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水,相传为纪念春秋时期郑国的颍考叔而得名,而颍州也因临颖水得名。北魏时期开始称为颍州,宋时的著名文人欧阳修、苏东坡等文学巨匠皆在此做过官,留下过“大千起灭一尘里,为觉杭颖谁雌雄”等脍炙人口的妙句,文化底蕴颇是深厚。
刘家是颍州名门望族,远近闻名,可以说,在颍州这地界上,就算是州官,也得给刘家几分薄面。因此刘福通说在颍州是他们刘家说了算,这可是一点都不假。刘府占地甚广,府宅建得庄严辉煌,颍州城中,甚至有人说,刘府的府宅,比州府还要大。刘福通回到府中,这几日以来皱着眉头的时候多,刘府上下皆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福通沉思一会,站起身来,打开房门,见杜遵道正向这边走来,他迎了上去,道:“杜公笑容满面,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杜遵道闻言,不由哈哈一笑,道:“的确是有喜事!”
“哦?不知喜从何来?”刘福通的脸上带着微微笑容,就像是三月温阳。
杜遵道神色略显激动,道:“使者到了!”
“什么?”刘福通向来淡定从容,从未如此失态,可见杜遵道口中的使者,身份地位绝对非常。
刘府门外,是一条宽敞的大街。刘府坐北朝南,大街横贯东西,在哪大街左侧一处,只见有两个叫花子懒洋洋的靠在墙壁之下。这两个乞丐一老一少,老者头发花白,脸上沾满了泥土灰尘,颇是邋遢。那年轻的乞丐也是衣衫破烂,邋遢之处,比起老乞丐不遑多让,只是还能辨别出他是一少年。
远远看去,这是两个乞丐与平常乞丐没什么两样,但若是仔细看去,却能见到那少年嘴唇在微微蠕动,像是要大声呼喊,但却是怎么都叫不出声。不仅如此,他的身子似乎很是僵硬,就像是一截木头放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一老一少,不是别人,正是风凌云与那神秘的老乞丐。那日老乞丐封住风凌云诸多大穴,令他无法动弹,幸得还能说话,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老乞丐终于将他的穴道给解了。可是风凌云不是闲得住的主儿,他软磨硬泡就是为了逃脱老乞丐的控制。
老乞丐也非是寻常之人,捉住风凌云犹如喝水吃饭一般简简单,这次无论风凌云再说什么,老乞丐没有再放过他。但每日封住的穴道,皆是不同。风凌云怒从心起,将老乞丐给从祖宗八代都给招呼了一番。老乞丐却是没有生气,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而后便点了他的哑穴。就这样,风凌云说也不能说,动也不能动,就像是一根活着的木头一般,任凭老乞丐搬动,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能动一下。
几日下来,风凌云感觉全身伤势好得颇快,不仅如此,每一次在吃饭时解开穴道时,他等能感觉到一股热气自大椎穴滋生,游管全身,顿觉神清气爽,与当日他吃下那奇异青果效果相似。隐隐间他有些不确定的认为,这老乞丐封住他数处大穴并没有什么恶意,是在助他疗伤。不仅如此,这老乞丐正在教他一门厉害的运气法门。这门运气法门,对他的“八道真解”益处良多,他心中在想,这人会认识父亲么?
想到这里,风凌云只觉得眼眶发热,险些掉下泪水来。转眼间,风浩天已经逝去将近一年,他只身一人闯荡江湖,所遇之人皆是自他脑海中浮过,生生死死间有种说不出的孤独。直到遇上这老乞丐,两人平日里虽然都在斗智斗力。但风凌云能看得出,这老乞丐看似在折磨他,实际上对他颇是关怀,他看向这老乞丐时已经没有那么陌生,隐隐间还将他作可为依靠的长辈。
风凌云定神沉思间,但见一辆马车自东边徐徐而来,哒哒的马蹄声整齐有序,风凌云眼珠子转动,勉强瞧向那马车。这一看顿时一惊,只见在那马车的左侧,一中年男子骑着一匹黑马,伴在马车旁边。原来这人不是别人,竟是是那沉浮宫一堂之主韩山童。风凌云的眼珠子再次转动,望向那马车,以韩山童的身份,也只能骑马伴在马车左右,车中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风凌云失神之际,那马车已经停在了刘府的大门前,自那马车中走出两人,其中一人是以青年,他身着一身白衣,面容英俊非常,嘴角带着微微笑容,给人温文儒雅之感。而另一人,却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风凌云这时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色,因为他见过这两人。那青年正是秋末枫,而小女孩正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女商轻雨。
风凌云知道秋末枫武功非凡,他急忙收回目光,生怕他发现自己。可是他还是低估了秋末枫的敏感,在这时,秋末枫朝着风凌云所在的地方瞧来。风凌云只觉得那目光像是带刺一般,令得他浑身发痛。幸得这几日老乞丐将他折磨得很惨,脸上沾满了灰尘,活生生的就是一乞丐样子,秋末枫洞察入微,却也没有认出他来。
在这时,刘福通自府中走出,迎了上来,道:“使者大驾光临,属下未能远迎,望使者恕罪。”
秋末枫摆了摆手,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你无须多礼!”
