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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我们不变

暑假开始后的一个早上,当清晨的一缕羞涩的阳光暖洋洋的照在齐婧萌那恬静的脸上,她微微睁开眼睛,看到躺在她身边的苏东阳正在看着她,一股甜蜜在她心中泛起。这画面,她期待很久了。

苏东阳曾经炙热的目光渐渐转变成一种来自亲人的温暖,他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像一只安心的小猫,他轻抚她脸边的碎发,“我想带你回家见我父母。”他彻底拥有了她,从她的心到她的一切,而这一切不早不晚刚刚好,他感激上天对他的眷顾,他相信以后的生活都会朝着最美好的方向发展。

齐婧萌没有拒绝,只是暖暖的钻进他的怀里。如果说别人眼中的齐婧萌拥有着相对富裕的家庭,有爱她的家人,和良好的学习机会与环境,那么在她自己的心里,其实并不以那些浮华的虚壳为荣。年少时的父母没有过多的时间陪伴她,她学会了独立,母亲的离去让她那别人眼中的幸福时光渐渐暗淡,当经历过失去后,她更加珍惜所拥有的,一直到遇到他。一个学期的目光,一个假期的陪伴,一个约定,一份坚持,他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齐婧萌感谢上天在为她关上一扇门后,又为她开启了一扇窗,她感激能在最美的年华遇到他,如今,他们终于可以相伴了。相见相知相爱相伴,这不就是人生最美的遇见吗。

来到苏东阳的家,这里并不大,60多平,一间10平米的客厅,安放这一套老式沙发,三角形的电视柜倚在墙角,上面放着一台21寸的长虹电视,那是苏东阳比赛后的奖金,他为家里添置的第一件电器,他希望以后父母可以在电视上看到他的精彩比赛。客厅的旁边有紧凑的厨房和餐厅,虽然紧凑,但干净整洁。洗手间将两间卧室南北分开,苏东阳住在北边比较小的屋子。

齐婧萌安静的坐在沙发上接受他父母的审阅,他母亲心中的喜欢都写在脸上,最后,甚至坐在她的身边抓住她的手,对她说,“怎么会有长的这么标志的姑娘,真是我们东阳的福气,多大了,在哪读书,和东阳是怎么认识的,家里父母在哪上班?”

老人家脸上的亲切与喜欢,让齐婧萌心里暖暖的,几年了,她再也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母亲的亲近,她温柔的对她说,“我和东阳是高中同学,现在在布莱顿萨塞克斯大学读心理学和经济发展学,我母亲6年前过世了,父亲现在做房地产生意。”

当听到母亲过世时,苏东阳的母亲眼中流露出怜惜,顺势摸着齐婧萌的头,“可怜的孩子,以后拿我当自己妈妈看,东阳欺负你,要第一个告诉我。”

然而苏东阳的父亲却是留意到那最后一句话,他对这个眼前的未来儿媳妇是满意的,可是他古板的人生经历中对做生意的人,是表示怀疑甚至抵触的。大时代的改变,他们的工厂国有转制后,经历了对大批量下岗职工的安抚工作后,他发觉留在工厂的所谓高层人事已经变质,但他却没有一点办法改变,所以他选择沉默,毕竟他还要养家糊口。在老人的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作为老人,要为他们的人生铺垫好一切,他原本的计划中,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现有的两居室换成三居室,将来的日子,可以一家五口乐享晚年,但他忽然觉得,如果东阳真的认定了这个女孩,那么他的计划,未必可以满足那女孩的家人。

东阳的母亲拉着齐婧萌在他们的卧室里翻看着东阳小时候的照片,满心欢喜的为她讲述东阳小时候的糗事,那画面在当时,是幸福而又和谐的。

她们进屋以后,东阳的父亲很严肃的问东阳,“她家人知道你们的事吗?”

