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成日云开献礼 上尊台剑王挥烟】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云开城从清晨开始就没有了平日的热闹,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城内虽然店铺都早早了开门迎客,可是在朱雀大道之上却看不见半个游人的身影。
云开城主天工阁阁主欧开早就在一个月之前就四处张榜,公告云开百姓,要在八月十五那天完全服从有司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出门,更不可以走在朱雀大道之上。
东门阊闾,云开百剑卫之中三把千古剑之一,地位与云开剑卫正统领不知何不相上下,手持千古鸣沙剑,位在十二副统领之上,身居云开城城门东卫官之职,领兵士一千人,分别驻守云开东部三城门,北边的广安门,中央的来安门,还有南边的定安门,而他自己除了带剑巡视,便是坐镇中央,确保城门万无一失。
西门野王,云开百剑卫之中三把千古剑之一,手持千古枯骨剑,地位自不必说,位在十二副统领之上,身居云开城城门西卫官之职,领兵士一千人,驻守云开西部三城门,分别是北边的康泰门,中央的远泰门和南边的成泰门,亦是恪尽职守,十万分小心。
司徒刚,子无,屈盖,姬不疑,云开十二副统领之属,手持古剑,各领兵士六百人在云开北街,南街交替巡逻,轮流值守,以备急情。
欧雷,欧霆,欧府直,张破马,云开十二副统领之属,手持古剑,各领兵士六百人在朱雀大道值守,护卫云开宾客,主要是九国诸侯王的安全。
在云开天工阁的大牌楼之前,两边各有三三得九的九百人正方形队伍,各个衣着盛装,神采奕奕,好不欢喜。
那来贺的队伍以九国诸侯王为首,辰时一刻,便早在朱雀大街之上的东城门之内汇集,由各国礼官先将自己国君所带礼品放在朱雀街上展陈,早有云开礼官报于欧开,欧开再赐云纹玉圭于使者,使者便高举玉圭,于朱雀大街礼迎,云开使者和诸国礼官三拜,之后由引领使在前指引,众人宾客随步而行,九国诸侯王在前,其他宾客按爵位高低排序,穿过朱雀大街至云开城中大牌楼之前。
这时牌楼之下的一位大红官人用高亢而悠长的声音高喊道:“主翁听达,蓉王携花蕊夫人远道来贺,并献礼单,足停。”
欧开一身紫金长袍,流苏峨冠立于天工阁门前,双手一直放在胸前,掌心向里,自己则面向牌楼,看着宾客走来的方向,一听牌楼之前大红官的高喊,他又看了一眼身边的一名大红官,那大红官亦用相同的声音喊道:“王尊,请,进贺,登,上王台,入中座。”抑扬顿挫之间,尊贵立现。
话音传到大牌楼之前,就有一队锦绣女官,欠身曲膝,左手收于腹前,右手掌心向上,斜指天工阁正门,做引领使,引导蓉王和王妃进入天工阁,观礼台入座。
蓉王刚一进去,东海王便带领众人立于大牌楼之下,那名大红官又喊道:“主翁听达,东海王携清波公主远道来贺,并献礼单,足停。”
只等了一会儿,又传来一阵长音:“王尊,请,进贺,登,上王台,入右座。”只见又是一队锦绣女官作为指引,将东海王引领进入天工阁。
片刻之间,吴越王又站在了大牌楼之前,只是他好像在为自己排在东海王之后而不悦,脸上一点的欢喜的样子都没有,只有两条横肉,一颤一颤。那大红官喊道:“主翁听达,吴越王携吴越王妃远道来贺,并献礼单,足停。”
欧开身边的大红官又回复道:“王尊,请,进贺,登,上王台,入左座。”
三王迎接完毕,只见赫连柯早已和大祝官站立在大牌楼之下,等待大红官进报,然后大红官喊道:“主翁听达,南蛮古苗族赫连少主赫连柯与大祝官尔朱之泰远道来贺,并献礼单,足停。”
那欧开身边的大红官又喊道:“客尊,请,进贺,登,上卿台,入右座之首。”话音完毕,就有一队锦绣女官作为引领往天工阁去了。
还有几方诸侯使者,各位受邀请的城主,也是一一依礼制进入天工阁之内。
欧开作为家主,迎接各位客人完毕,也随众人,来到这剑阁观礼台之上,这观礼台是一座百丈之方的高台,四周各有一条阶梯从右下至左上,连接地面。高台之上还有三个又高一层的长形方台,其中王台之阶梯有六十六阶,阶梯从南向北,台高六丈,台上立又长案三张,每一张长案都是一国之主所用,所设置的席位按照三王王族所到之人为数,三人两人早有定数。左右为上卿台,阶梯五十五阶,台高五丈,从右下渐往左上,各个九国诸侯王之外的城主,贵宾客,都设位于左右上卿之台。
东海王正在因为自己比吴越王早一步进入观礼台而高兴不已,忽然看到上王台之后还有一个更高的方台,明显是让给身份更高的人坐的,心里亦是不悦起来,只是身为九国诸侯王,不可随意表露心思,只能暗中猜道:“难道人皇也亲自来到这云开城了?不然怎么会要设三个席位呢?地位比孤还高?”
