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烟顶着俩熊猫眼，头发堆着乱成鸡窝，打开卧室门，迷蒙的眼里只有捂胃蜷缩脸色发白的柳南风，下意识间心下一紧。
“柳南风，哪里不舒服？”
“没事，去做早餐吧，我吃了药就好。”
柳南风推开她的手，眉头皱着转身不愿面对她。他不想让她看到他这脆弱样子。
“我先拿热水和药给你。”她的声音因为紧张微微颤抖，他能感受到。
此刻的他，确实有些后悔之前对她说的话，可道歉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吃了药和清淡早点，柳南风这才舒服了些，看着一早因为操心劳力没有梳头洗脸的江小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就要捏她的脸。
江小烟别开头，从沙发上起身，回浴室洗漱。
怔怔看着壁灯，柳南风抿抿唇，撑着身子起身。
江小烟眯眼搓着洗面奶，刚弯身下来要洗脸时腰上就多了双大手。
“江小烟。”柳南风在她头顶柔声喊道。
江小烟洗脸的手微微一顿，等洗干净脸来，才抬起眼看向镜子中映射的他。
“我帮你洗好不好？”江小烟对这镜子里的他侧头一笑，眼睛弯弯，头上的猫耳束发带让她显得很是可爱。
柳南风原是鼓足了勇气想要同她道歉，可看到这样的笑道歉的话又缩回嘴边，心中还安慰着自己：她或许并没有怪他。
“医生说脸上的疤会好的，不会留下什么。”江小烟用毛巾踮脚给他擦脸时说，她不穿高跟鞋的时候真是很像个孩子。
“嗯。”柳南风手搭上她的腰，江小烟笑着拿开他的手。
“有点痒~”江小烟说完挂上毛巾出门去，柳南风看着她的背影，心间发凉，她从不拒绝他！
“江小烟！”
江小烟怔在浴室门口，下一秒就被他拥进怀里，柳南风从身后吻她，江小烟像是受了电击。
“干嘛呀！医生说你现在不适合做剧烈运动。”江小烟扯开他的手快步走向厨房。
为了避开两人的尴尬，江小烟待在厨房里捣鼓所谓考究的美食。
一天只出来过4次，晚上柳南风擦过药，还是选择睡客厅。
一早听到浴室的水声江小烟便醒来，柳南风从浴室出来时她又装睡，柳南风看一眼床榻上不时蠕动的她，浅浅一笑，随手褪去浴袍，抬手翻找衣柜里的衣服。
江小烟偷摸地睁开半只眼睛，就见柳南风那格外吸引人的倒三角身材，嘴角不由得一扬，一时间耳根子都红了起来。为了掩饰自己的脸红，江小烟假装若无其事地翻了个身，继续假寐。
柳南风早就侧眼看向衣柜镜子上的江小烟，见她红了脸，心中忽然生出坏心思，坏笑起来，随后把手上的衣服扔到床边，钻进薄被。
“我摸摸有没有脸红。”柳南风在被子里低声一笑，低沉的声线格外诱人。
“没有~”江小烟又转身趴着，扯薄被捂耳朵，一时间耳根子都快热冒烟了！
“这小脸真的很热啊！”柳南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江小烟心里暗骂一句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帅！
“原本打算去上班，现在抱着个小美人，可真是不舍得！”
“医生说了剧烈运动会加重身体负担，你还是快去上班吧。”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要说起不要脸以及不要命，除了他柳南风就再找不出第二个！
“不行不行，你要节制点，医生都和我认真交待过了！不行不行。”
“都说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谁写的诗，过来，给烟姐磕头！
“你要是不配合，我就硬来，到时候伤了身子要去医院，医生问时我就说是某人主动的。”
不要脸柳南风！江小烟自顾翻个白眼，心里暗骂柳南风不要脸，接着又在各种吐槽他的手臂怎么这么沉！
“你要是还不想配合，我就把电视的网线剪了。”
柳南风，你，够狠！
“嘻嘻，柳大总裁，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小姑娘一般见识好不好？”
江小烟笑岑岑地转过头来，说实话，这第一次做攻方真真是……好害羞呀~
“还要去工作吗？”柳南风洗了澡出来穿西装，江小烟半眯着眼看到柳南风浑身上下散发的魅力，抿嘴闭紧眼。
“嗯，公司有急事。”
“好，记得吃早饭，我就不起来了。”
柳南风看着镜子中脸蛋儿发红的她，微微凝眉。
“起来吃药。”
他不容回绝的口气，令江小烟心头瞬间发凉，刚才他忘了做措施，现在她要吃避孕药的时候他记得这么清楚。
他走后，江小烟靠坐在床上，喉咙发苦发干。
