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令五大宗门忌惮的,是另一位皇室老祖,相传此人辈分还在唐风之上,天资更是过人,此人尚是灵动境时,修为便能力压五宗太上长老,如今,此人更是突破到了婴变。
如此一来,唐氏皇族一家独大的局面,将不可逆转,今日,或许就是五宗中玄阳门除名之日。
此人一现,就连站在赢无天身前的三位宗主也在同时面色凝重,露出复杂的神色。
对于那高悬在皇宫之上的巨剑,以及站在韩石身旁的吴天,沧桑青年在看了一眼后,淡淡一笑,露出毫不在意的神色,目光一转,看向杨非与齐云柏两人。
“师叔,今日……”唐风面含冷笑,身影一晃之下,来到沧桑青年身旁,正欲开口。
沧桑青年伸手一摆,淡然道:“此事我已知晓,你不必多言。”
唐风神色恭敬,抱拳道:“敢问师叔是否踏出了那一步?”
“不错。”
沧桑青年微微一笑后,目光陡然变冷,大袖一挥,顿时便有一道虚无之波,在杨非与齐云柏二人四周凭空而生,两人突然周身一寒,四处的一切在这一刻隐去,只剩下那正在滚滚袭来的怒涛。
他们两人就好似怒海中的两只小舟。
不仅仅是他们两人,整个皇宫中,随着那虚无之波所到之处,便好似凭空移来了一片汪洋,许修为不足之人,顿时便有一种脚步轻浮,无法站稳之意。
唐风目光明亮,此前他只是揣测,如今已然坐实了他心中猜想。
这种强度的意境,不到婴变,绝无可能施展。
齐云柏面色惨白,他能感到,那股令他几近窒息的怒涛虚影,一旦任由其砸下,两人必死无疑。
他轻叹一声,头也未回,直扑那怒涛而去,身影中渐渐透出一道道金光,这金光越来越多,直到整个人化为一道金影,在临近那怒涛的刹那,金影猛地爆开,化作一道悍然的冲击。
在那轰然巨响中,金影灰飞烟灭,只剩下一道微弱却又清晰的话语,落在杨非耳中。
“若有来生,我无不甘。”
杨非神色有了一瞬间的呆滞,随即,他的双目满是赤红,看着沧桑青年,一言不发之下,身外顿时有一股黑色火焰弥漫,令他整个人好似成为一个火人。
这是元婴修士才能施展之术,名为婴火,此火一旦开始燃烧,便再难熄灭,直到将元婴燃尽,便是命殒之时,但在此之前,可以短暂获得自身数倍之力。
没有必死的决心,无法燃此婴火。
杨非化作一颗燃烧着黑色火焰的流星,迎上那拍下的怒涛,连连穿透之下,直奔沧桑青年而去,眨眼间,便来到此人身前。
杨非嘴角溢出鲜血,目光却是一寒,婴火大盛,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完完全全地爆发出来,他整个人顿时如破碎的镜面,轰然碎开,剩下的,是一股必杀之念。
自从齐云柏死去的刹那,一直存在杨非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和犹豫,刹那消散。
死,对他而言,不再是痛苦,而是一种解脱。
此生,在他的终点,他没有苟且。
他,向义而行。
沧桑青年面色不变,目光中却是闪过一丝不屑,右手在虚空中轻轻一点,仿佛点在了水面之上,以他指尖为中心,一道道波纹掠过,将那几乎无法遏制的毁灭性力量,完全压制。
三息后,随着波纹的散去,杨非的痕迹,从这个世界中,彻底消逝。
风起,带来阵阵初春的寒意,落在每个人的心头。
更多的,是一股悲意!
齐云柏之道,便是追随杨非,一生一世,而齐云柏之死,便正是以身证道,这是他用一生写下的因。
如今,杨非便用自己的死,来了却这一场因果,此为果。
生,齐云柏追随了他一生。
死,他为何不能追随齐云柏而去?
