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平被常乐扶上了马车,常乐马上关切的递上了一杯清茶:“爹,你没事吧?”
“不妨事。”常云平摆摆手,摊开了手掌心,“幸好我提早吃下了解酒药才能没有被他们灌醉。”
常乐定睛一看,只见常云平的掌心里还躺着一颗黑漆漆的药丸。
他吐出了一口气,又恭敬的道:“夜公子已经在兰亭水榭里等候着您了。”
“嗯。”常云平颔首,这就嘱咐马夫往兰亭水榭而去。
马车在崎岖蜿蜒的小道之上行出不多时,便有一座黄梨木而制的水榭显现在了水上。那水榭遥立在了湖泊的中央,周遭是濛濛的烟波,远远望去,直如人间仙境。
常云平独自一人下了马车,又冲常乐道:“你在此处等着为父。”
“是,爹。”常乐这就垂下了双臂,恭敬的站在旁侧。
常云平低眉顺目的步上了那曲折的草桥,步履沉稳的走进了那水榭之中。
早已有人在里头等着。
常云平进屋之时,便只见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正负手站在栏杆之前,他的衣衫之上用金丝线绣着九龙戏珠的暗纹,墨发一丝不苟的梳进了玉冠里,水榭对面屹立着一座气势磅礴的高山,而在这男子面前,高山的气势也要逊色三分。
男子的身侧还站着一名侍卫,侍卫站的笔挺,双眸锐利得宛若是正在等待猎物的苍鹰。侍卫的怀里抱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寒铁刀,上头似乎还刻着一个什么字。
常云平看不真切,也不敢去细看,只恭敬的低头向那人请安:“草民见过夜公子。”
“快起来把。事情办得如何了?”名唤夜公子的男子也未回头,只是笑眯眯的问,语气温和而平易近人,全然看不出他是那样一个城府极深的人。
“都已经办妥了。”常云平不敢抬头,语气仿佛卑微到了尘埃之中。
“很好。”夜公子微笑,“辛苦你了。”
“能为夜公子效劳,此乃是草民的荣幸。”常云平一直点头哈腰的道。
没错,其实这位夜公子的出现并不是一个巧合,常云平要引荐他与舒自成做生意也不是一个巧合,这全都是夜公子布下的一个惊天大局。
只是常云平还有些想不明白。
按照夜公子如今的身份地位可以说是叱咤风云、只手遮天,无论他想要除掉谁那都是瞬息之间的事,可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大费周章的布这么一个麻烦的局去牵扯这么多人进来呢?
常云平虽然不明白,却也不敢擅自过问。
“他们二人未曾看出端倪吧?”夜公子想了想,忽然又问。
常云平答道:“庆王与临大人都已经信了小人所说之话。”
“嗯。”夜公子沉吟一声,“虽是如此,还需多长个心眼才是,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庆王与那临子悦都是聪明机警的人,绝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糊弄。”
“是,小人会多加小心的。”常云平又道。
“过了今日我便要回京去了,往后有什么风吹草动再通鸿雁吧。至于下一步该怎么做,我会在信中告诉你。”夜公子挥了挥衣袖。
“是,小人告退。”常云平不敢再在水榭之中多做停留,辞别了夜公子,马上便离开了水榭。
水榭中的夜公子举目极望,凤眼微眯,眼底的神光突然便凌厉了起来。
任凭他们再如何挣扎,事情都是在他的掌握之中,所有人一个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莫温顾与临子悦出了风云阁之后,就相伴着先回到了客栈之中。
临子悦取出了他的贴身武器寒铁扇,又在衣衫里面穿了一件护甲,便打算去往黑风寨里头去。
莫温顾见状,急忙伸手拦住了他:“临兄,你要去哪里?”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黑风寨上去拜访那个付东篱啊!早日查完这个案子,我们好早日回到京城里去。”临子悦道。
“不急。”莫温顾打断了的动作,唇边又涌现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临兄之前不是迟迟都不肯返京的么?怎么如今这样的迫不及待了?”
临子悦像是被莫温顾给问住了,捂着拳头干咳一声,并未作答。
其实这个答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晓,许是因为眼下莫羡没有再缠着舒清,且莫温顾又与舒清见了面,所以他也没有了什么牵挂,有许是他在京城有什么令他挂念的牵挂?
“离家久了,自然会想回家看看,这是人之常情嘛。”想了半日,临子悦便想了这样一个理由。
莫温顾微微一笑,倒也没有去揭穿临子悦。
眼下的临子悦还懵懵懂懂的不太知情,正如从前情丝暗中却还一直违背自己心意的他。
“对了,庆王为何不让我现在去黑风寨?”临子悦好奇的问。眼下时辰并不算太晚,怎么算也是足够去黑风寨一个来回的,虽然就这样去未免有些唐突,但临子悦还是想早些去探个究竟。
“临兄觉得常云平今日所说之话有几分可信?”莫温顾眉头轻蹙,问。
常云平与他说的那些话临子悦自然是没有全信,可这到底是他们辛辛苦苦查访出来的一丁点线索,对于毫无头绪的他们来说,这怎么算也是个着手点。
“我觉得顶多只有五分。”临子悦曲着食指,将手指抵在了自己的薄唇上,道,“此人狡猾得很,一直对我们有所保留,虽无恶意,但也绝非诚心。”
“不错。”莫温顾欣然颔首,“这般想来,你没有觉得常云平才比较可疑吗?”
莫温顾如此一提醒,临子悦才清醒了些,方才他是被冲动给冲昏了头脑了,一心只想着线索,却忘了这些细节。
“庆王的意思是指……常云平在刻意把矛头指向黑风寨?”临子悦问。
“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性。”莫温顾也不太确定,“但常云平说的或许也是实话。所以为今之计,我们需要做的是按兵不动,且细观常云平的动静,再去山上拜访那付东篱也不迟。我们谁也不能信,眼下我们能相信的就只有彼此。”
临子悦颔首:“庆王说的有理。”
没想到从前看彼此不顺眼的二人如今亦是成了彼此最最信赖的那个人,这何尝又不是一种造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