一年前他已经和她说过，她怀上的孩子，是恶种，死一万次都不足够！
她最近，的确太得意忘形了！
窝身坐沙发上，江小烟的双眼装满了空洞。她不知道是哪里空了，总之，能感觉心脏的位置，也空了些什么。
瞥了眼台历，距辽琛说的下月一号，还有一个星期，算算时间，正是顾秘书送食材的日子。
柳南风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江小烟缩在沙发上，晚上的风，竟是这样凉了，不知不觉，10月份就开始了。
好像这阵子时间变得好快，快到她有些看不清过去的自己和柳南风。那日在医院她对柳东云说的话……
她已经学会维护他了吗？
一个人为什么会维护另一个人呢？血缘关系？利益关系？朋友关系？组织关系？还是对另一个人产生爱慕，怜悯，同情？
她对柳南风，都不是。
或许在潜意识里，柳东云是外人。
而柳南风，是自己人。
她与他，什么时候这么近了？
柳南风是第二早回来的，脸色青苍无血色，嘴唇干裂无红润，没有换洗的昨天早上穿出门的黑色西装上，披着一层薄湿的霜露。
皮鞋没脱，领带也不翼而飞。江小烟从厨房里看他一眼，心下不安，但却没有问他，淡淡转回头。
她决定与他保持些距离，至少，是心的距离。
“江小烟，江小烟！”
柳南风没有坐上沙发，没有回浴室洗澡，站在客厅里，动也不动，嗓子沙哑得像是喉咙被塞了稻草。
江小烟擦干手出来，柳南风背对着她，很是奇怪。
“怎么了？胃又不舒服了？”江小烟站着离他一米的距离说话，柳南风咬紧牙，冷汗直冒。
“帮我脱衣服。”他说，江小烟有些气恼，明明身体都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却还是要那个吗？大色魔这词都是抬举他。
“不要，你胃痛我帮你拿药，身体都成这样……”
“嘭”
看着倒地的柳南风，江小烟怔愣几秒，喉咙一痛，忙去扶他。
“嘶！”柳南风迷糊里疼得醒来，背上传来一片撕裂的痛。
“柳南风，你别吓我，你怎么了？啊？哪里痛？哪里痛？”
眼泪簌簌流出，江小烟的手颤抖地停留在空气中，不知怎么办才好。
“我自己起来。”柳南风说着咬紧牙关撑着身子起来，江小烟立马扶住他，可这一扶又是弄疼了他，只能泪眼婆娑地跟着他进卧室。
柳南风没有躺下，而是选择趴着，江小烟想要为他脱外套，却又没想到会让他疼得发出低叫。
“什么啊！这是什么啊？柳南风你不要吓我，出什么事了啊？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着黑红干硬的血衬衫，江小烟捂嘴不敢哭出声，到底谁会这样对柳南风，他昨天一整晚没有回来也是因为这一身伤吗？
“没事，帮我处理一下。”
柳南风还在故作镇定，声音尽量保持平缓，她江小烟听得出来！
踉踉跄跄地跑出门找来剪刀和药箱，站床边手拿剪刀时却无从下手。
泪眼中，血肉粘结染红的白衬衫，每碰到一丁点柳南风都疼得瑟缩身体。
胡乱抹干泪，拿来柳南风的外套找手机，这样的伤势不是她能处理的，而且柳南风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更不能就这样隐忍。
“我不想去医院。”他说，江小烟坐上床边，一手揉着他的发，一手拿着手机拨下急救电话。
“我不想……”
“听话！”
江小烟嘶哑着声音吼他，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别扭地说出这两个字，明明就是对孩子才应该说的话，她竟脱口而出，还带着这样的怒气。
“这是家法，按家规不能去医院。”柳南风也来劲，声音虽沙哑低沉，但是听得出他很用力。
“是我要送我男人去看医生，再说……现在是在我们的家。”
柳南风沉默了，听着江小烟故作镇定地与医护人员交流，挂上电话，她竟又忍不住落泪。
人这一生忙忙碌碌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那盏偌大城市中独立为你而开的灯，以及灯下等待的，焦灼的眼光。
柳南风想起那日坐在腾飞路口公交站，动动脸颊，感受来自江小烟手心的柔软与温暖。
“柳南风。”
“嗯？”
“我知道你以前受过很多伤害，所以……所以以后，我想要你好好的。”
心中的那潭死水，被砸入一颗石子，荡开了来。
柳南风伸手抓住她放在他脸上的小手。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是想要私心几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