连浅依二字,也是我信口胡说的。
黑色龙卷风不停歇地旋转着,我听着竹玉最后的呢喃,我低声问着:“他向谁求,哪何求,既然会让你送我过去?”
我以为黑色龙卷风不会回答我,哪知,我耳边听到了一阵回声。
回声传来:“他以命相求,拿命相换,我听到了,我便带你回来了。”
回声里,听不出是男是女,只是让我莫名觉得压抑。
“你到底是人是魔!”我大喊着。
然而,再也没有回声。
黑色龙卷风呼呼地刮着,我看见竹玉在药庐后面建了一个墓。
墓里有柳烟,还有他也慢慢地躺进去。
最后,牛大郎和天寻来了,天寻摘下他的面具。
一张俊俏的脸,带着稍许的婴儿肥,他的薄唇轻启着,说:“义父一直让我多多留心,与那画上有一模一样眼睛的人。所以,我才会在那次带着人,放过你。哪知,你与义父却会长眠此处。”
牛大郎长叹一声,说:“忘了这事,以后对谁都不得提起。”
“大郎义父,你能告诉我,玉义父与他先夫人的事情吗?”
“人都死了,你还打听这些做什么,收拾收拾,我们该回去了。”
牛大郎不悦地说着,天寻自知失言,没敢多问,便重新带回面具,跟在牛大郎的身后离开。
在他们走后不久,墓的上方出现一丝黑色细光。
那丝黑色细光穿透了坟墓,直达墓里。
本合葬在一处的两人,在最后只剩一具女尸,黑色细光也渐渐消散,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