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兰玉被扔进护城河里,就是因为兰成杰倒了?”容湛觉得不可思议。这世上竟然有这么无情无义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这般心狠手辣。
隔着窗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兰玉宁静的睡在床榻上,好像传说中的风景秀丽的睡美人山。
“她会不会听见我们说话?”容湛又问。
元熙点点头,容湛恍然觉得失言了,拉着元熙到院中亭子里说话。
“父皇的圣旨里没提到赦免兰玉,听许太监的意思,父皇没打算要她活着。”元熙抿着嘴,哀婉的望着容湛:“虽然大楚律法如此,但兰玉未免太过可怜了。”
容湛沉默了片刻,问道:“父皇是为了宬香?”
“这些日子我都不敢让大哥进府,每每都是叫人把书斋里的书打包送到家里给他看,爹和祖母也是悬心吊胆,生怕大哥知道了这事。大哥钟情兰玉,若是知道兰玉的事情,肯定会大受打击的。”
“但这事儿,肯定的瞒不住的。”
容湛沉默的样子让元熙有些害怕,扶在容湛肩头,怔怔的问道:“你不会也想让她死吧?”
容湛仰起脸,凝着元熙那错愕的神情,目光便有些迷离。抓住她的手捏了捏:“你想救她?”
元熙微微颔首:“虽然我明白父皇这么做的苦衷,兰玉在,大哥又怎么会接受宬香呢?但你不觉得兰玉太过可怜了吗?先是被四爷逼婚,后来又被当做筹码送到四爷府上。如花美眷的年纪竟然变成了瘫子。加上四爷不疼惜,还要杀她灭口。现在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父皇却又不肯放过她。我只是觉得老天爷这样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
是不公平,可天下人多如牛毛,老天爷也未必每个人都顾得过来,总会有兰玉这般苦命的。
“我们可以救她。”
元熙颇为惊讶,她本以为容湛会碍于宬香的婚事,也漠视兰玉的生死,却没想到,他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容湛笑笑:“你好像很惊讶?”
元熙摇摇头:“是感动,我本以为你不会同意的。”
容湛将她拉住怀中,双手扣住,下颚抵在她肩头,道:“其实我也不想答应,毕竟宬香是我的妹妹,私心来说,我的确也不希望兰玉横在成庸跟香儿之间。但我知道,兰玉就在眼前,你若救不了她,就会终日愧疚悬心,我舍不得你这般折磨自己。”
一股暖意荡漾在心间,元熙搂住他的脖子,在他唇角浅浅一吻:“阿湛,你真好。”
“自然。”容湛微微自得。
“只是,那日许太监说了些话,谁人无父母,谁人无子女。还劝我不要去求父皇,免得我挂不住面子,父皇心里不痛快。”元熙搂住容湛的脖子,把脸颊靠在他肩头:“我之前想过一个主意,就是用一个十恶不赦的死囚把兰玉换下来,但又不知道该去找谁。”
大理寺的人,容湛虽说都认识,但也没什么深交。况且大理寺上上下下都安插了皇上的亲信,表面上同殿为臣,私下里却是相互防备,谁也不敢逾规越矩,生怕被皇上安插的密探发现。一状告到皇上驾前,足够他们喝上一壶的,因此大理寺的这批官吏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贪墨徇私的事宜。
“别去,找他们没有用,弄不好他们再反过来在父皇面前参你一本,传出去反倒不好听。”容湛道:“这件事若不能求父皇,只能靠我们自己。”
靠自己?莫不是他要仿照当年送走李霖那样,把兰玉也送走?
“归云州李霖住过的院子还空着,我看倒是可以找几个稳妥的人,把兰玉送过去,再找几个人细心服侍着。你说好吗?”
元熙点点头,若真能这样就再好不过了。可大理寺要是来人要,她又能该把谁交出去?天底下能找到一个跟兰玉一模一样的女人吗?
一模一样?好像还真的有一个!元熙忽然想起赵可贞诬陷自己那日,那个长的跟令儿一模一样的女子,她便极擅易容之术。只要先交一个假兰玉上去,就能给真兰玉争取些许逃走的时间。再让假兰玉恢复本来身份,这样,便可以做出一个兰玉出逃的假象,假兰玉全身而退,真兰玉浪迹天涯,真真假假一场戏,一年半载也未必能查清。
到时候,兰成杰的案子早就风声平定,兰玉出逃也就成了一桩悬案,随便找个枯骨,玉佩之类的东西,便能草草结案。
自打元熙把那个小姑娘带回来,还没再见过她呢,钟妈妈给她去了个名字叫新儿,意思是要她从新做人,不再听信坏人的摆布。
“那我这就去安排,越快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元熙站起身,容湛却仍抓着她的手不放,元熙脸上泛起些绯红:“你干嘛?”
