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整天大家都耗在医院里,将停尸间周围里里外外耕了一遍。停尸间本是医院里的禁地,到这里的人除了死者之外就是医院的护工,因此搜集到的足迹马上就被一个个甄别出来了,除了报案的护工席宏之外,还有两个当天值班的护工来过停尸间,因此在比对了作案时间后,李蔷立马叫人将席宏扣下。
从现场的痕迹看,只有护工席宏接近过停尸间,但他的足迹在门外就嘎然而止了,众人结合监控录像上的图像分析,极有可能是后面那个一阵风飘进停尸间的“人”干的。几个人碰了一下头,决定先从席宏身上找突破口。
在被聚光灯照得透亮的审讯室里,席宏耷拉着脑袋,一副恐惧的样子昭然若揭。
“你叫我怎么相信你,你就出现在监控录像上,你的脚印也证明你到过停尸间,你说,今天早上4点多的时候你在哪、在干吗?”李蔷用一副审讯用的专业冷峻语调向席宏问道。
席宏哆嗦了一下,抬起头回答道:“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早上四点,我肯定是在睡觉啊……”
“那有没有人证明?”李蔷盯着席宏有些苍白的脸,试图从他的神情中窥见端倪。
谁知席宏老老实实地又答道:“没有,我住的是医院的单身宿舍,这一层只有我一个人……”
看来说的是实话,警队已经查过席宏的背景,这人一向比较老实,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处朋友,经济上也比较单纯,从近期的经济收支情况看也没有什么疑点,基本排除了贩卖器官的可能,何况审讯室里的几个人在内心已经将此案定性为“非人类作案”,审讯席宏只是想从侧面印证一些东西。
“那你在睡觉前和什么人接触吗?”这边欧阳乐儿喝了一口茶水,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
席宏回想了一下,略有些秃顶的脑门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半晌他说道:“……睡觉前,倒是和医院的一个女护工聊了会天,完了我就回宿舍了啊。”
“女护工,能告诉我是谁吗?”欧阳乐儿显然有些兴奋,明亮的双眼闪烁着异样的神情,用清爽的嗓音追问道。
“她叫安岑芳,听说是才到医院没几天的,挺有意思的一个女孩……”席宏回忆道,听他的语气,似乎对这个叫安岑芳的女子有些好感。
李蔷一心里顿,似乎想到什么一样,忽然问道:“那个安岑芳,平时化妆吗?”
席宏没想到有人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有些迟疑,断断续续地说道:“……化妆,哦对了……小安脸上的粉底一直比较厚……”
安岑芳……小芳……厚粉底……
这就对了!
李蔷心里像被什么捅了一下,瞬间觉得紧张起来,迅速让警员将席宏带走收监,当下对吴作贤和欧阳乐儿大致说了一下自刘建丰猝死家中后发生的一系列怪异,尤其着重说到在死者冯晓云租屋外见到阴魂的情况,李蔷将冯晓云和那个叫小芳的小保姆相貌在心里做了多次对比,几乎可以肯定就是一个人,于是将这个结论告诉了吴作贤和欧阳乐儿。
“事不宜迟,我们得马上寻找那个叫安岑芳的护工!”吴作贤急忙起身,用手机通知刑警队的警员,同时也向局长申请调派特警,准备去医院抓人。
如果安岑芳就是刘家的小保姆,也就是说这两个人都和屏和县女尸冯晓云极为相似,那么这个案子将在今夜取得决定性的突破。虽然几人还弄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死去的人还会继续作案,但事实就是事实,容不得半点怀疑,当下吴作贤就带着一票人去医院搜人了。而欧阳乐儿却有些神秘地拉过李蔷,带她走向另一个审讯室。
只见审讯室里黑暗一片,只有一盏荧光灯闪烁着几分诡谲安静的光芒,欧阳乐儿拉过李蔷,二人坐在审讯桌前的椅子上,欧阳乐儿则伸手打开桌上的台灯,却见得席宏被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双手铐在后方,有些吃惊地看着二人。
“警、警察同志,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显然是被眼前这幅阵势吓到了,席宏眼中充满恐惧,不知道眼前这两位女警官想把自己怎么样。
只见欧阳乐呵呵地取出一只铅垂,脸上两个酒窝浅浅的表达着温暖的笑意,她笑吟吟地对有些惊慌失措的席宏说道:“别怕……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了,来,看着这个东西……”说罢将手里的铅垂缓缓地摇动,铅垂随着重力一左一右地摇摆着,发出极有节奏感的滴答声。
席宏听话地看着这枚铅垂,连李蔷都奇怪为什么这个身高一米七还多的汉子性格怎么如此窝囊,叫干啥就干啥,一点血性都没有,想来打死他也做不出半夜跑到阴森森的停尸间偷死人心脏的事。
随着铅垂的晃动,只见欧阳用一种似睡非睡的音调说着:“你叫什么名字……”
“席宏……”
“今年几岁?”
