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容湛一愣,转身挽着元嘉。元嘉竟又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容湛皱皱眉,这个贱人究竟是如何进了自己的房间,又是如何爬到自己的床榻上,恐怕只有天知道。容湛咬咬牙,卫元嘉这个贱人看起来是打定主意要坑自己了,想必是为了自己先前的一番警告而打击报复。
卫元嘉靠在墙边,也不往前上。像个路人一般看着元熙和容湛的一番大闹。
“这什么?你说不出话了?”元熙捂住眼睛,竭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但眼泪这东西,忍是忍不住的,扑簌簌落下泪。
容湛伸手去扶她,元熙往后退了几步,叫他扑了个空,他的手只是不经意的划破空气。容湛僵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块儿的?又是什么时候勾搭成奸的?”元熙顿了顿,自嘲的冷笑几声:“不不不,你们是两情相悦,您是端亲王,想要什么女人要不得,想要几个女人不可以?是我说错了话。”
容湛摇摇头,决然道:“我没有。”
“我不信。”
“真的没有。”他又肯定的说了一句。
元熙没再说话,凛然指着褥子上的那一抹血迹。容湛几乎快要崩溃,不知道她从何时起,突然对自己这般不信任。她一直是缺乏安全感的,这一点容湛早就知道,但他已经竭尽全力的去维护她心底里的这份脆弱,但如今,这份脆弱已经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屏障。
“我没有!”容湛暴怒的吼了一声。
“请你离开。”元熙闭上眼,他曾将已经伤痕累累的一颗心救活,如今又将它决然杀死。她实在不想多说,只想赶快结束这黑暗的时刻。
“你也走!”元熙瞪着卫元嘉,这个贱人,前一世就将他心爱的容深抢走了,这一世又来祸害她的姻缘。她那么爱阿湛,而容湛却和她的姐姐上了床,她委实不能接受。
卫元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可怜兮兮的跪在元熙脚下,连连抽了自己十几个耳光:“三妹,三妹,都是我不好,我鬼迷心窍,我油迷了心。是我对殿下一往情深,自从那次他闯进咱们卫府,我就再也忘不了他了,这几个月来一直记挂,今日一见,我也是情不由衷了。是我将殿下迷晕,是我强迫了他。都是我不好,你别怪殿下,要怪就怪我吧!”
卫元嘉哭着,往容湛的方向冷冷一扫,元熙一看她,她马上又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容湛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卫元嘉这一番戏做的,把他给元熙解释真相的机会全部堵死了。
这一番,装的倒是情真意切,把自己维护成了一个情深少女,为了爱情不择手段,容湛则成了一个不作为不解释的人渣。容湛紧紧咬住牙,抿住嘴唇,他没办法解释了,越抹越黑,越解释,越虚伪。
可恨!容湛望着奸计得逞的卫元嘉,从心底里狠狠骂了一声。
“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卫元嘉,编瞎话要编全套,这个道理,你母亲没教给你吗?”元熙冷然坐在桌案旁,不由自主的攥紧手边的一只杯子,掌心微微的膈意。
“刚才……”元嘉低下头,吞吞吐吐状。
容湛含恨,一把扯过卫元嘉,用尽全力,在她脸上重重掴了一巴掌,这一耳光打的极重,元嘉脸上刹那间浮起一片红肿,整个人也向一片水中沉浮的落叶,随着湍急的水流打了个旋儿。她扑倒在地上,下意识的握住肚子。幸而她双手撑住了,不然难保她不会当场小产。
“殿下,您要怪就怪我吧,可我对您的感情是真的,您要是生气,您就打我,打死我,我都认了!”元嘉哭成一个泪人。
秦顺和令儿听说这边吵起来了,忙过来劝架,这一进门,正看见容湛将一个人打倒在地。令儿以为是元熙,叫了声小姐便扑了上去。翻过身子一看是元嘉,下意识的又松开了。
秦顺站到容湛身旁,望着地上只穿着单薄寝衣的元嘉,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怎么在这里?”秦顺指着卫元嘉:“你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秦将军!”元嘉带着哭腔的嚷了一声:“我不许你侮辱我对殿下的情谊!”
“情谊?什么情谊?我家殿下什么时候跟你有过情谊?”秦顺不屑的剜了元嘉一眼:“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家殿下根本就不认识你。”
“就是,大小姐,您是什么身份,殿下怎么会看得上你?”令儿冷笑一声,缓缓站到元熙身旁:“在卫府的时候你便一直嫉妒我家小姐,到了这儿又来陷害殿下,也不看看你自己的姿色!”