东海王看着身后比王台还要在高上一丈的尊台,向随行的勾天成问道:“你们昨日看的人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要专门设立这尊台来为他摆座?”勾天成微微低首回道:“回禀我王,昨日之人才是一位瘦弱老者,如今又设尊台,想来地位肯定不在九国之下。”东海王饶有深意的回头望了一眼勾天成,又轻声道:“哦?是吗,地位在我之上?那不是只有九剑了吗?难不成我的姑祖也来了?”勾天成一听立刻半跪道:“臣下失言,还请我王责罚。”东海王又说道:“算了,你说的也有道理,只不过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把哪一位九剑给请了过来。”
三王坐毕,其余诸君方敢入座,等到众城宾客皆已坐毕,就有执礼使者缓步而出,立于台下正中央,喊道:“尊客坐毕,请主人面礼。”这时欧开又换了一身华贵,走到台下中央之地,先向王台拱手躬身施礼,又向左右卿台拱手躬身施礼。台上的人看到欧开行礼,纷纷起身回礼,三王亦是如此。欧开施礼完毕,又面对三王,也用辽远高亢的声音喊道:“尊客安泰,主人请谢,请入座。”这时旁边的执礼使者赶忙高喊道:“尊客,坐。喧杂之间,众人再一次安坐。
欧开退下高台,不一会儿亲自带领一人从台下上来,众人一看那人身穿黄色莽袍,一手持五色圣旨,一手持九节符杖,缓缓登上王台之后的上尊台,坐与左位。众人却是一点也不惊讶,虽然天下氏式微,但是人皇名分还是要比九国诸侯王更高一阶,云开城主欧开一向最尊人皇,也是人尽皆知,如今设人皇特使之座于上尊台,便是自然的道理。只是让众人惊讶的是,人皇既来特使,也只不过一人而已,而上尊台之上,竟然右边和中央的位置还是空着,虚位以待,难不成真的把九剑请来了不成?人群之中早已是议论纷纷,要知道在山海之中,九剑的地位可是一点也不比人皇差,甚至如今的人皇见到有的九剑还要主动施礼。
东海王知道欧开昨夜在灯会之上行大礼之事,也已经猜到今日可能会有更加尊贵的人物出场,只是没有想到,比那人皇特使还要尊贵的竟然还有两人,他一时之间竟然也猜不到是谁,不由得感叹:“云开铸剑阁,好生威风啊,真是百年之间难得的盛景。”
这时人群中有人大呼:“九剑,是九剑,九剑出席剑成大会了。”三位九国诸侯王也被这言语一惊,纷纷从位子上站起,看看到底是九剑之中的谁。如今的九剑名义上虽也算是刚好九人,但是大多仙踪不定,世人无从知晓。而这有踪有迹的九剑,唯有东海柔剑,山海侠剑,天都贤剑三人而已。
他们心想着欧家一下子就能请来两位九剑,实在是锦上添花,盛世更盛。
只见来人一身青衣锦袍,飘然迈步,只戴了一个逍遥巾,拂袖而行,衣袂飘飘,虽无珠玉之饰,却更显清贵,长髯俊美,从前额留下一缕白丝,更添了几分沧桑之意,只在谈笑间,便坐在了那上尊台的右座,左右无不感叹。
“果然是贤剑管贤飞,拥有太古剑九陵剑,舞动山河,威震华夏。”勾天成凑到东海王的耳边轻声说道,“此行不虚!”东海王隐隐笑着,不曾回答。
只是不知道还有一位九剑是谁,众人都在静静地等着,那份渴望见到另一位九剑的心情牵引着众人,只一刻仿佛已经等了许久,一年,两年,甚至更多!
