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提起笔,按照拟合同的格式在一张白纸上写道:“本人巫山,性别男,身份证号码XXXXXXX,在此郑重承诺......”
后面不知道咋写,水笔无意识地在纸上停留了一会儿,墨水堆出一个黑疙瘩。
还是不知道怎么写,又出现一个黑疙瘩,一会儿功夫就一串黑团团......
“让你写保证书,你画那么多苍蝇干什么?拣有用的写!”
冯院长背着手过来瞅了一眼巫山桌上的纸,不满地敲桌子。
小白在旁边捂嘴偷笑抓耳挠腮学渣一样的巫山,巫山只得换张纸重新来过。
就在刚才,冯院长一指桌上的纸和笔:“巫先生,你给我写份保证书。”
“保证书?”
来之前巫山想了很多种可能,却偏偏没料到这一种。这玩意儿自打小学毕业之后就没写过了。
冯院长:“对,你不是坚持要跟小白在一起吗?你得给我保证,以后一心一意对她好,不会朝三暮四,沾花惹草。”
“咳咳。”
并非巫山不敢保证,而是他多年没写了,不知道该咋写。
冯院长又习惯性地背着手补充了一句:“字写工整点啊,字可是一个人的风骨。”
小白她们从小到大,一到写作业的时候,冯院长都是这么叮嘱的。
院长用尽毕生心血,就是想把这些被父母遗弃了的孩子,培养成受人尊敬的人,而受人尊敬的人往往都是有风骨的人。
当然了,字只是风骨的一种体现。
风骨是屈原的“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是孟子的“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林则徐的“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是鲁迅的“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不论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不论地位如何卑微,都不惧怕坎坷,不屈从磨难,坦然面对失败并东山再来,这是对风骨更深意义的解释。
小白冲巫山眨眼,意思是,事情有转机啦,让你写你就赶紧写啊!
平时需要什么文件,都是肖米给拟好打印好,巫山只需大笔一挥签个名就行了。
面对棘手的商业问题都没有触过霉头,此刻巫山却甚是彷徨,像个写不出作业的小学生一样抓耳挠腮,如坐针毡。
“没那么复杂,你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大实话就行,”冯院长用两个指节敲着桌子强调,“主要看态度。”
这句话小白同样很熟悉,从小到大听冯院长挂在嘴边。
福利院里的每个孩子,事情做不好没关系,只要是尽力了,就会得到院长的认可;相反的,如果明明有能力做到却不努力,则会挨罚挨批。
此刻在冯院长眼里,巫山不是什么名人或首富,只是个要把自己当亲闺女一般养大的小白拐走的坏家伙。
有人说,生个儿子看谁都像儿媳妇,生个女儿看谁都像流氓。
虽然小白不是冯院长亲生的,但冯院长对她的感情就跟这差不多,所以现在巫山在院长眼里就扮演着流氓的角色,有钱的流氓就是花花公子。
磨蹭良久,他终于把定了稿的保证书递给了冯院长,还附赠了一团撕得稀巴烂的纸片。
冯院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巫山:“看了就知道。”
院长一看,保证书上面没几个字:“本人巫山,性别男,身份证号码XXXXX,在此郑重承诺,从今往后,独爱白云暖一人,一生,一世,天长,地久。如有违反,情同此纸团。”
“白云暖”后边还留了个括号,意思是让小白自己把身份证号填上。真够实诚的!
小白凑过去念了之后,先是忍不住地笑,然后鼻子一酸。
誓言这个东西就是吃香,哪怕是假的,是哄人的,许下的瞬间还是令对方感动,更何况,对方的潜意识里,总会宁愿当成真的。
至于到底是真是假,能持续多久,就只能日后交予时间去检验了。
很多曾经美丽动人的誓言,就死在了斑驳的岁月里。
冯院长看没看清内容就先大吃了一惊。
她原本以为巫山这种公子哥儿的字,肯定东倒西歪跟没睡醒似的呢,没想到居然这么惊艳,比自己写的都强上千百倍!
她们都不知道,巫山的字早在中学时就被收入了W国字库,称为“巫山体”,自成一派,以极具风骨著称。
再看保证书的内容,简直让她60多岁的人脸上都挂不住。
她想,现在的年轻人也太露骨了,秀恩爱简直不挑时间不分场合!这种山盟海誓应该关起门来悄悄说的,哪有白纸黑字写下来让外人看的道理?
