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给威风风光大葬,然后望着空出来的狗窝发了好久的呆。
为了一条犬,自己似乎又发生了一些改变。
忽然,在极其安静的环境里,巫山隐约听到自己身体里传来一种类似齿轮摩擦的声音。
这怎么可能?
大概是威风的死让自己太伤心了,出现了幻听吧。
正发着愣,麻阳来汇报说,打听到月光祖最近炒股输了好多,差点儿就跳楼了,这几天连酒都没买,在家喝西北风。
“这家伙,怪不得上次来电话一声就挂,八成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想跟朕借钱,又抹不开面子开口。”
“应该是这样。”
“面子面子,面子能TMD值几个钱?他不像夜来欢,有需要就开口,月光祖这哥们儿死心眼儿,不能直接给钱......”巫山踱了几步,“这样吧,他买的哪支股票?”
麻阳报了三支股票的名称。
“马上给朕抬高这三支股价。”
“明白!”
结果,这三支股票分别涨了20%,而麻阳代巫山一共投入了5000万的资金,这事愣没让月光祖知道。
但巫山确定,假如自己和月光祖换个位置,他有这个能力帮自己的话,他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接着,巫山又得到一个消息。
“辞职了?辞得好!”
原来是那天,小白在幼儿园围栏外面被迫跟巫山接吻,自认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所以羞愧难当地引咎辞职。
如果是其她人在上班时间做这种事,还是当着那么多小孩子的面,肯定至少是要挨处分的。
但由于小白犯错的对象是了不起得掉渣的首富,巴结还来不及呢,所以园长一点都没说她,反而极力挽留她。
园长心想,要是咱园能跟首富沾亲带故,那就跟受土地爷眷顾差不多了,以后才会年年风调雨顺,生源兴旺......
但小白觉得,自己这个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当得真是太差劲了,实在没脸再待下去,于是毅然办理了离职手续。
园长的老心都碎了,我们的校车指望谁赞助啊!
也正好在这一天,被巫山一刀剪下的刘海长齐了,假发终于可以扔掉了。
“别走啊小白,我可舍不得你了!”
“想我了就打个电话。”
“那我肯定一天24小时都在给你打电话,吃饭睡觉逛街上班,什么也没心情干了啦,哇哇哇——”
小青的眼泪像自来水龙头一样收放自如,要多汹涌就可以多汹涌,然而她心里却想:也许很快我就要给你一个大惊喜了,或者是惊吓!这缘分来的时候真是挡都挡不住,我也没有办法呀呵呵呵。
有句流传很广的话说,一个人有多假,就有多热情。
表面上跟谁都要好得三生有幸、海枯石烂的八面玲珑者,只是人前热闹而已,转身便是苍凉......
上班时间突然闲下来还挺不习惯的,小白垂头丧气漫无目的地走着,回想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
一家户外用品店门外的广告吸引了她,说是郊区新落成了一座森林探险公园。
从图上看,树梢上建了很多树屋,互相之间以各式各样的绳索相连,人可以像猴子一样在其中自由穿行。
小白玩心大发,果断前往。
玩得高兴才能暂时忘掉烦恼不是吗?天塌下来先玩痛快了再说。
可惜很多人不是在玩,而是在摆剪刀手自拍,拍了一张不行,脸太胖;拍了两张也不行,眼睛小了;拍了三张还是不行,腿显得短了......
小白戴着保护头盔,倒是一个人在丛林间尽情地悠来荡去,别提多自在了。
咦,怎么有哭声?
循声望去,是两个女孩手拉手站在剧烈颤动的空中绳网中央哆嗦,谁都不敢动。
小白隔空喊话鼓励道:“没事儿,四周都有保护,闭着眼睛走几步就行啦!”
“太高了,不敢!死也不敢!”
“总不能在这儿过夜吧?”
“怎么办,555~”
“这样吧,我过去拉着你们俩。”
她又推又拽又打气,总算把两个寸步难行的秤砣给弄到目的地了。
“谢谢,你怎么胆子那么大啊,什么东西都不怕?”
“我也有怕的啊,”小白心想,偶尔有点怕巫山,嗯,不过那个不算东西,“我怕打雷,还怕有很多腿儿的虫子。”
话音刚落,一个女生就淡定地指着她胸前说:“比如这个吗?”
小白低头一看,一只硕大的蜈蚣正趴在自己的前胸!
她顿时头皮乍起,“妈呀”一声撒腿就跑,跟上了发条的玩具似的。
倒是那两个女生在后头喊:“这个我们不怕,拿树枝帮你扒拉下来!”