“令儿住口!”元熙愤愤望了元嘉一眼,淡然对令儿说:“别贬低了自己的身份。”
秦顺又道:“卫家大小姐,你在京城跟和郡王鬼混的时候,怎么不说什么对殿下的情谊,你若是对我们殿下有情,怎么爬到和郡王床上了?”
秦顺怕元熙真的误会了容湛,一股脑的把这些容湛要他暂时隐瞒的事情统统抖搂出来。
容湛皱皱眉,这话说的真不是时候。
果然,卫元嘉先是一怔,继而迅速反应过来,一边抹泪,一边说道:“秦将军,我敬您是位将军,可您也不能不自重啊?我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您就这般编排我,您到底安了什么心?我也不求别的,您要是嫌我给殿下带来了不便,您现在就一剑杀了我,可您要是故意抹黑我,我万万不能接受!您可以侮辱我,但不能侮辱我对殿下的感情。”
“感情?”秦顺听着这话,比吃了个苍蝇还恶心。
“放屁!”秦顺嚷道。
“我没有!”容湛吼道。
“殿下!我求你了!”元嘉哭道。
“小姐,您不能相信她!”令儿劝慰道。
四个人似空谷留响,声音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她无从判断,也没有思考的能力,天旋地转,每个人的嘴巴都在频繁的一张一弛,每个人都急于表达些什么,但元熙却根本听不进去,她只看见四张嘴,越来越近,放的越来越大。她好像置身在一个狭小的箱子里,耳畔响彻着震耳欲聋的尖叫声。
终于她忍受不了了,捂紧耳朵,拼尽全力的大吼一声:“都给我住嘴!”
令儿和秦顺自是听话的,刹那闭上嘴巴,卫元嘉还是嘤嘤的哭,容湛则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不,元熙使劲儿摇摇头。距离前一世萧容深和卫元嘉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年头,而且自己在家的时候,从来没有听说过卫元嘉跟萧容深扯上什么关系。前一世,是因为自己嫁给了萧容深,她才有了上位的机会,而这一世,元熙自己都不跟萧容深来往,她还能有什么途径呢?
秦顺说她上了萧容深的床,这也未必,少女破瓜的元红只有一次,若是她早跟萧容深发生了关系,那今天床上的血迹又从何而来呢?没有道理的。
望着容湛,他还是那副可怜的神情。
不知怎的,她总觉得,萧容湛和他哥哥不一样,他是个又责任心,又跟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她觉得自己眼光一向很好,但如今,却不由得开始怀疑了,她的眼光真的好吗?前一世,她不就是因为看错了一个人,才落得这般下场吗?难道这一世她还要重蹈覆辙?不,这实在太可怕了。
元熙决然定了定神儿,她不可以让自己在同一块石头上连续绊倒两次,她决不能为情所困。
但没当她一望向容湛,她的心就变得一片空白,心底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假的,全部都是假的,不可能,一切都是卫元嘉的诡计。
“小姐,这件事儿还没查清楚,您可不能单凭某些人的一面之词,就冤枉了殿下啊?您跟殿下生生死死那么多次,殿下的为人,您还不知道吗?”令儿使劲儿扯了扯元熙的衣裳,严肃的望着她。
罢了,元熙还是败给了自己。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总得有个查清事实的时间。就像萧容湛曾说过的,就算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元熙长长舒了口气,是啊,就算是再一次被辜负,她也要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大姐,你起来吧。”元熙艰难的叫出“大姐”两个字,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元嘉坐着没动,元熙俯下身,把她拉了起来,极认真的说道:“大姐喜欢殿下,说明大姐眼光好。想必是昨日灌了几杯酒,大姐喝醉了,走错房间也是未可知的事。大姐是未出阁的女子,这种事还是不要传扬出去为好。你若是真对殿下有心,还得从长计议。”
一番话把元嘉说得一怔。
怎么?她这颠倒黑白的工夫,倒比自己更胜一筹了。她这样说,是代表她心里已经原谅萧容湛了吗?还是说,她根本不相信?元嘉脸上含着笑,心里却暗自发恨,本想借这个机会将她们挑拨离间,棒打鸳鸯,好让萧容深看清她卫元嘉的手腕,以后能对她另眼相待。却没想到这卫元熙竟给自己来了个情比金坚,连这种事情都能忍。
元嘉诡计不成,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三妹,大姐真是不知该如何感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