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魂魄缓缓摇头,露出些许无奈之色,“云天啊,为师正如你一样困惑不解。不过,即便这恶魁是万恶之念孕育,却是可以预卜天机,想必先祖也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出此下策。”
易云天微微点头,“祭天开眼”之术只传历代掌门,不到千钧一发之际,是万万不可施此之术。也许,先祖同样是在不得不去抉择的情况下才会屈身于恶魁之下。
那魂魄见易云天若有所思的样子,继续说道:“天地之力本就不分邪与恶,孰对孰错皆要看自身造化。即便是恶魁这般邪恶之物,善于利用也可造福世间!”
易云天听罢一怔,随即恍然大悟道:“多谢师父指点,愚徒明白了!”
“呵呵!”那魂魄淡淡笑着,随即张望四周飘荡的七彩灵魂,“不知道我幻海有多少掌门受难于此!”
此话一出,无数飘荡的魂魄中,十来道光芒闪起,慢慢围了过来。易云天见状拉着秦渊俯下身躯恭敬地说道:“弟子易云天拜见历代掌门!”
秦渊心中一悸,抬头细细注视着眼前那些和蔼的面孔。殊不知这些面孔之后,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又要承受多厉的痛楚。那些灵魂在易云天、秦渊的周围飘荡了片刻,便如过眼云烟般消逝了。
“师父!”易云天轻声唤道,却已看不见那熟悉的面孔。
“呵呵!”月夜见状发出讥讽的笑声,冷眼看向这边的易云天。
“月夜,休得放肆!我幻海历代掌门,皆是为渡苍生而舍生于此!”易云天怒吼着,在他心中是容不得他人对历代先祖的半分不敬。
“苍生!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在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拯救苍生时,可曾知道这恶魁每日需残害多少生灵,又有多少灵魂不得轮回转世。这便是你们所谓的苍生!”月夜略显激动,柔和的目光变得锐利。
“呃!”恶魁见月夜再次提及它,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叹。那种隐隐发作,而又不可抵挡的威严,已在它的心里扎根。月夜,此刻已是高高在上的神灵,它所能做的只是竭力求得保命。
秦渊听到月夜如是说到,心中大为不快,可是却似乎找不到辩驳的理由。纵使历代掌门心系世间百姓,却又供奉着万恶之首的恶魁,令无数的生灵惨遭屠戮。究竟孰是孰非,一时竟也无从辩解。
“我幻海历代掌门绝不会有残害生灵之心,怕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有了如此的抉择。”易云天也黔驴技穷,一时间没了说辞,只好如此回到。
“哈哈哈,”月夜大笑着,带着鄙视与不屑的口气,那我问你,易掌门你是为了何等万不得已之事,才要‘祭天开眼’?”
易云天听罢一怔,想起借助恶魁的血眼所看到的景象。处处支离破碎,处处分崩离析。血腥的屠戮,无尽的哀嚎,血泊中,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使得易云天周身为之一颤。
易云天看向月夜,痛苦的神色渐渐收起。他双眼冷寂,肃然说道:“月夜,我在恶魁的血眼中看到了一场浩劫。一场由朔月引发的浩劫。”
“浩劫!”月夜低吟一声,冷冷地看着易云天。
“释贤侄,”易云天意味深长地叹道,“放手吧,不要再执迷不悟,使得世间苍生惨遭伤害!我想你爹也不愿看到你误入歧途!”
“我说过莫要再提那人,”月夜突然厉声喝道,“满口仁义道德、世间苍生,虚伪至极!”
易云天一怔,依旧语气缓和地说道:“你为何那般的固执,到底你要如何才肯罢手,放了芸芸众生!”
“哈哈哈,”月夜失态地笑着,面目越发变得狰狞,“放了芸芸众生?他们可曾放过我,可曾放过子雨!”
秦渊听罢心中一动,“子雨,莫非就是他口中的那个她,那个再也见不到的她?”
却见月夜身躯陡然一震,双眼竟有点点泪光溢出。淡紫色的真元中,便宛如点缀上了粒粒晶莹剔透的宝石。月夜面色痛苦,近乎狂吼地说道:“我要如何才肯罢手?他们却无论如何都不肯罢手!我只要我的子雨回到我的身边,你可能做到?”
易云天被月夜的气势怔住,思绪却瞬间扩散,“子雨……”
“师伯,子雨是何人?”秦渊低声问道,眼睛看向远处痛苦不堪的月夜。
“应该是噬灵族掌门巫子崖之女巫子雨。不过,”易云天略一停顿说道:“十年前,在灵兽族与噬灵族的一场争斗中香消玉殒了。”
“啊!”秦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丝愕然与触动萦绕全身。
“月夜,你便是为了这事就要报复整个苍生?让他们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易云天喉咙嘶哑,瞪着眼前的月夜。
“报复?哈哈哈!”月夜依旧狂笑着,“我若有心报复,尔等岂能存活至今!”
