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周懿身后的墨然怔怔地看着秦渊,心中紧绷的弦陡然松开。对于秦渊,他心中充满了懊悔,上次自己的莽撞,差点害的秦渊与易如晓丢掉性命。那次之后,周懿甚至要将他逐出师门。这次,看到秦渊坠入水中,他可是第一时间窜入水中,在心里,愧疚就像扎根的种子正生根发芽。
“秦师兄!”易如晓第二个赶到,满眼泪花看着面前的秦渊。
“师妹!我没事!”秦渊见状忙安慰道,易如晓如此模样着实令他不舍。
易如晓微微一笑,双眼一阵模糊跌倒下来。“师妹!”秦渊一把扶住她,却见易如晓已不省人事。众人顿时都围了过来。易云天也踉跄地扑到易如晓身前,扣着她的手臂。许久,缓缓说道:“这孩子只是疲劳过度,又过于担忧,一时体力不支昏厥过去了。曲逸,送师妹回去!”说着看向身旁一直搀扶着他的白袍少年。
那少年一怔,面色凝重,低沉道:“师父,云霄峰已毁了。”
“啊!”众人一惊,目光都投射到曲逸身上。
曲逸面露难色,慢慢说道:“师父,如晓师妹正是为了扑灭云霄峰的火焰,真元耗费过多,这才如此疲惫。只是大火虽是扑灭了,云霄峰也已然成了废墟!”
“送如晓去云清峰吧,此处离云清峰也是最近!”一旁史不通说道,又对柯大勇、窦冥顽嘱咐了一番。
“嗯,也好!”易云天叹道,“好生照顾她!”
“是,掌门师伯!”柯大勇、窦冥顽和声说道,一作揖便和曲逸带着易如晓朝云清峰飞去。
待得四人的身影已看不清了,易云天这才收回目光,对着秦渊缓缓说道:“你伤势如何?”
“师伯,弟子真的无碍!只是……”秦渊欲言又罢,刚才在湖底发生的一切,他多么的想告知众人,可是蚩尤大神的嘱咐又在耳边响起。
“想必蚩尤大神是不愿世人再次受到伤害吧!”秦渊默念着。
“只是什么?”易云天问道,语气舒缓却投来急切的目光。
“只是‘诀别之灵’丢失了!”秦渊借口道,不去看易云天的眼睛。
“丢失了!”众人一悸,原本以为秦渊会和‘诀别之灵’在一处,不曾想会是这般的结果。
易云天缓缓看了众人一眼,道:“我有望重托,竟遗失了蚩尤大神留给我们的遗物!”说罢万分懊恼,唏嘘不已。
“师兄!”一直与易云天不和的墨清远和声道,“不必自责,此时不能怨你。”
“是的,师弟,切不要懊恼了!”云若翻也安慰道。
“不,若是我对朔月早有防备,也不至会到如此局面,都是我的过错!”易云天依旧叹息道。
“师兄!任谁也不会想到朔月竟会如此狂妄。你无须自责,当务之急还是再四处寻寻,看看能否找到‘诀别之灵’!”墨清远冷静地说道。
说罢,吩咐弟子再次入水寻找。一时间,众人纷纷窜入水中,直至天蒙蒙发亮,整片区域的湖底皆尽寻遍也豪无‘诀别之灵’的踪迹。
墨清远带着一脸倦容张望着四周,“莫非凭空消失了!”
忽然,他看了一眼湖面,像是察觉到异状,指着湖面大呼道:“师兄,快看!”
众人按着他的手势都低下头来,却似乎没人发现异样。幻海湖还是那么清澈、幽蓝。天空中几片薄云,此刻正印在湖面,淡淡的水汽萦绕四周,让宛如云端仙境。
“啊!”易云天大惊,“这幻海曾几何时呈现过真实的倒影,可是如今却真真实实地将天空显现出来。”
“这?”易云天一拂水面,微弱的真元在水面荡起了阵阵涟漪,“不对,幻海湖犹如失去生气,竟没有了以往的万千变化。”
秦渊一怔,心里念道:“蚩尤大神把这幻海的灵力也赐予了我,莫不是……”
“幻海死了!”墨清远叹息道,“起初我以为是幻海的幻象隐匿了‘诀别之灵’,令我们发现不了。可现在幻海已然没了灵力,我们再仔细寻找,定会有所发现。”
众弟子听罢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再次纷纷入水。奈何,直到晌午,众人已疲倦不堪,仍是没有半点收获。
“莫非‘诀别之灵’的灵力与幻海融为一体,一起消失了?”墨清远疑惑不解,重重叹道。
“消失了!”众人一怔,唯独秦渊不敢吭声。
“我看这幻海失去灵力定也和‘诀别之灵’的消失有关!”墨清远臆想着说道。
“真的消失了!”易云天轻轻叹道,眼神有点迷离。
“师兄!”墨清远望着他,“其实‘诀别之灵’在幻海数千年也只是祭祀之用,失去了也不必过于担忧!现在重建云霄峰才是最重要的。另外,必须查清朔月的动机,不能再让他们如此猖狂了!”