“对呀,我同末枫哥哥就是来玩玩的!”商轻雨脸上带着笑容,虽然年纪尚轻,但是已经能瞧得出是个美人坯子。
“这位小姑娘是?”刘福通眼中带着疑惑,他觉得这小姑娘能同秋末枫站在一起,身份地位定然不低。加上他能看得出秋末枫看向这小女孩时眼中的那种宠溺,难以言喻。所以他害怕自己说错话,才先问明这小女孩的身份。
商轻雨听到刘福通叫自己小姑娘,脸色顿时一沉。她身份地位颇高,但平日里最忌讳人家说她小,只听她厉声道:“大胆,竟敢说本使的坏话,该当何罪?”
刘福通闻言,顿时一愣,他不由看向他的结拜兄弟韩山童,眼中满是询问之意。秋末枫这时开口了,他轻声道:“这位是冬使!”
任刘福通智慧如妖,他也猜不出这小女孩竟然会是春夏秋冬四使中的冬使。但他也没有说什么,为何这位冬使大人会发怒?他恭敬道:“使者大人,不知属下是犯了何罪?竟令大人如此生气?”
商轻雨气得不轻,不过她总不能因为刘福通叫她小姑娘就给刘福通胡乱定罪。她心里生着闷气,冷哼一声,然后一言不发。
刘福通更加疑惑了,不过他却是不敢再问什么。秋末枫知道商轻雨心中想法,不由摇头一笑,道:“走吧,没事!”
众人走进刘府,老乞丐在这时才微微睁开眼睛,他的眼中,闪过一缕世人难以觉察的凝重之色。
“走吧,咱们得开始为午饭张罗了!”老乞丐说话的同时,又微微摇头,一拍脑门,道:“对了,我差点忘了,你不能说话,说了也是白说!”
风凌云眼珠子滚动,给了老乞丐一个白眼。就在这时,心中猛然一惊,在那街道的另一头,只见一个穿着僧衣的和尚拿着一个破瓷碗,向他们这边走来。
风凌云很想大声喊出来,可是奈何身子僵硬如木头,就那样,他眼睁睁的看着那僧人从自己面前走过。
风凌云会如此,只因为这僧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策划刺杀哈麻的朱重八。朱重八借化缘下山,但心里却是对风凌云与徐达二人的死报怀疑态度。他一路打听,知道秃鲁等人一路追杀两人,方向正是淮西方向,便朝着方向,一直来到颍州。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江湖上都传这二人已经死了,而他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二人活着的证据。他心里更加自责,终日活在惭愧之中。今日若是他多些注意,就算是风凌云面貌已非,但也会瞧出风凌云的异样。可是人生就是如此,有很多东西,都在悄然无息之中错过。
老乞丐扛起风凌云,向着另一条街道走去。这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如织,老乞丐充分发挥了他要饭的本领,不一会儿,他们的温饱问题便解决了。
夕阳西下,红彤彤的太阳,已经降去许多温度,光亮也不甚是刺眼,天色渐渐暗下,倦鸟归巢,而风凌云与老乞丐的归处,却只能是城外的山神庙中。
山神庙中,老乞丐捡了些干柴,生了火,将白天讨来剩下的满头用竹签给串起来,放在火上开始烤。火焰跳动,将他那张满是灰尘的老脸给照得通红,隐隐间可见,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深深的皱纹,与他那花白的头发相互映衬,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他这时忽然叹息一声,道:“那日从濠州城中出来,我便一直跟着你。”
风凌云闻言,心中如遭雷轰电掣,若是这前辈一直跟着自己,那么他与朱重八等人所做的一切,这老人也是全知道的。这老人没有帮助哈麻等人,可见他与这些人不是同道的,可他又没有帮助朱重八等人,莫非他只是看热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