容湛笑道:“我帮你了了这么大一件心事,你可怎么谢我?”
元熙眨眨眼:“方才不是谢过了吗?”
容湛指指唇角,就刚才那个吻?道:“这谢礼太轻。”
“那你想要什么?”元熙不解。
元熙出了院子,便叫钟妈妈去找新儿。新儿正在后院扫雪,跟着下人们一起把扫好的雪往太平缸里堆,她身材娇小,又是个姑娘家,自然没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做的快。
太子府里谁不知道,这个新儿是太子妃从宫里带过来的,就是她跟赵侧妃串通在一起,诬陷太子妃的。因此谁也不把她当个人看,谁来都敢欺负她,就连从前那些在府里受气的下人,如今也能拿新儿撒气。都知道新儿得罪了太子妃,在府里没人给她撑腰,她就算受了气,也只能忍着。
钟妈妈到时,新儿刚挨了两脚,蜷缩在地上。见钟妈妈来了,那踢人的仆人还是觉得有些理亏,便补了一句:“看你还敢不敢偷懒!”
钟妈妈微微一垂眼眸:“新儿,跟我来一趟。”
新儿抬起头,揉揉自己被踹得青紫的腿,爬起来跟着钟妈妈过去。她自打进了府,还从来没有机会到前院走一走,因此看见任何一条路都觉得偏僻。
“钟妈妈,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钟妈妈淡然道:“主子要见你。”
主子?新儿在府里等了这些日子,一直以为太子妃会秘密的把她处死。先前那个赵侧妃也曾说过,皇家争斗,只有成,不可败,一旦败了,就会粉身碎骨,再无翻身之地。更何况那个卫家小姐也说过,太子妃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自己曾经害过她,她又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什么事儿啊?”新儿怯生生的问道。
“到了就知道了。”钟妈妈头也没回的答道。
难道要对自己下手了?这些日子太子妃只是叫她做些粗活,还有月例银子可以拿,好像把那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呢?等到风声过了再杀了自己泄愤?
只可惜,事出突然,没来得及给家里人交代后事,枕头里藏着的碎银子也没来得及交给家里。
新儿长长吸了口气,抬眼望望天,念了声阿弥陀佛。
老天爷啊,开开眼吧。
新儿跟着钟妈妈一路来到一个雕梁画栋的房间里,太子妃坐在桌边喝茶。新儿四下望望,看见床上静静躺着一个容貌俏丽的姑娘,那模样灵巧的像初生的小红狐狸。新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钟妈妈冷了她一眼:“看什么?”
新儿低下头:“奴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元熙缓缓放下茶杯,问道:“刚才钟妈妈的话你没听到吗?你在看什么?”
新儿吓了一跳,侧目看了床上的姑娘:“回娘娘的话,奴婢在看那个姑娘。”
元熙点点头:“你起来,站到她床边去,把她的容貌看清楚。”
新儿应了一声,细细的观察着兰玉的五官。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美人,不像太子妃的容貌那般冷艳,也不如赵侧妃那般妖娆,更不似卫家大小姐的那种妩媚,却别有一番韵味。
“她漂亮吗?”元熙问道。
新儿点点头:“漂亮。”
“若是你扮成她的模样,你行吗?”
新儿愣了一下:“您说什么?”
钟妈妈笑而不语,元熙淡淡道:“你曾经陷害过本妃,但本妃看你可怜,不仅没有杀你,还把你带到府里做下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新儿沉吟片刻,道:“是娘娘宽厚大量,包容新儿。”
元熙摇摇头:“错了,我之所以留着你,是因为你的一门手艺。”
手艺?新儿怔了一下:“娘娘是说?易容术?”
“你这小小的年纪,从哪儿学来的这些歪门邪术?”
新儿低着头,道:“小时候没有东西玩,便自己琢磨出来的。起初是用树脂,后来也用猪皮做过,猪皮容易干,只能作老太太的脸。上次用的那个,是赵家大公子从海边弄来的什么胶,比树脂和猪皮都管用。”
“倒也是个人才。”钟妈妈赞叹道。
“新儿,你既然有这个本事,愿不愿意替本妃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