“知道的,三年前我就见过她的父亲。上次我去英国,不是也给你们交代过。”

父亲沉默,他虽然为自己的儿子找到这样优秀的姑娘感到高兴,可他也担心以后的日子,自己的儿子会比自己辛苦,毕竟在他的字典中,还是有门当户对之说,如果不是,他当初也不会娶了现在的女人做妻子,谁的年少没有遇到过另一个华丽呢。他不仅想对孩子说些什么,可是他忍住了,他开始相信或许时代的变迁,会让那些他不想承认的传统思想改变。

晚饭后,东阳告诉父母会留宿在齐婧萌的家里,送走他们,父亲拉着母亲的手坐在沙发上喃喃道,“那姑娘那么好,将来东阳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母亲一脸不悦道,“我说老苏,你这就不对了,那姑娘母亲不在了,咱们应该更疼她,怎么还能说咱儿子的日子不好过,我看他们好着呢。”

“好吗?就算要住在一起,也是住我们家,怎么能跟着姑娘就跑了。”

“这就是你不对了,当初东阳亲了别的姑娘一下,你回来又是打又是骂的,现在留在家里,你会同意?”

“我说的就不是那个意思,你就是肤浅 。”老苏不想再争辩,撒开手去厨房里抽烟。当他看到他们坐在奔驰车里,他心中是羡慕的,工厂现在的所谓老板,就是坐着奔驰车,他曾经和老板一起出门办事的时候,坐过几次,但他心里知道,那不是他的。现在,他的儿子会和他自己一样吗,他想告诉东阳,无论那姑娘有多好,那姑娘家里有多好,都不是他的,想要在她家人面前抬得起头,还是得自己有。他只是不希望儿子被正在改变的时代改变了人生的初衷,他宁愿自己的儿子找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

苏东阳和齐婧萌到家后没有马上进屋,两个人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东阳搂着她,终于,他可以搂着她一起荡秋千,好像那些年他所做的梦如今都实现了一样,他轻吻着她的秀发,还是第一次见她时的那股清香,“你知道吗,第一次来到你家的时候,我就想像现在这样,搂着你在这里荡秋千。”

“现在美梦成真了。”齐婧萌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

“对,美梦成真了,不用再克制,可以放肆的做梦里想做的一切事。”

“爱本身就不需要克制,青春就是要放肆。不然当我们风烛残年的时候,回顾一生只是平平无奇的,会后悔的。”

“可不可以不要走了。”苏东阳虽然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他只是不想再将自己的想念只寄托在那一张张照片和一行行文字中,他希望可以和想念爱恋的人,就这样在一起,看得见摸得着。曾经他没有能力开口留下她,但现在,他得到了职业队的录取,他将有固定的收入,虽然那收入对于她来说,仍是微薄的,但他想那是他可以给她的开始,他会努力做到更好,来丰富他们精神世界以外的物质。

齐婧萌想到了许北辰,自己是该留下来,一个在背后对东阳虎视眈眈的人,或许许北辰不只是一个人,而是一种人,然而只要东阳继续努力拼搏,这种人就不会减少,只会越来越多。可是留下来,就意味着自己要放弃学业,要放弃追求的目标。她想了想,深情的望着眼前这个属于她的男人,刚刚努力考下来的研究生,和他相比,还是他更重要。“可以,不过,我要回去把手续办好。”

这是他想要的答案,可是当他看到她的一丝犹豫时,心中想起了当年和胖子的对话,她停下来,还是她吗,为了自己停下来,对她来说也是很难的抉择吧,东阳捧着她的脸,深深的吻下去,“谢谢你爱我,我也爱你,所以,我依然可以等你回来。三年后,你回来,我们结婚,好吗?”

终于等到了,那是爱情的终点,也是人生的另一个起点,齐婧萌第一次在苏东阳面前流下眼泪,那是幸福的眼泪,她用尽全力抱住眼前的男人。他坚强,他认真,他对自己这份执着的爱,已经超越思念对他的折磨,他哪怕继续忍受着思念,也要等她回来,这样的男人,难道还不值得她为他放弃其他吗?

“无论你口中的大时代怎样变更,我对你,永远都不会变,那天你问我,会和你一起笑看这时代的变迁吗,我现在告诉你,只要你在我身边,世间再变,我们不变,只要你在。”苏东阳轻轻的说。

那是一个热恋中的承诺,人们往往以为在爱情中给予对方最美的承诺会将爱情升华为一种更高层次的美好境界。然而诺言开始的时候,是真诚地,人们常常相信那份真诚会直至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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