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黑衣人均是百里挑一的好手,徐达凭着手中鞭子,转眼便是杀了十余人。只是他身中迷药,身子踉踉跄跄,手臂、大腿之上都中了好几刀,幸得都只是皮肉之伤。在这时,就连他那座下骏马,也是死了。徐达捡起一把长刀,脸上肌肉不停的抽搐,刀锋指着众人,叫道:“谁不怕死的,就过来试试!”
这些人未有归附孙德崖前,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到了现在,徐达虽是杀了他们将近二十余人,却是未有真正令他们害怕,反而是激出了他们的凶性。徐达话音刚落,便有人叫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大伙儿并肩子上,必能杀他!”
来时孙德崖许下承诺,只要他们能杀了徐达,每人官升一级。此时有人带头,其他人生怕自己晚了,没有立功,不能升官。是以众人均是挥刀而上,四面八方向着徐达攻来。
徐达运转玄功,横刀在前,划过圆弧劈出,顿时将攻来的第一波人荡开,双手却是颤抖得很是厉害,却如他们所说,徐达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杀!”这群黑衣人既然看到这一点,眼里尽是兴奋与炽热,刀光闪烁,森寒伤神。徐达已经站不稳了,但他神色依旧,只是眼里有些许不舍,不舍的不是功名,而是那个陪着他走遍江湖的女子。
“我不能死!”徐达不知道是哪里生出的力气,手中长刀发出嗡嗡响声,刀芒如远处白练一般倾泻而下,向着扑来的人笼罩而去。只听得惨叫声此起彼伏,便又有十余人死在徐达这鬼神皆惧的一刀之下。
徐达用到插在地上,撑住身子,嘴角鲜血不断渗出。这些黑衣人又围了上来,显然是只要徐达不死,他们便不会罢休。
徐达擦掉嘴角鲜血,淡淡一笑,道:“你们要徐某人的命,可惜也要搭上自己的命!”
“你是我见过意志最强的人,那么厉害的迷药,竟然都没有将你给迷倒,厉害,真是厉害!”这道声音极是浑厚,自林间传来。徐达听着,又是一声大笑,道:“阁下何人?既然来了,连个面也不露一下吗?”
“见了我是死,不见我也是死,既然如此,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区别?”这道声音飘忽不定,徐达身受重伤,又有迷药麻醉心智,此时很难辨别出是从何处发出来的,他道:“既然徐某都要死了,你就出来让徐某见上一面,徐某就算是死了,也算是瞑目了!”
“你见了我,依旧是死不瞑目!”声音传出,忽见一道身影自林间闪出,他行动快似闪电,诡异至极。徐达向着这人影看去,只见他身着玄衣,面带青铜面具,带着一股神秘气息。这时,那些黑衣人同样露出疑惑之色,这白衣铜面人是谁?
徐达虽是紧守一点清明,但依旧察觉出黑衣人的反应,这人既然与这些黑衣人不是一伙的,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中了迷药?难道自军营里喝酒开始,这人便一直跟着他了么?他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那玄衣男子男子似乎看出了徐达在想什么,他道:“你放心,我也只是恰巧路过。对于你是谁,他们又是谁,我并不清楚!”
徐达露出疑惑之色,道:“既是如此,那还请兄台让开!”
“我让开了,你就要死在他们的手上了!”玄衣人说道。
徐达苦笑一声,道:“这似乎与阁下并没什么关系吧?”
玄衣人大笑一声,道:“怎么没关系?见死不救的事,我还没做过!”
“阁下是何人?来趟这趟浑水,就不怕丢了性命吗?”黑衣人的头领喝道。
玄衣人闻言,不屑道:“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说这样话?”那黑衣人顿时大声道:“既是找死的,咱们就将他们一起杀了!”
玄衣人冷哼一声,身子闪动,只见道道残影自黑衣人之间穿梭,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些黑衣人均是一一倒下,连声音都没发出半点。这等诡异的功夫,这等令人胆寒的杀人技巧,看得徐达也是惊骇不已。
“阁下武功之高,徐某人生平仅遇,只是这等功夫,像是专门为杀人而练,莫非阁下是杀手?”徐达问道。
玄衣人哈哈一笑,道:“你不谢我救命之恩,却是问我这等无礼的问题,真是个有趣的人。武功练就,本就是用来杀人的,那些花拳绣腿,练了又有何用?”
