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把这个给三妹带过去。”元月一伸手,把斗篷抱在怀里,吩咐祥儿去房里看看母亲,自己则带着斗篷去了紫宸阁。
到了紫宸阁门口,才知道元熙并不在房中,连令儿也跟着出去了。元月自己觉得无聊,又不想去找那尤家的两个姐妹,只好一个人倚在亭子里看风景。
“嘿!”
不知谁叫了一声,元月只觉得背后一吃痛,转过身一看,竟是那两姐妹和元嘉站在一处。自己脚边还有一团摔得粉碎的雪球,方才她们就是用这个打中自己。
这两姐妹,一高一矮,高的名唤尤婉,小的名叫尤嬬,取意温婉柔弱。但这二人的性情跟她们的名字截然相反,都是泼辣直率的性子。
元月冲三人微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身又坐下了。
“这算什么?”尤婉皱起眉,问元嘉:“一年不见,你这个二妹怎么还像个木头桩子似的?”
尤嬬摆摆手笑道:“姐,你记错了,她们家的木头桩子排老三,这是老二,不过也是呆头呆脑的,哈哈哈。”
元嘉强忍笑意,喊道:“二妹,你坐着干什么呢?”
不等元月回答,尤婉已经跳上凉亭。她本想铺面给元月来一雪球,但当她站在元月面前时,一眼就被元月手里的斗篷吸引住了。
“这是什么?”尤婉伸手去扯。
元月怕她扯坏了,便挪到一旁挡住,笑道:“没什么,不过是一件旧衣裳罢了。”
“什么旧衣裳,还不能给人看,别不是男人穿过的吧?”尤嬬从背后一把夺过,双手扯住一抖,三个人都惊着了。
“这是什么毛?竟这么白?”尤嬬将斗篷披在身上试了试,大小刚刚好。
尤婉也上前来夺:“让我也试试。”
元嘉站在一旁,虽不上去抢着试穿,但眼里已满是嫉妒,这毛料一打眼儿就知道是狐狸毛,只是这么白的狐狸毛实属少见。狐狸唯有腋下一处是纯白毛色,先秦时期就有集腋成裘的故事。斗篷这么大,这得多少只狐狸,价格何其珍贵?
这么贵重的斗篷,老太太竟赏给了元月?元嘉只能站在一边干瞪眼。
尤婉冷笑道:“木头,你那端洗脚水的娘,哪儿来钱给你买这个穿?”
尤嬬也跟着嘲讽道:“别不是偷的吧?哦,被我说中了,怪不得一个人坐着发呆,感情是在琢么怎么卖掉换钱吧?”
元嘉见尤氏两姐妹越说越过分,虽然自己心里听的很痛快,但毕竟自己是卫家的长女,自己的妹妹被外人这样欺辱,自己却一言不发,说出去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利。
元嘉拿过那件斗篷,肃然道:“二妹平素老实,若没有缘故,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儿。”
这话说的,反倒把元月置于不利之处,好像元月是那种有个缘故就会为非作歹一样。元月冷然道:“大姐说笑了,就算有缘故,元月也不会做有损卫家名誉的事。这件斗篷是祖母刚赏的。”
尤婉道:“你就奇怪了,前些日子,元嘉给老太太绣的上好的平金苏绣,老太太也不过是赏了两盒净手膏。你有什么功劳,让老太太赏你这个?难道出兵平叛,救过皇上?”
说着三个人已经笑做一团。
尤嬬道:“你说啊,若是说不出来,就一定是偷的!连你家那个木头脑袋的嫡女都没赏,干嘛单赏你?”
老太太赏这件斗篷确实没什么缘故,不过是看在自己没有新斗篷穿罢了,但元月的性格,打掉牙齿往肚,绝不可能把自己没有斗篷穿的事情说出来。元月正色道:“三位姐姐若是不信,就去祖母那儿问问,现在,请三位姐姐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唉?”尤嬬一缩手,让元月抓了个空。
尤婉道:“你娘不过是个洗脚丫头,这么好的东西穿在你身上岂不是糟践了?真是巧了,姐姐我正好缺一件斗篷呢,不如你把这件送给我,姐姐我就笑纳了。”
老太太赏的东西,岂能随便送人。元月正要夺回,却被元嘉拦住了,元嘉悄然瞪了元月一眼,呵斥道:“没规矩,你不知道父亲正在和尤家谈生意?你若是这会儿把他们得罪了,对父亲有什么好处?不就是一件破斗篷吗?有什么舍不得的?”
元月几乎要噙出泪来,但元嘉把她扯得死死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尤婉把斗篷抢走。
“啊!”尤婉刚低头披上斗篷,就被一只雪球正正砸在脸上。
“令儿,你们还不给我使劲儿打!”
