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二十三年三月,朱元璋率大军赶到安丰时,安丰已经被吕珍攻下,刘福通战死,倒是韩林儿被他给救了出来。在此之际,朱元璋的军中迎来了一个小祖宗。不过朱元璋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非是易于之辈,当下只是略施手段,便把韩林儿治的服服帖帖,交于廖永忠兄弟二人。
军营之中,徐达、周德兴、常遇春、邓愈、刘基等人均在,华云龙不由道:“这次仗是打得最为窝囊的一次!”
邓愈道:“别说了,那孙子吕珍,还真有两下子!”
刘基道:“如今这些都不是问题,问题是该怎样安排小明王!”刘基说话时,不由看向朱元璋。
朱元璋倒是极为淡定,他看向众将领,道:“咱们虽然没有救下安丰,可是陈友谅也没有在这时候偷袭咱们,不如借着这机会直捣庐州。只要打下庐州,咱们这趟便有了意义!”
刘基闻言面色陡然一变,道:“不妥,陈友谅没有借着这次机会偷袭,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偷袭,咱们应该快些赶回应天!”
周德兴道:“军师顾这顾那的,到最后却是什么都做不成,若你真的害怕了,就先回应天吧!”
刘基做了朱元璋的军师已有一年多,可是他历来都不上战场,只是动动嘴皮子,便能获得莫大功劳。这对于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去打的将士来说,确实有些公平,是以不仅是周德兴,其他将领如吴良、吴桢等人,或多或少的都有怨言的。
刘基这时不理会周德兴,而是看着朱元璋。救安丰已经失策,若是再攻打庐州,那就是不是失策,那是致命的打错。在这时,徐达站起来,道:“军师说得在理,若是咱们去攻打庐州,这个时候陈友谅来攻的话,咱们可是要陷入两难境地!再者,庐州成坚兵多,要打下来非是一时一刻能做到的!”
朱元璋闻言,不由陷入沉默之中,徐达说的这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是以他这时犹豫了。
“陈友谅这人,不足为惧,若是他能把握机会,咱们救援安丰的时候,他就已经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周德兴道。
朱元璋闻言,目光突地一亮。一直以来,陈友谅都是他心中抹不去的一道阴影,心中对他存着畏惧之心,是以徐达与刘基提出建议时,他会心动,不仅是因为二人说得在理,另一个重要原因却是他对陈友谅的畏惧。此时听得周德兴之言,他心神猛地一动,是啊,在救安丰的时候,陈友谅都没有把握住机会,他陈友谅也不过如此。这天下之争本就残酷,若是整天心里都畏惧着一个人,又如何去争得天下?
朱元璋站起身来,目光扫过众人,道:“明日早晨启程,直指庐州,若是把庐州拿下,这个张士诚便不足为惧!”
对于朱元璋救援安丰,风凌云的态度虽然不置可否,但他已经在暗暗做准备。因为他知道,陈友谅绝对不会是那种不懂得抓住机会的人,否则他也走不到这一天。但幸好陈友谅没有动,他也是暗暗松了口气。当他得知朱元璋决定攻打庐州时,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以他的睿智,不至于会犯这等致命错误啊!”风凌云皱眉自语。
商轻雨道:“不仅如此,他身边还有经纶者以及徐达、常遇春等人,这等错误的决定,为何他们却不劝说?”
风凌云道:“朱元璋这个人最大的优点,那就是他做出的决定,绝不会轻易更改,另外,这也是他最大的缺点!”
商轻雨道:“不管如何,这次陈友谅一定会有动作,你还是做好万全准备!”
风凌云道:“时下应天城极为空虚,若是陈友谅是个理智的人他会直捣应天,可是我猜他的目标不在这里,他的目标会是洪都!”
“为什么?”商轻雨道。
风凌云道:“像他这种心狠手辣、不讲道义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背叛,洪都,一定会是他的目标!”
江州城,大汉的皇宫里,陈友谅今日心情特好,因为他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张必先道:“陛下是如何猜到朱元璋不会及时回到应天,而是攻打庐州?”
陈友谅道:“若是换了我,兴致勃勃的要去吃一块羊肉,这肉没吃到,却是惹得一身骚,心里肯定会不舒服。是以我并不知道他会去攻打庐州,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去找张士诚的麻烦,只要他两个打起来,那才是咱们最好的机会!”
“陛下神机妙算,属下佩服!”张必先答道。
张定边却是看了陈友谅一眼,他知道陈友谅会这般笃定,并非是像他嘴上说的这般,这一切都只是幕后那只黑手在操作。
陈友仁笑道:“当此之际,咱们直捣应天,将朱元璋的老巢给占了,待他回过神来,只能回去继续做他的和尚了!”