徐达笑道:“救命之恩,岂是一个谢字所能道完?兄台所说,武功练就是用来杀人的,这一点徐某人不赞同,徐某人认为,武功亦可以用来救人。”
玄衣人点头,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还是先解决你自身的问题吧,再过些时间,那迷药怕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徐达闻言,便跳入水潭之中,玄功运转,身子漂浮在水面之上,头上顿时冒出白腾腾的雾气。那玄衣见状,不由惊道:“‘若水诀’?你是止水的弟子?”
过去片刻,徐达终于将那迷药全部逼出体外,白练飞坠,水花溅起丈余之高,有不少的洒到他的伤口之上。此时迷药尽去,没了麻醉心智的,疼痛顿时传来。徐达猛然睁开眼睛,一跃而起,落在那玄衣人面前,道:“阁下是谁?莫非你认识家师?”
玄衣人揭下铜面具,容貌便显了出来。徐达这时仔细一瞧,只见他约莫在二十四五岁左右,身高越过八尺,一双浓眉如锋利之间,双目含光,鼻梁高挺,虽说不上俊朗,但眉宇间却有一股勃发英气。整个人给人以奇崛伟岸、渊渟岳峙之感。他道:“我只是听过这种武功,没见过止水前辈,但今日见他的高徒,想来盛名无虚。”
玄衣人口气带着难言狂傲,但他确实有这资本。徐达微微诧异,抱拳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不敢,在下怀远常遇春,表字伯仁!”玄衣人答道。徐达目光一闪,这人名字他像是在什么地方听过。徐达这时也报了自家姓名,相谈一会,顿有相逢恨晚之感。
徐达问道:“不知常兄在此,所谓何事?”
常遇春不由露出尴尬之色,面皮发热,但他一咬牙,还是说道:“不怕徐兄笑话,我跟着一帮山贼,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不过我们向来只劫名声臭的贪官和奸商,从不扰民。这次来和州,也是干这勾当的!”
徐达见他这般坦诚,心底不由生出一种别样之感,他道:“当今天下,朝廷腐败,民不聊生,四下义军峰起,我见常兄一身武艺甚是了得,何不从军,建一番功业?”
常遇春听得热血沸腾,虎目顿时放光,道:“以徐兄之见,当下哪路义军可成大事?”
徐达道:“当下义军比朝廷内部还乱,能不能成事尚未可说。不过不瞒常兄,徐某现下是跟着和州的朱总兵。他这人志向高大,有勇有谋,为人豁达,对属下犹如亲兄弟,对百姓更是爱护有加,若是常兄信得过,就由徐达向朱总兵引见你如何?”
“徐兄说的可是朱元璋?”常遇春道。徐达答道:“正是!”
常遇春道:“这事非是小事,待常某好好想想,另外,若是朱总兵真有徐兄说的这般好,我投了他便是,另外,说不定我们寨主投他也不一定!”
徐达心中道:“此人看似狂得无边无际,但实际上心细如发,武功诡异了得,若是得此人,当真是如虎添翼。”他哈哈一笑,道:“好说,看这样子我虚长你一两岁,便叫你常兄弟。常兄弟,我在和州等你到来!”
常遇春向着徐达一抱拳,便先去了。徐达这时想到朱元璋等人肯定已经出城,说不定已经快要到孙德崖的军营中了。若是因他出什么意外,那可是大大不好,当下便将伤口草草处理,向着孙德崖的军营奔去。
孙德崖的驻军之处,军帐之中,曹四七、潘双龙、俞志明四人均在,潘双龙道:“据回来的人报,朱元璋手下至少有五万精兵,与我们相当,又有郭子兴在滁州,咱们得先撤离。”
俞志明眼中闪过嫉妒之色,道:“这个朱元璋真是命好,我等有这些人马,却是连粮草都快没了!”
孙德崖笑道:“朱元璋送的那箱子银两,够咱们半个月军费了,咱们回去濠州,再想办法就是!”
曹四七眼中闪过贪婪之色,道:“朱元璋舍得拿出这么多,看来他的家底很是富裕,若是打下和州,咱们还愁没粮食?”
潘双龙闻言,不由苦笑一声,敢情他的话,曹四七一点都没听进去。不过这也怪他,当初来这和州,不就是他建议的吗?
却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战马嘶鸣,兵士发出叫喊之声。孙德崖与潘双龙等人均是面色一变,同时想到:“有敌袭?”
四人跑出营帐之外,见朱元璋、冯胜、汤和三人立在军队之前,战马桀骜,刨动土地,烟尘顿时弥漫开去,气势强盛到极致。朱元璋大声道:“孙帅,我朱元璋来接我的兄弟了!”
【释题:这流水指的是高山流水,高山流水遇知音,常遇春与徐达终于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