吴越国王钱睢不悦道:“好大的架子,就连人皇也不敢要我们等这么长时间,这九剑到底是何人,怎么如此傲慢无礼。”那吴越王和那东海王都以为还有一名九剑就是东海的柔剑,那柔剑乃是当今东海王的祖辈,自然是来这里为东海国抬高地位的。只因两国宿来有隙,此消彼长之间,自然等同于是贬低了吴越国之尊位,他心中肯定不甚满意,就甩出这般架子,故意说出了这一句,呈了一次口舌之快。
蓉王知他指桑骂槐,反呛道:“吴越王,要是还有一个位置是给海波平的,你还敢这么说吗?”吴越王自然不敢和九剑之首海波平叫板,仁者无敌的神名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让人取笑的,本来作为吴越国王,说出不耐烦的言语已经算是失礼,他又怎么再敢说下去,只好惨笑着,又坐了下来,慢慢地等。
终于,天边一阵云翻浪涌,天地忽然变色,各中高手一看就知道这时神兽的腾云架雾之法,四周云气尽皆纷乱,天地昏暗,日月隐藏,只当那一团纯白云雾从一众乌云之中飞速飄至观礼台之前,霎时云消雾散,日光照穿乌云,在观礼台之下照出一人一兽的身影,三王一看眼前之人,感觉不可思议,因为来人却是穿的破衣烂衫,手持不知道从哪里捡来老树棍,一双草鞋也是朽烂不堪,只是这瘦弱老人却是精神抖擞,目光洞明,忽的从那巨兽之上跃下,走起路来也是雄健有力,比之力士之步伐还要有气势。
再看那老者所乘的巨兽,其大也,犹如小山而有四肢;其美也,骏马之美不及其万分之一;其傲也,双眼神灵,不怒自威,鼻息直上干云霄;其行也,一步十丈,雄跨无阻,俾睨天下,直达礼台,只不过跟在老者身后。
三王都在惊呼:“那是什么人,他怎么会拥有这般雄伟神武的巨兽。”这时坐在上尊台右位的管贤飞倒是微微一笑:“哈哈哈,哈哈,看来我这九剑,也只能坐在这右位之上了。”
东海王生气地说道:“这云开城莫不是被什么人给骗了吧,弄来一头巨兽而已,就在这里装什么世外高人?就看他这一身邋遢,也是个不懂礼数之人。”
这时位于上卿台的大祝官却对身边的赫连柯说道:“王子,开眼吧,眼前的祥瑞之兽名为‘谿边’,能够生长得如此巨大雄伟,其生长已经不下五百年了,更有可能已经千年,在我看来,我已经猜到那瘦骨嶙峋的老者是谁了。”赫连柯忙问道:“大祝官,你快说说,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就连九剑也要甘拜下风?”大祝官细声说道:“剑王薛烛。”
而在三王的身边,也早已有人认出了眼前的巨大白兽,状如狗,浑身纯白,定为谿边,也有人猜出:“那伛偻老头可能是薛烛。”但是却没有人敢说出来,因为他们不敢相信,五十年前就退隐山海,不知所踪的剑王薛烛,如今早已经是人们心目之中和诸神一样受人供奉的剑王薛烛会在此时,会在此地出现,而且好像还是专门作为云开剑成大典的尊客出现的。
谁也弄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东海王的一名手下发疯似的叫嚣道:“不可能,不可能,薛烛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一定是天工阁为了自抬身价,故意找人假扮的,那个薛烛老头早就应该死掉了,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众人听闻瞬间在人群之中一片哗然,刚刚沉寂的观礼台一下子沸腾开来,众人知道薛烛的,不知道薛烛的,都在一起议论纷纷。