然而小白已经没影了。
高难度运动她一点不畏惧,倒是拜这条蜈蚣所赐,这一天变得惊心动魄,等虫子掉了,她也基本累瘫了。
坐车回家的路上,小白无意中往脖子里摸了一把,顿时傻眼了。
红豆坠子呢?孟君遥的红豆坠子呢?
一定是甩虫子的时候掉在森林公园了!
丢了坠子这件事,比爬虫上身更让小白头皮乍起。
她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孟君遥,难道连这最后的一点点念想都要断掉?
舍不得。
于是马上下车,倒车,想再买张票进去找。
“不好意思,我们要清场了。”
小白一听,带着哭腔恳求工作人员:“求求你们,再让我找一会儿!”
“你还是去失物招领处登记一下吧,我们要下班了。”
小白被轰了出来。
工作没有了,唯一能寄托对君遥思念的纪念物也丢了,她忽然发现自己已孑然一身。
耳边响起了多年前的对话——
“小白,你太小了,我们不合适。”
“那你等我,等我长大好吗?”
“傻姑娘,你长我不长啊?等你长大我就老了,说不定牙都掉了,路也走不动,眼也花得看不清了,那时你会嫌弃我这个老头子的。”
小白急得连连摆手:“不会的,肯定不会的!再说我多喝牛奶就可以快点长大,等我长大,你还没有那么老啊!”
“我比你大那么多,都可以做你父亲了。”
一个苦涩又暖心的笑容。
孟君遥总是笑得很真诚,所以他笑起来的时候其实没那么丑的。
而且说实话,随着年纪渐长,他看起来越来越有味道了。
也许对一个男人来说,成熟之后颜值就变得不那么重要,更为重要的是,他的心胸能容得下多少。
窗外的风景渐渐模糊,小白在公交车上抱着膝盖,努力把泪水憋了回去,只因想起孟君遥说过:“小白,你开心,我才心安。”
可是自己长大了,他却不声不响娶了妻,又教她怎么心安?
不知道他的妻子长什么样子,希望她能温柔,希望对他好。
车子一路颠簸,累极了的小白在晃动中睡着了......
似锦绣,若油画,远山层林尽染,深深浅浅尽是斑斓。空中一行秋雁,桂香随风绵延。
但是,与这一切毫不匹配的,是此时正架在她颈上那把雪亮的大刀!
“鱼玄机,你可知罪吗?”
“红英只称生宫里,翠叶那堪染路尘。”
“你这妖女在说什么?本官问你可知罪吗?!”
鱼玄机凄然冷笑,她不惧怕一死,只怕再也见不到那个苍老而萧索的身影。
她已用目光在看热闹的人群中搜索过千百遍,却不见......他,还活着吗?
脖子上挂的红豆骨坠被推搡得晃了晃。
“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一道刺眼的寒光——
小白一个机灵醒来,吓得额上汗水涔涔,看看公交还没有到站,周围的乘客们面色如常。
她捂着胸口想,我这是做了个什么梦啊,差点就去见阎王了!
鱼玄机是谁?
忍不住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原来历史上还真有这么个人!
读了一下鱼玄机生平,小白愣住了。
鱼玄机又名鱼幼薇,晚唐诗人,跟比她大了30多岁的花间词派鼻祖温庭筠,有过一段忘年的爱恋。
两人初次见面时,11岁的鱼玄机为了生计,在卖已经不那么新鲜的牡丹花。
一个又老又丑的男人对她说,若她能以这些牡丹为题做一首诗,他就把花全买了。
小幼薇张口做了一首,后来闻名于世的《卖残牡丹》。
温庭筠当场吹了一首笛子曲,便是依她的诗谱曲的。
小幼薇惊喜地问:“你可是写‘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那个温庭筠?”
温庭筠笑着买了她的花,收了这个徒弟。
可是一生纵情放荡的温庭筠,觉得自己又老又丑配不上青春貌美才华横溢的她,便在这段感情中一再退却,只留了一条红豆骰子项链给她。
伤感的鱼玄机开始游戏人生,最终因伤人性命被送上了断头台。
让小白心惊的是,这段故事中很大一部分,竟然跟自己和孟君遥那么的像!
他们相识时是卖牡丹,我们相识时是卖红豆;年龄差距都有二三十岁;都有红豆项链相赠!
怎么琢磨怎么诡异,怎么琢磨怎么令人唏嘘......
小白正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手机响了。
这个时候恶魔竟然来电话,小白不想接。
巫山于是改为发短信:“朕心情不好,需要见你。”
切,我心情还不好呢。
“你不是扬言要教朕如何去爱吗?朕现在需要老师的帮助。”
打交道这么久,好像第一次听恶魔说句人话,小白的心还真动了一下。
幼儿园园丁没当好,恶魔的老师还要继续当下去吗?
现在的她,很需要找一点儿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