陈友谅闻言,却是道:“不,咱们不打应天,咱们打洪都,先将眼前这颗钉子给拔了,另外,我要让天下人知道,那些背叛我的人,会是一个什么下场!”
张定边闻言,微微皱眉,他也觉得攻打应天才是最好的,不过既然陈友谅做了决定,那他也只得遵从。
“这一次还是太师留守江州!”陈友谅道。
“那咱们带多少人出征?”陈友仁问道。
陈友谅眼中凌厉之色一闪,道:“能用的都带上,这次朕要朱元璋死无葬身之地!”
庐州城是张士诚的重城,是以有重兵把守,加上城池又极为坚固,朱元璋领着大军攻打了几天,不但没有取得任何成效,反而还伤亡惨重。
帅营之中,朱元璋一人正自气闷,这几天以来,他都不断在自问,自己真的错了吗?越是自问,越是觉得难受。自从军以来,虽有风凌云、李善长等人在一旁出谋划策,然而真正做出决定的人是他。直到如今,他都没有犯过什么大错,是以不管是去救援安丰,还是去攻打庐州,他都认为自己的决定没错。可是时下安丰的救援成了一个笑话,庐州又久攻不下,他才真正的开始反思。
却在这时,徐达走进营里,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
“有事吗?”朱元璋随意问道。
徐达道:“有事,陈友谅聚集六十万大军,正朝着洪都进发!”
朱元璋面色陡然剧变,但听得只是向洪都进发,他又松了口气。当下他留下徐达掌管大军,自己则与刘基几人带着小部分移动迅速的奇兵赶回应天。
谢天谢地,应天城依旧如初,城墙上的守卫见得朱元璋等人到来,急忙打开城门,迎接他们进城。
应天城虽在,若洪都城破,应天亦是处在危机之中。大军在徐达的带领之下,还远在庐州,没有一个半月回不来,应天城空虚无兵,洪都已然告危,他该如何守住自己这好不容易挣来的半壁江山?是夜,朱元璋心里就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一般,令得他喘息都有些困难。
“到底该派谁去洪都?”朱元璋思虑许久,依旧不得不得要领,却在这时,一个人走进了他的屋子。
“文正?你来做什么?”朱元璋抬起头来,看向走进来的年轻人,问道。
朱文正道:“侄儿是来为叔父分忧来了!”
朱元璋道:“你好好的读书,将来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功业,不要在到处流连烟花之地了!”
朱文正不以为意,笑道:“人生在世,该享乐就要及时享乐,莫要到不能享乐之时,却才想要,那就会留下遗憾了!”
朱元璋闻言,不由铁青着脸,正要发作,却听朱文正又道:“叔父是在为守洪都的事犯愁吗?侄儿不才,愿替叔父分忧!”
朱元璋本要给朱文正一顿好骂,但听得他言语,心道他还是想着正事的,只要以后循循善诱,必将成为有用的人。当下柔声道:“你是大哥唯一的血脉,我怎么可以让你去冒险?”
朱文正闻言,顿时急道:“叔父,我的功业在战场,你不要天天都逼我读书了!”
朱元璋闻言,顿时一怔,道:“你叔父小时候想读都没得读,只能羡慕别人,你好不容易有这种条件,竟然说这些混账话!”
朱文正道:“我本来就不是作文人的料子,但若上得战场,其功劳,不一定会下于徐达他们!”
“胡吹大气,你且说说看,你要怎么才能守住洪都?”朱元璋问道。
朱文正道:“现在说太多,都是纸上谈兵,并无多少用处,但我敢向您立军令状,一定会将洪都守住!”
“胡闹,军令如山,这可是闹着玩的?”朱元璋厉声道。
朱文正知道,朱元璋是不会让他立军令状什么的,是以他道:“若是叔父不信任孩儿,可派一个您信得过的大将同侄儿一起去洪都,这下子您总算是放心了吧!”
平心而论,朱文正的机智与能力,朱元璋是知道的,但他没有真正经历过大战的残酷,是以要让朱文正去守洪都,朱元璋怎会不担心。
“你说派谁与你去合适?”朱元璋问道。
朱文正听得朱元璋松了口,心下大喜,道:“叔父帐下,如今在应天的最厉害的就只有邓愈了,就让他与我一同去吧,不过我得是主帅!”
“好小子,果然有眼光!”朱元璋赞道。在朱元璋的心里,这个邓愈,是仅次于徐达、常遇春、冯胜以及他的外甥李文忠的将领。朱文正能将他挑中,足以见其能力。
朱元璋站起身来,道:“好,这次我就让你做主帅,以邓愈副帅,你二人领兵三千,即日赶往洪都!”
“文正领命!”朱文正眼中兴奋难掩,他终于有机会上战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