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正与沐英一起在马秀英的住处住了两日,借着午饭时候,朱文正便向马秀英告辞,道:“侄子今日便要去滁州找叔父了,婶婶您保重。”
马秀英已经知晓朱文正来意是要投靠朱元璋,在其麾下谋一官半职,建立功业,是以不便阻止。这时沐英忽然道:“母亲,孩儿还未见过义父,想借着这次机会,与朱大哥一起前去滁州,不知娘亲是否答应?”
马秀英是极为不舍得沐英走的,只是心中又想到:“这孩子这般知礼数,若是阻止他,倒是显得我不够大气了。”于是便嘱咐朱文正一番,给二人备好干粮,派两三个侍卫跟着他们去滁州了。
滁州城内,朱文正与沐英正在路边的一个面摊上要了五碗面,与他们一起来的那三个侍卫也跟着吃。朱文正见沐英吃得匆匆,不由说道:“你慢些吃,我叔父如今是这滁州城之主,到他府址,好吃好喝的多的是,你这时吃饱了,待会去就吃不了。”
沐英吃完一大碗面,舔了舔嘴唇,道:“能吃上饱饭已经不错,哪能奢求许多?到了义父那里,我若是还饱的话,就算是有好吃的也会留在饿的时候吃。”
朱文正小时候也经历过饥饿,此时听沐英这般言语,心生感触,不禁默然。
朱文正与沐英一番交谈,却没去注意其后面有两个有意听者。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被风凌云给吓跑的方敏骁和呼延驰。他二人正走后,在城中逗留了一两天,正想着如何避开风凌云等人,杀了李贞父子回去领另一半钱。却没想到在这普通面摊之上遇上了朱文正、沐英二人,听其谈话,显然是朱元璋亲属。二人顿时想到:“若是拿下这两人,朱元璋会交出李贞父子,还是看着这两人死去?”二人这时对于那剩下的一半钱没了兴趣,只想看看朱元璋会做何选择。心里想着朱元璋为难场面,不由生出一阵快意。
沐英二人吃完面后,收拾行李,正要上路。方敏骁二人同时起身,堵在朱文正等人前面。朱文正行走江湖多时,警惕暗生,一抱拳,道:“不知二位这是何意?”
方敏骁笑道:“听闻两位兄弟欲要去找镇抚大人,正巧,我二人是其麾下,这样吧,就让我们二人引你们去见镇抚大人吧。”
朱文正仔细瞧了二人一眼,心中思虑道:“二人虽然称是叔父手下,但言语中没有多少敬意。如若不是叔父手下,费此心机,当时仇家无疑。”朱文正面不露色,抱拳道:“如此,便要劳烦二位了。”
沐英虽然只有八九岁,但经历非常,人又聪慧,自然也能看出这两人有问题。当下低着头,一副乖巧之样,跟在朱文正身后。朱文正自忖武功与这二人相差甚远,是以才先以妥协,途中借机逃走。
方敏骁见两人相信自己,心中不由冷笑:“待将你们拿下,便带你们去见朱元璋吧,到时候不知道朱元璋会是何表情呢。”
方敏骁、呼延驰二人一前一后,将朱文正、沐英以及那三个侍卫护在中间,看似防止歹人伤他们,其实怕生变故。待行至一十字路口,沐英与朱文正相视一眼,均是想到:“机会来了!”
沐英这时拉了拉朱文正的手,看向左边的一条街道。那是在告诉朱文正他自左边逃,朱文正自右边逃。朱文正领会他的意思,真气注入双腿,脚下生风,向着右边的街道跑了。沐英虽然不会武功,身子瘦小,但多年摸爬滚打,造就一番本领。此时只见他也是奔疾如风,只是眨眼,便消失在方敏骁二人眼中。
二人面色忽地一沉,知晓自家阴谋被识破,不想其他,分左右追出。呼延驰去追朱文正,方敏骁追的是沐英。沐英毕竟不会武功,只是片刻,方敏骁便追了上来。
沐英专找人多的地方跑,他身子瘦小,又行动快捷,是以方敏骁虽然轻功了得,在此时却是发挥不出万分之一的力量,直气得他连声大吼。路边行人见状,均是诧异,为何一个江湖人士追着一个少年不放,还连连发出声音?