这一世,两人结下了一场师徒的因果,此刻,这因果完整的同时,却在沧桑青年的指尖,渐渐淡去,直至被风带去,飘散无踪。
这一切,发生地极快,几乎不到三息,杨非与齐云柏两人,尸骨无存。
玄阳子长叹一声,目光复杂,他与杨非,本是同门师兄弟,若是能够彼此扶持,玄阳门哪里会有今日这般境地。
在玄阳子的身后,是一片沉默,大长老虽说叛出玄阳门,但在不少弟子心目中,此人能以死谢罪,便依然还是玄阳门之人。
他们的沉默,更多的,是来自于对这沧桑青年的忌惮,此人风轻云淡间,便逼得齐云柏与杨非二人,自爆而亡,实力之强,怕是韩石也难匹敌。
韩石沉默间,眼中有一道战意掠过,在韩石的身后,青梅的眼中,透着一股坚定。
飞天峰弟子面含悲愤之色,一个个从打坐中站起,紧握着五指,双手微微颤抖,一道道毫不掩饰的仇恨目光,看向那沧桑青年。
沧桑青年对此毫不在意,看着杨非消逝之处,缓缓说道:“今日,若无老夫点头,没有人能活着离开。”
此话声音不大,甚至连语气也是平平淡淡,但是一落在众人耳中,顿时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杀机,令许多听闻之人,不由得心中一慌。
似乎,无论此人想杀谁,便能杀谁!
“老夫唐渔,小友身手了得,来我唐家,做个供奉如何?”
沧桑青年身影一晃之下,来到韩石身前,他面含微笑,语气中透出诚恳。
至于聂东,虽说贵为北玄使者,唐渔却是视若不见,这便是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后,带来的变化,此刻,唐渔若还是灵动修为,绝不敢如此托大。
对此,聂东面色如常,看不出有丝毫不满,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韩石,心中却是冷笑不止,唐渔此人,他知晓一二,与唐风相比,更是睚眦必报,此刻表面上的一切,都是假象。
此人越是和煦,便是愈发动了杀心。
由此人出手,将韩石杀死,将是最好的结果。
“小友渡劫之时,老夫恰好在修为突破最关键之时,不便现身,不过,老夫得观小友大展神威,替老夫教训了我唐氏一些不成器的晚辈,老夫在此,倒是要谢谢小友了。”
唐渔的话中,听不出喜怒,韩石此番出手,何止只是教训,皇室修士,死在金芒之下的,将近百人,虽说大都是在筑基与元丹修为,但皇室的颜面却是因此大损,只是此事在他口中,却是显得有些轻描淡写了。
“韩石为我玄阳门长老,岂能为了你唐家区区一个供奉之位,叛离宗门?”
李观云面含冷笑,却是在韩石尚未开口前,抢先一步出言反讥,他的狂傲,并未因此人修为远超自身而有所收敛,这便是他的秉性,不为外力而变。
“聒噪。”
唐渔目光不离韩石,左袖微微一甩之下,顿时一股悍然大力撞击在李观云之身,使得李观云连连喷出鲜血,其中更是夹杂着内脏的碎片,身子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数百丈外,顿时昏迷过去。
孙铄面色苍白,他身影连闪之下,出现在一旁,将李观云扶起,眼中露出深深的惊惧之意,师父的修为,只差些许,便要踏入元婴大圆满,整个玄阳门中,即便是玄阳子,也难以稳胜师父,却想不到,此人不过只是微微一拂,便将师父重创。
唐渔面色不变,仍是微笑着,看向韩石,目光中的期待,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力,如一座大山般,缓缓朝着韩石压来。
“你若不来,今日之后,晋国,将再无玄阳门。”
唐渔含笑,此话一出,玄阳门众人顿时面色一变,此言正是不久前,韩石对聂东与唐风所言,此刻,却是被唐渔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唐渔修道千余年,较之上代玄阳子,亦是前辈,晋国在北玄大陆上,只是一个偏远小国,灵气的数量与浓厚程度与许多上等修真国相比,远远不如,这也导致了,数万年来,晋国修士,极少有人能够突破到灵动境界,而再朝上,更是有一道无形的修道壁障阻拦了所有人的脚步,那便是婴变。
唐渔却是唯一一个例外,他自小便是天纵之才,同时更是有大毅力之人,常年闭关,一道道关卡在他手中被突破,直到灵动境,他的突破速度才渐渐缓了下来,但在灵动大圆满,停留了近两百年,不得寸进,这道桎梏,被唐渔以极大的耐心慢慢磨去,直到六玄试炼开始之时,那隔膜已然薄如窗纸,而那由韩石引发的异变,那试炼法器的爆裂,将这最后一层窗纸破开,他的灵动大圆满,在这一刻找到了突破的方向。
他在那爆裂之中,感受到了一丝深沉的水之力,此力他追寻多年却始终不可得。
那是一种层次上的跃迁,从表面看去却是看不出有何不同,只是与唐渔相熟之人,会依稀有些感觉,此人双眼中那种深邃之感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如常人一般看不出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