“三十五岁……”
“是不是很困……”
“是……”
“席宏……回答我的问题……”欧阳半眯着眼睛,手里的铅垂渐渐停下来。
只见席宏眼神有些发散,在昏暗的灯光中面色毫无生气,欧阳渐渐走近他,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如果困了,就睡觉吧……”
席宏似有似无地回答了一声,就坐在那里不动了。欧阳回头向李蔷挤了挤眼睛,一副有些得意的神情写在巴掌大的小脸上。
原来她把席宏催眠了。
李蔷一直觉得省里来的这个“专家”年龄太小,正在揣度她是不是凭借什么关系才走到今天位置上的,没想到这个欧阳居然还会催眠,而且从席宏被催眠的程度上看,绝不是一般的浅度催眠,看来这个小妮子确实有些过人的本事,不到一分钟就能催眠一个人,李蔷在一些书上曾读到催眠术的桥段,一直觉得有些神奇,没想到今天居然真实见到了。当下她也来了兴趣,仔细地看着欧阳的动作。
只见欧阳缓缓地走到席宏跟前,轻声细语地说道:“……昨晚你做梦了,把做梦看到的事情都告诉我吧……”
席宏有些僵硬地动了动身体,用一种似乎不是他本来的声音配合着欧阳的语调一个字一个说道:
“……我睡着了……医院值班室的钟响了4响……”
“然后呢……”欧阳的语调,和说梦话的人没什么两样,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竟让人觉得无比的受用,犹如一个美艳的女人在清晨朦胧间的呢喃,简直有些诱人犯罪。
席宏目光依旧呆滞,缓缓地说道,“……安岑芳进了我的屋……她用眼睛看着我……我睡着了,睡着了……有个人钻进我脑子……带着我往门外走……我到了……到了……”
“到哪了……”欧阳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席宏几分秃顶的脑门,问声细语地追问道。
席宏半天没有说话,忽然,他的双眼爆发出一种强烈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的景象,瞪得大大的,用破了嗓的声音嚎道:“心!……一个死人的心!……被安岑芳……呜哇哇哇……我看见了……!”
紧接着席宏整个人失控了,疯狂地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双手被牢牢地拷在椅背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奋力挣扎着,双手手腕被手铐勒得遍是血痕。李蔷正准备打开门叫警卫,只见欧阳漂亮地一掌劈在席宏的后脖子上,瞬间这个发狂的男人就此昏睡过去。
催眠让席宏回忆起了自己睡下后发生的一切,面对着一个尸体在自己眼前被人摘走了心脏,这样骇人的情形无论是不是在梦境里,都足够让人心神俱裂、魂飞胆丧。欧阳对几个匆匆赶来的警卫交代了一下,几个人将昏睡的席宏带了下去。
此时房间里灯光大亮,欧阳和李蔷坐在椅子上,回想着刚才席宏短短的几句话带出的信息。
“如果安岑芳不是活人,假设像你所说的是一具尸体,那么我可以猜测,一定是被鬼上了身……”半晌后,欧阳乐儿静静地说出一句话,脸上竟有些疲惫。
“鬼上身……”李蔷脑子里一片空白,“凌晨4点,和案发时间是一样的,就算冯晓云的尸体被鬼借用复活了,难道她还能控制另外一个活人……”
“……除非,还有另外一个鬼?”欧阳说道,看李蔷的眼神已经有些惊慌的神色了。“得去查查,冯晓云有没有孪生姐妹,这样下去太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