这时在观礼台之下的欧开的族叔欧连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脸上时而惊恐,时而喜悦,用不停摇晃的手指着缓步走向上尊台的老头,嘴里喊着:“欧开,欧开,你,你你是,欧开,他,他。”这时他身旁的一位欧家小辈立刻搀扶起欧连年说道:“祖爷爷,你快起来啊,你朝这个脏老头跪什么呀,祖爷爷。”欧连年却是一直跪着,任凭身边的人怎么拉,也拉不起来,脸上早已是老泪纵横,涕泗横流,最后终于呜咽着说出了两字“薛烛”,之后便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
就在欧连年的话说出来不久,这观礼台之上就笼罩着一层似雾非雾,似烟非烟的云气,而在里面的众人又突然一个一个大哭起来,只有功力深厚的几名用剑高手立刻拔出宝剑,运功调气,将三王护卫在身后,才没有受到这奇怪云气的干扰,只是蓉王妃竟然也不知为何,暗自抽泣起来,蓉王看见爱妃哭得梨花带雨,不免心疼,赶忙握住玉手,问道:“爱妃何故如此啊?”荣王妃止不住流泪道:“不知怎么的,心里一阵凄凉,不免又勾起了伤心往事,无数悲痛直钻心头,莫名地流起泪来。”
这时管贤飞也拔出九陵剑,他化剑为意生出阵阵暖心花香,变成一道七彩祥云,祥云渐渐变大,向怪雾袭去,所到之处竟然让那奇怪的雾气都消散了。众人一时出了怪雾,又闻道阵阵芬芳,虽不明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此刻也没有人在嚎啕哭泣,纷纷擦干眼泪,呆呆地看着旁人,不一会儿又各自取笑起身旁之人的泪眼模样来。
这时大祝官护住了赫连柯,不让他受到这怪物影响之后,又向薛烛行跪礼之后大喊:“识心之最,万千同悲,晚辈南蛮祝官尔朱之泰,见过剑王薛烛神大人。”
这时薛烛已经坐在管贤飞的身边,面带微笑地看着管贤飞,又看着他手中的九陵剑,满意道:“不错不错,九剑心仁,后生可畏啊。”管贤飞也马上向薛烛行起礼来,谦虚道:“剑王在上,晚辈不敢造次,便用九陵剑意化作芬芳,解了众生之围。”
薛烛又说道:“好好,不错,九剑本当如此,这样也不负了你贤剑之名,好好。”
这时勾天成听了众人的言语,细想了一会儿,才向东海王说道:“上禀我王,想那刚才的烟雾是应该是剑王用剑意凝成的,剑王传说拥有识心之最,那一双神眼,看尽天下万物,也传说他可以使人陷入无限伤悲而不能自拔,剑招名为“万千同悲”,方才那自称祝官的人口中提及,看来此人一定是剑王薛烛了。”
而刚才那个呼号之人听到勾天成的这一番话之后,还是不愿意相信,又在大呼:“这不可能,他不是薛烛,他不是薛烛,这不可能。”东海王一觉自己的脸面丢尽了,也顾不得那人是他东海的贤能老者,功勋累累,向那勾天成说道:“勾不悔他疯了,你快把他带下去,不要叫吴越国的那帮人看了笑话。”勾天成得令之后,立刻命人将东海王近臣勾不悔架下了上王台,锁在了一处小屋之内,随后又折返回去护卫东海王。
这时管贤飞又站起来说道:“诸位,今日我们来这里是来观礼的,还是各自安心,静静观赏这云开的剑成大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