“对!师弟,难得清远看得如此透彻!”云若翻微微笑道。
易云天听着,目光锁向前方。许久,他紧锁的眉头渐渐松开,“如此紧急时刻,我却固执于此。真的不配做这掌门了!”说罢朝着众人微微躬身。
众人一怔,释然开来。
云霄峰上,易云天与诸峰长老面带倦容,俯瞰四周。身后数千弟子正忙碌地清理山石。而在他们眼中掩饰不住的哀痛,侵蚀着每一个人看似坚强的心灵。原本山清水秀、高耸入云的云霄峰,早已分崩离析,山石倾泻。辉煌庄严的云霄殿此刻已只剩一片废墟,炽热的火焰将整个云霄峰顶化为一片焦土,阵阵恶臭夹杂着灰烬的呛鼻味,刺激着众人的嗅觉。
易云天双眼赤红,心生不忍,缓缓问道:“曲逸,众师弟伤亡如何?”
“师父!”曲逸上前,几乎哽咽道:“绝大多数未到清境的弟子都未能逃出火海。当时火势发生的过于突然,有的风清弟子也防备不足,被卷入其中。我本欲多救几人,奈何那火势猛烈异常,我……”
“嗯!”易云天轻轻叹道,拍了拍曲逸的肩膀安慰道:“不必自责了,你已尽力。那火里蕴含着道清之力,不是你所能承受。”
易云天抬头望天,微一凝神,像是整理自己的情绪。片刻后,他展开双臂,示意众弟子看过来。众弟子见状,纷纷停下手,原地站立仰望着看似一夜苍老的易云天。易云天微微缓了缓神,对着弟子们朗声说道:“我幻海遭此不测,着实令人痛心疾首。然,吾等却不能消沉失落,沉寂在失去亲友的哀恸中。重建云霄,重塑祖先的辉煌,让死者已矣,存者坚强!”
“死者已矣,存者坚强!”众弟子和声道,个个眼中闪现出灼人的泪花。
“好!”墨清远见状拍手喝道,“师兄,我那一峰八千不成器的弟子也一并调集过来吧!”
易云天微微一点头,朝着史不通笑道:“不通,我这一峰数千弟子,怕是要暂住你云清峰了!”
史不通一听乐道:“我还正愁着帮不到师兄你呢。云清峰别的不多,空闲屋宅倒是不少,稍微修补下便可入住了。师兄,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我可是啥也不怕,就怕人少,人多才热闹!”
史不通这么一说,众人听到都乐和起来,原本凝重的气氛瞬息缓解。
“师兄!除了重建云霄外,另外一件事该如何打算?”墨清远问道,眉头微皱。
“师弟,你细查朔月数年,幻海之中也就你对朔月最是熟悉。依你看,该当如何?”易云天看着墨清远,真诚地说道。
“我也正为此而犯难,要想查出朔月的动机,确是不易。并且,他们行踪诡异,常常有出乎常人之料的举动,若是冒冒然去寻常,未必能得到满意的答案。”墨清远叹道,很是无奈。
“嗯!”云若翻思绪道:“确是如此,看来想弄明白朔月的动机,得另辟蹊径了。”
易云天听罢,双眼微闭,许久沉吟道:“烦请天师,祭天开眼!”
“啊!”云若翻、墨清远、史不通异口同声喝道,“不可啊!”
边上周懿一怔,疑惑地看着众人。史不通见他一脸疑惑,焦虑地说道:“周懿,你虽已贵为长老,可是对幻海的一些事还知之太少。祭天开眼,乃是我幻海一族的先人在千年前悟出的法术,用以通天略地,与天师神通,开启冥冥之中的天眼,看清世间的浮沉。”
史不通语气稍顿继续说道:“用此法术可以洞察世间万象,但是却有很大的禁忌。常言道,天机不可泄露。施此法术者必将遭受天谴,轻者五脏六腑受损,重者一命呜呼。先人知晓此法术的厉害,遂仅传于历代掌门。”
“原来如此!”周懿点头道,“师伯,万不可作此决定。我想一定有其他办法可以行得通!”
“是啊,师弟!”云若翻望着易云天感慨道,“莫非你忘记了我们的师父便是这样而去的啊!”
易云天淡淡一笑,微微摇头道:“我想师父当年奏请天师祭天开眼,定是和我一样有所抉择。祭天开眼直传掌门,便是要掌门在危难时刻承担起这等重责。师父当年也是力排众议,施此法术,因为他预感到了危机的存在。而现在,我也时时惶恐不安,似乎一场灾难即将降临一般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直觉告诉我,师父他老人家预言的天劫即将到临,是时候开启天眼,预知天机了。”
“不,师兄,事情未必到了如此坏的地步。万不得已,此术不可用啊!”墨清远说道,语气激动不安。
“各位!难道你们忘了吗?”易云天说着,眼中含着泪光,“师父当年看到的,可是一场浩劫。可是,直至临终,他老人家也未能完全参悟所看到的情景。他临终时的惶恐不安,每每让我惊恐。那时,受到法术的反噬,他的身体日益虚弱,可依旧整日遥望天宇,祈求更多的线索。如若我现在退却了,还有何面目在归土之后拜见师父啊!”
“还有大师兄,我们的大师兄!”易云天缓了缓情绪,“十五年前,他毅然决定要去找寻师父所说的希望,以祈求芸芸苍生可以逃过此劫。”
“大师兄!”众人一惊,当年本应继承族长之位的大师兄力排众议,一人去践行自己对师父的承诺。
“他是去了却师父的心愿,他是去独自承担理应由天下人共担的重任!”易云天说道,已是满脸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