字数嘛,虽然少了点儿,好在态度端正,忠心也表了,勉强给个合格吧。
冯院长的表情没那么严肃了:“把名字签上,按个手印,保证书以后就放在我这里。”
说着取出一盒老古董的红印泥。
生活中充斥着高科技的巫山,生平头一次按了手印,然后郑重其事署上大名,比签上亿的合同都上心。
冯院长一看,诶,手印的指纹好像不太清楚。
因为巫山的人工指纹印不太出来。
又试了一次,还是那样。
冯院长一想,算了,又不是做生意画押,有诚心是最重要的,就这么着吧。
巫山:“院长,说得再花哨都没用,以后你就看我的实际行动吧。”
冯院长:“看实际行动,这句话我爱听。巫山,那你以后可要好好对我们小白,如果你对她不好,或者再有以前那种花边新闻出来,我可不会因为你是首富就放过你啊。”
巫山惊喜:“院长放心。这么说,你同意我们在一起了?”
冯院长这个年纪的人,凡事喜欢留个“活口儿”,不把话说死,于是打个官腔:“那就...先观察一段吧。”
可巫山听到的就等同于“同意”,他高兴得当场把小白举起来转了几个圈,两个人好像在跳双人芭蕾。
大地仿佛也配合它们,快活得摇了几下。
冯院长再次敲桌子,不过这次是笑着敲的:“注意影响,注意影响。”
巫山这种从来不知注意影响是何物、也从来没必要注意影响、偏偏还一举一动总是造成巨大影响的人,听从了冯院长的吩咐,把笑颜如花的小白放了下来,但是两人手拉着手,情意继续在四目中间绵绵传递,狗粮无声地撒满了屋子的每个角落,让冯院长深深地感到自己是个1000瓦的大灯泡。
保镖秋林和广寒锁此时都在窗外执勤。
他俩不约而同感觉大地动了一下,不过好像是错觉,因为之后就再也没动静了。
秋林目不转睛地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一幕,心知巫先生跟小白携手成功又迈过了一道坎,离他们的婚期越来越近了。
虽然小白是她的好姐妹,虽然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跟巫先生是万无可能的,但心里还是好似小刀一刀一刀割着那么疼。
她从见到巫先生的第一眼就爱上了这个男人,之后就更愈发爱他的雷厉风行,言出必行,坚强果敢......但秋林现在所能做的,只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把祝福送出去,把伤心留给自己。
反正第一眼就爱上他的人,天下数不胜数,而且巫先生名草有主之后,伤心的也不止她一个,会有成千上万的女孩陪自己失恋呢。
只要他幸福就好。
身旁不远处,广寒锁正默默注视着秋林,她今天好像比哪一天都更柔弱,更像个女人而不是女保镖。
咦,她的表情怎么不太对啊?怎么好像眼泪要掉下来的样子?
广寒锁没有太多恋爱经验,以为她是触景伤情想到她自己还没有对象......“那个,你需要一个肩膀不?”
秋林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我听人说,女孩难过的时候都需要一个肩膀靠一下,”广寒锁拍了拍自己一侧结实的肩头,“喏,我这个可以借你,不收费。”
秋林迅速调整情绪:“谁说我难过了?我是为巫先生和小白高兴。”
广寒锁:“哦,难怪人家说女孩的心思你不要猜,反正猜也猜不到。我这木头活该找不到老婆。”
秋林一乐:“谢谢你,寒锁。”
平时他俩不怎么能碰得到,只有巫山和小白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才会见面。看屋里一片和谐相生,他俩也才有空闲聊几句,但是广寒锁挺愿意跟秋林说话的,觉得她给人的感觉很平和,很舒服。
屋里,小白对冯院长说:“我想以后干脆到福利院来上班,您觉得怎么样?”
冯院长:“可是,这里工资不会太高,也没什么升职前途,你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啊。”
小白:“工资不工资的不重要,够生活就行,我的要求本来就不高。我在这儿工作,一来可以帮您,二来我各方面比较熟悉,三来也算是回馈这个把我养大的地方,造福更多孩子,好吗?”
“你芭蕾跳得那么好,又考了一堆幼师资格证,我觉得留在咱们这里有点可惜,再说......”冯院长想得比较周到,她看了巫山一眼,心说你家那位同意吗,“你再好好考虑考虑,我先去忙了。”
院长走后,巫山望着小白意味深长地说:“你刚才的倒数第二句话多了一个字。”
小白想了半天:“哪句?”
巫山一勾嘴角:“造福更多孩子。”
小白:“多了哪个字?”
巫山:“多了一个‘福’字。。”
小白涨红了脸:“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