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接过冰块替他敷,他脸上的红印儿已经消了不少。元熙又好气又好笑的在他脸上戳了戳:“幸亏令儿死心眼,这杯茶不算烫,不然你这脸就毁了。”
萧容湛摸了摸脸颊,笑道:“本王倒没那么在意这张脸,历史上也不是每一个王爷都生的如花似玉呀。毁了也没什么,最多你将来嫁一个丑丈夫。”
真是不正经,元熙扁扁嘴。继续替他敷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红印儿便没了,只是显得脸色愈发雪白。元熙轻声道:“好了。”
萧容湛摇摇头:“没好,你也忒没耐心了,就这样糊弄本王?”
刘天宝拿来的两块冰已经化没了,元熙将碗端到他面前:“你瞧瞧,就剩一碗底凉水了,你的脸再不好,我可治不了了,你得回府看太医。”
萧容湛笑道:“太医顶什么用?本王的病只有你一个人能治。”
见元熙白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笑了,萧容湛扶住她的肩头,呵哄道:“你总算不生气了。”
萧容湛原想顺势吻上她的唇角,但令儿却不合时宜的闯了进来,萧容湛忙往后一仰,装作没事人一般。元熙被令儿吓了一跳,呵斥道:“你干什么呢,吓了我一跳。”
令儿指指门外:“小姐,族老院里那个刘桂花来了,说是叫您回去呢。”
“什么事?”
“是赵家的媒人来了。”
令儿想起那个抱头鼠窜的赵二公子,心里就气:“这个赵老板也太一厢情愿了,这叫什么事儿啊?也不看看他那个儿子是什么德行。”
元熙轻轻哼了一声:“知道了。”
令儿知道元熙不肯乘坐族老的车驾,便吩咐刘天宝去套元熙的车。令儿一走,萧容湛勾住元熙的手腕儿:“相亲有什么意思?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
元熙笑道:“赵老板可是行里的大人物,往后我还要在这行儿里待下去,不能怠慢了他。”
“你不怠慢他就要怠慢我,你就不怕我也生气?”萧容湛一把抢走的元熙搭在架子上的披风。
“殿下今天已经生过一次气了,若再来一次,臣女躲开就是了。”
元熙伸手到萧容湛面前讨要披风。萧容湛温然笑了,握住她细若无骨的手,她刚摸了冰块,手上冰冰凉。元熙往后一缩:“披风还我,别老动手动脚的。”
萧容湛交出来披风,还是不肯走:“你把你方才的好茶给本王沏上一盏,本王就在这儿等你。”
元熙勾起唇角:“我那茶是刷锅水,怎么配入端郡王的金口呢?王爷备受天恩,王府里什么茶都有,我看您还是回去喝吧。”
“你舍不得,令儿肯定舍得,等你一走,本王就让令儿把你藏得茶偷出来。”萧容湛泼去碗里的凉水:“反正今天喝不到这个茶,本王是不会走的。”
他倒是挺有办法,还知道拉拢令儿。元熙打开柜子,取出一个纯锡罐子递给萧容湛:“都给你,拿回去慢慢喝。你啊,堂堂一个王爷,见天儿往当铺里跑,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说闲话的。你是皇后嫡子,难道不忌讳这些?你就不怕那些人造谣,说你结党营私?”
这一席话虽然平淡,却极合萧容湛的心思。萧容湛抿住嘴唇,淡然点点头:“怕,但还是忍不住来见你。”
元熙温然道:“连儿女私情都不能割舍,这样的人还能做大事吗?”
所谓大事,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无疑是争夺皇位。这是萧容湛从记事起就有的念头,但这么多年来,除了六皇子容润,他从未明示于人。
“你猜得到我想要什么?”萧容湛有些不可思议。
“想要皇位呗,这还用猜吗?试问天底下有几个皇子不想要皇位呢?”元熙连想都没想,就心直口快的说了出来。
萧容湛见她略有得意的模样,便笑道:“那可不一定,万一本王想要的是其它东西呢?”
“古人云:成王败寇。殿下若连皇位都得不到,还有资格要其它东西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萧容湛此刻面上虽波澜不惊,内心却风起云涌,亦喜亦忧,喜的是,他的眼光果然不错,元熙正是那种“君王背后的女人”。忧的是,她说对了,自己确实不该总来见她,无论是对她还是对自己,都没有好处,但一腔相思,又岂能轻易割舍呢?
萧容湛突然伸手把元熙箍在怀里,元熙一惊,来不及反应,人已在他臂弯里。
“如果我成了大事,你能一辈子跟着我吗?”他问的很认真,认真到元熙头脑里一片空白。
他见元熙不回答,又问了一遍:“好吗?”