尤婉还没把脸上的雪清理干净,就被噼里啪啦的雪球打的鼻青脸肿。那雪球不是普通的雪球,里面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冰疙瘩,打在脸上,结结实实的疼,丝毫不带掺假。
尤婉倒在地上,捂着脸直哎呦。
元熙从假山后面跳出来:“哈哈哈哈,令儿,你看到吗?二姐被我打的鼻青脸肿!”
“元熙!你这是做什么?”元嘉厉声呵斥。
元熙一回头,见了元月,故作惊讶的叫道:“咦?二姐?你怎么在这儿?”
尤婉被打,事态愈发严重了,元月也有点着急,低声斥责道:“三妹,你这是干什么呀?”
元熙一把甩开元月,冷下脸子:“你走开,枉我把你当成好姐姐,你却抢走了我最喜欢的狐狸毛斗篷!”
元月一下愣住了。
尤婉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就要打元熙,被元熙带的几个丫鬟拦住了。尤婉愤愤的指着元熙的鼻子:“你!你这个坏种!你竟敢打你姑奶奶!”
“哎呦!婉姐姐,怎么是你啊?”元熙故作惊讶的捂住嘴:“真是误会了,对不住对不住,我看你穿着祖母赏的斗篷,还以为你是二姐呢!”
“人都没看清你就下这样的狠手!”尤婉揉着脸,只觉得一片冰凉,一片滚烫,脸上肌肉阵阵酸疼。
元熙扁扁嘴:“婉姐姐,这也不能都怪我,我本来是想打二姐的。你不知道,这狐狸毛斗篷我一直想要,谁知祖母说二姐抄经礼佛十分虔诚,非要赏给她。这东西就一件,赏了她,我就没有了,你说我不打她我打谁啊?再说了,要怪,也得怪姐姐你,你说你抢什么不好,非得抢这件斗篷!”
“你!你就是故意的!”尤婉把斗篷从身上解下随手扔在地上,还狠狠踩了一脚:“什么破东西,我还不要了呢!”
元熙缓身捡起那斗篷,讽笑道:“姐姐真是知错就改啊!这样就对了,谁的衣服就该穿在谁身上,这样元熙就不会打错人了。”
尤嬬瞪起眼睛,厉声道:“卫元熙,你也太不把我们姐妹放在眼里了吧?!打完人就想走?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元熙冷笑道:“那依嬬姐姐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呢?”
尤嬬一指地下:“你趴在地上学狗爬一圈,我们就放过你,否则我立刻跟我爹说,那玉石生意我们不做了!”
“哈哈哈……”元熙笑了一阵,从地上团起一个滚圆的雪球,狠狠砸到尤嬬脸上:“去啊,若是这生意做成了,你就趴在地上学狗爬!”
“元熙!”元嘉厉声呵斥:“你还不给尤婉尤嬬赔罪?难道真想害爹做不成生意吗?”
元嘉自然希望尤二舅舅能把生意做成,这样一来,母亲尤氏在父亲面前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她决不能任凭这桩生意被卫元熙毁掉!
元月低声劝道:“三妹,这斗篷原是想送你的,你别生气,二姐没有夺爱之意,你快陪个不是吧?”
元熙冲元月悄然做了个理解的笑容,又转身对元嘉道:“大姐,生意上的事儿你又知道什么?如果因为小孩子几句口角就断了来往,说明这桩生意他们根本没诚意。”
尤家的两个姐妹对生意上的事儿是一窍不通,也被元熙说的一愣。
这桩生意千万不能做成,千万不能吧把玉原石千卖给别人!元熙心里一阵遑急,一定是自己劝祖母的事儿被尤氏知道了,她才会和兄弟商议好来做这场生意。元熙一咬牙,反正一个也是打,两个也是揍,元熙一招手:“给我往死里打!”
元熙手下这帮丫鬟这些日子跟着元熙,脾气也变得野了,听见元熙说打,不管不顾的按住两位小姐就是一通狠揍,有的扯住领口往衣裳里灌雪,冰的尤家姐妹杀猪般的嚎叫。
元嘉劝不住元熙,只能去找卫东书。元月见元嘉跑了,心里愈发慌乱,拉住元熙:“三妹,快停手吧!要不真把尤二舅舅得罪了!”
元熙才不管那些,打的越狠,她心里越痛快。管他什么二舅舅的女儿,只要能把生意搅黄,就是二舅舅的妈,她也照打不误。
“都给我住手!”
卫东书和尤二舅舅急吼吼的跑过来,尤二舅舅一眼就看见自己两个女儿,可怜兮兮的躺在地上,身上扯得皱皱巴巴,脸上也都青红一片,心疼不已。怒道:“姐夫!你们家真是好家教,三小姐真是不简单啊,能文能武,竟把我两个女儿打成这样?!”
这样就心疼了?她们欺负别人的时候,怎么不见尤二舅舅着急呢?
“谢舅舅夸奖。”元熙说完,故意挑衅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