此话一出令易云天、秦渊心中为之一荡。确实,以眼前月夜的道力,怕是时间无人能与其相敌。若是他真的意欲报复,怕是他的仇人没一个可以逃离。
“那你是为何?”易云天不解地问道。
月夜听罢,神情渐渐舒缓,又恢复到原先的淡然,“我已说过,我朔月行天地之理,苦渡众生!”
“可是,在恶魁的眼中,我分明看到的是一场浩劫,莫非这就是你所说的苦渡众生?”易云天脸色再次凝重,看向远处遁在黑暗之中的恶魁。
恶魁见易云天扫视过来,恭敬地附和道:“确是如此,我恶魁虽由万恶之念积聚而成,却是有通天知地的本领。”说罢随即睁开那双硕大的血眼,怯怯地看着月夜,像是乞求饶恕。
“闭嘴!”月夜突然大喝一声,“就凭你也敢自称预卜天机,你可曾预见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说音刚落,状如弯月的流光利刃,再次迸射出来。这道流光,看似威力平平,却不停地发出“嗤嗤”的声响,像是切割空气的尖锐刺耳声。流光,缓缓滑过,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时间都为之着迷,停下了脚步。可是,这看似缓慢无比的流光,却在眨眼的瞬间已然飘到恶魁身前。
“嗷!”恶魁惊吼着,万万没有想到月夜会再次出手,那么的没有征兆。它满眼的恐惧,令它吓人的瞳孔瞬息收缩为一点。它竭尽全力,抽动自己的身躯,将头颅之下的无数触须皆尽挡在面前。
“嗤”,轻微的声响向四处传去,在恶魁触须缩于面前的那一刻,弯月般的流光也开始了无情、肆意的切割。
“嗷!”恶魁痛苦地低吼着,却不敢发出声响。只见它的触须已被齐根切下,被切下的触须一瞬间宛如中了邪术般,开始硬化、剥落,最后化为浮沉。恶魁闭起眼睛,默默忍受着痛楚,无数的混沌之气再次从它头颅内奔涌而出。
“竟又让你逃过一劫!”月夜面无表情,淡淡地说着。
易云天、秦渊却是心中一惊。汇聚世间邪恶之念的恶魁,可有着数千年的道行,在月夜面前却宛如蝼蚁,不堪一击,让人心生怜悯,甚至竟连痛苦**的胆气都没有。这月夜会是怎样的可怕呢?
却见月夜脸色一沉,双眼透露出罕有的杀意,淡淡的紫色光芒瞬息便奔涌如流,在他周围环绕不息。
“他是真的起了杀意!”秦渊心中莫名的感觉让他似乎可以与月夜心有灵犀。
“嗷!为何咄咄逼人!”恶魁轻呼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你何时成为‘人’了?”月夜冷哼道,“今日,你必死!”
“嗷!”恶魁听罢怒吼着,一双血眼皆尽睁开,“修要欺人太甚,我和你拼了!”
只见它怒斥的双眼,殷殷血红弥散开来。浓郁的杀气,带着无畏的萧瑟迎向月夜。血红的双眼突然有了一丝异动,原本收缩的瞳孔刹那间无限放大,竟将整个头颅也吞没下去。一个呼吸,恶魁的头颅已然不见,只剩下一双血淋淋的巨眼赫然瞪着月夜。丝丝暗红色的光芒从这血眼中迸射出来,只逼眼前的月夜。
月夜冷静面对,一只手臂在胸前轻轻舞动,幻化出厚实的淡紫色墙壁,静观恶魁的攻击。突然间,月夜身躯一抖,那道道暗红色光芒竟透过了淡紫色的真元,吸附到了月夜身上。月夜脸色微变,却发觉身体已不能动弹,竟连呼吸也停止下来。原本吸附在他身上的暗红色光点,此刻化作了无数生涩的字符,密密麻麻地爬满月夜全身。这些字符,宛如带着无数的怨念,让月夜心生束缚,无比沉重的压抑感倾便他全身。
“哈哈哈哈!”恶魁狂笑着,“终是我死了,也要带着你。这些是被我吞食的无数生灵的恶怨,无声无息,任凭你的真元多么的强大犀利,也是阻隔不了。你就在这越来越沉重的怨恨中死去吧。”
易云天、秦渊见状为之一颤,这恶魁是要与月夜同归于尽,竟将孕育出它的本源——万恶怨念释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