“我……”元熙一阵犹豫。
萧容湛“胁迫”再三,元熙终于犹犹豫豫的说出了那个让他期待已久的“好”字。萧容湛大喜,把元熙紧紧抱住:“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让你做大楚的太子妃。”萧容湛抱够了,这才松开手,有点小霸道:“但你要记得,这五年里,不许你嫁给别人。你只能嫁给我端郡王,嫁给萧容湛。”
元熙偏头望着他,眨眨眼睛:“五年对于女子的青春可不短,就算我不嫁,我爹也不会同意的,我可不敢保证。万一我嫁了呢?”
他双手捧着元熙的脸颊,一字一句的说道:“不管你嫁给谁,我都会把你抢回来。”
“好。”元熙顺手从萧容湛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割下一缕青丝,用发带系成一个结儿,塞进萧容湛的腰间的佩囊里。
“我就等你五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女子断发送给一个男子便意味着永结同心,意味着她生生世世都跟定这个人了。能把这个送给自己,她得多么信任自己啊?!萧容湛十分感喟,喉咙有些哽咽:“我萧容湛对天起誓,此生此世绝不负卫元熙一片真心。”
元熙温然在他胸口拍了两下:“走吧。”
有了这份保证,萧容湛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熹茵堂。令儿已经备好了马车:“小姐,咱们回府吧。”
元熙跳上车子,令儿见元熙脸颊绯红,便笑道;“小姐,您今日这是红鸾星动了吧,是不是端王爷说了什么?”
元熙不说话,令儿便在元熙衣裙间上下求索,好像一只找鱼吃的小猫儿,元熙推开她:“找什么呢?”
“嗯……我看看殿下又送了什么稀罕物件给小姐,”令儿说着忽然叫了一声,伸手去摸元熙的头发:“小姐,你这头发怎么断了一缕?”
元熙忙将碎发掩好,悄声道:“别乱说。”
令儿吃了一惊:“小姐,您不会是跟殿下……私定终身了吧?”
元熙咽了口唾沫,想拿出小姐的派头来“弹压”令儿一番,却没想到,令儿噗嗤一声笑了:“小姐,早知道会有今天,您一开始干嘛对殿下那么大的敌意呀?您现在回想一下,羞不羞啊!”
“你这死丫头。”元熙搡了她一把,令儿的头咚的一声撞在车壁上,元熙忍住笑:“看你还敢乱说。”
令儿揉揉脑袋:“小姐,我不过说了句实话,你就下这么重的手。”
“你没听过那句话吗?知道太多的人,活不长啊!”
令儿凑了过来:“小姐,殿下他说了什么?您怎么突然就答应了呢?”
元熙侧目:“还问?还嫌脑袋不够痛吗?”
令儿娇俏笑道:“小姐不说我也知道,我刚才都听到了,殿下说五年之后他要当太子,然后娶小姐。”见元熙要伸手咯吱她,令儿忙正色道:“小姐,万一五年过去,殿下没有当上太子怎么办?”
元熙莞尔笑道:“他一定能做到,这一点,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元熙一伸手:“令儿,把口脂给我。”
令儿不明缘故,还是把一盒红艳艳的口脂拿了出来,元熙往脸上抹了几下,又道:“镜子。”
令儿一回头,噗的一声没忍住:“小姐,你怎么把口脂画在脸上了,看起来就像被打了一样。”
“像吗?像就对了。”元熙合上盖子。
……
“熙儿,快进来。”老太太坐在花厅里等了许久了。
族老早就不耐烦了,花生瓜子剥了一桌子皮。赵老板和媒人一见元熙回来了,纷纷站起来。见元熙用帕子掩住面,又纳闷儿。
赵老板问道:“三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在家里蒙着面呢?”
元熙慢腾腾的挪到老太太身边,委屈巴巴的伏在老太太膝边,她一把抱住老太太:“祖母!”
老太太伸手去揭面纱,见到红彤彤的几块,心里一惊:“这脸是怎么了?”
“今天店里来了个醉汉,摔杯砸碗,还动手打孙女呢。”元熙哭不出眼泪,就背对着赵老板,扯开嗓子干嚎。
“竟有这样的事儿?”赵老板气的一掌拍在桌上:“要是我家二小子在,怎么会让三小姐受这个委屈。”
“赵伯伯,我挨打的时候,赵公子就在店里呢,他还说……说回头见。”元熙一句三折的说完,又干嚎起来。
“什么?他?”赵老板原想给儿子美言几句,却不曾想还有这一遭,登时红了脸。这亲事也没脸再说下去了,他说了几句致歉的话,匆匆离开了。
老太太一抬手,指尖儿却是一片红:“熙儿,你这伤怎么还掉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