方敏骁这时忽又想到:“你再厉害,终有竭力之时,到时候要擒下你,岂不是易如反掌?”想到这里,方敏骁不在急着追赶沐英,只是吊在后面。沐英每每回头,见方敏骁都在身后不远处,跑得更加快了。约莫半个时辰过去,沐英只觉双腿麻木,神志恍惚,此时此刻,真想躺下来大睡一觉,管他天昏地暗。只是后面跟着方敏骁,催促着他不断奔行。
方敏骁这时也暗暗心惊,半个时辰过去,沐英依旧行动如风。再跑一程,沐英的步子却是逐渐慢下来了。方敏骁见状,心下不由大喜。
沐英心急如焚,若是被捉住,他定然会成为这歹人威胁义父的筹码。他还没见上义父,却要成为他的累赘,心中甚是无奈,却在这时,他忽然想到:“若是我死了,他们便无招了。”此想法一出,沐英心中不在害怕,想着到时候跑不脱,便一死算了。他胡思乱想,步子却是没有放慢,一个不留神,竟然撞上一人,心下暗叫糟糕。
方敏骁见到沐英撞上的那人时,脸色顿时成了猪肝色。原来徐达今日闲着,便来街上走走。阴差阳错之下,沐英竟然将他给撞上。
沐英抬头一看,只见这人身材颀长,面骨消瘦,背上背着一把长剑,却不失器宇轩昂,他脑筋转得极快,叫道:“救我!”
徐达与方敏骁在定远城中动过手,还断了他的披风剑。此时方敏骁见到徐达,眼中尽是忌惮之色。他硬着头皮,咬着牙,但终究是不敢上去。
徐达看了看方敏骁,又看看沐英,问道:“他为什么追你?”沐英不知徐达是好是坏,但已然被徐达这种气势胸怀折服,他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是相信徐达。于是便原原本本的将自己的与朱文正来滁州找朱元璋的事说了一番。徐达闻言,不由轻笑一声,道:“原来你是元璋的义子。”
沐英听徐达私下这般称呼朱元璋,想来必是朱元璋亲近的人无疑,当下心里不再害怕,只是站在徐达身旁。对于方敏骁这人,徐达早就想除之而后快,但此处人来人往,若是动起身来,怕会伤及无辜,是以只是看着方敏骁离开。
沐英这时叫道:“大叔,走,咱们快去救朱大哥。”徐达道:“眼下也不知道他是否被擒,走,咱们先去找你义父,再从长计议。”
朱文正展开轻功,沿着右边街道跑了一程,便跃上屋顶。两人一前一后,端如空中飞蝶,每一次的跃起与落下,都像是蜻蜓点水一般。几个起落,二人依然追至府衙处。
风凌云走出来正要上街,忽见对面屋顶之上,一青年如展翅大雁,向着他冲来,而后面跟着的却是呼延驰。风凌云知道这呼延驰不会做什么好事,被他追着的人救下便是,当下身子跃起,与朱文正擦肩而过,待身子跃过屋顶,双掌猛地推出,排山倒海的掌力迎向呼延驰。呼延驰面色剧变,长枪在空中刺出十几下,身子忽地一旋,待至高处,如雄鹰一般扑下。
风凌云一口真气用尽,身子落在屋顶,脚尖一点,身子再次腾空,左拳正面击出,右掌斜拍。呼延驰刺来的长枪被风凌云的掌力带偏,面部却是迎向风凌云的左拳。呼延驰只觉劲风袭面,像是一块重石击在胸口一般。身子宛如断线风筝,向后急坠而去,待身子立定,面色忽地一白,哇的一声,鲜血狂喷。
呼延驰心胆俱裂,往时他还能与风凌云过上百招,如今一个照面便受伤。他此时哪敢再战?恨不得生了双翅膀,逃开去了。
其实风凌云的武功并未高到如此地步,只是呼延驰与朱文正一追一逃,消耗过度,再加上对风凌云有一种本能上的恐惧,出手时思绪已乱,只是两招不到,便只得受伤逃跑。
风凌云跃下屋顶,他看了朱文正一眼,不由觉得熟悉。朱文正向着风凌云一抱拳,道:“多谢兄台搭救,敢问高姓大名?”
风凌云越看越觉得朱文正熟悉,只是叫不出名字来,当下也抱拳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在下风凌云。”
“风凌云?风凌云?”朱文正念叨几句,忽地喜道:“你是风叔叔?”
风凌云年纪尚在弱冠之龄,被一个差不多与自己一般大小的人叫作“叔叔”。心下甚是疑惑,也极为别扭,不过人家既然这般叫,必有其理。
朱文正见风凌云正在沉思,便道;“风叔叔不记得了么?小侄文正,朱元璋乃是我的叔父。”
风凌云这时才记起,原来他曾在朱元璋的家里见过朱文正。这几日因为李文忠父子到来,朱元璋不时念叨着朱文正,没想到却是这般与其相遇,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却在这时,徐达带着沐英也到了。沐英见朱文正在此,大喜道:“原来朱大哥你都到了。”
朱文正闻言,却不知该如何回话,他理了理思绪,便将经过简单说了一下。徐达道:“走,咱们这先去见你叔父他们吧,这几天他总是念叨着你,正要派人去接你呢!”
朱文正与沐英在徐达、风凌云二人的带领下,往朱元璋的住处走去。
朱元璋见到朱文正,兄长与父母死时的悲凉情景再现,眼泪再次没忍住。他深深的吸口气,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随即转过头去,神色顿时冷了下来,道:“我朱元璋的亲人,他们也敢动手,传令下去,就是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两人给找到。”
风凌云道:“这两人狡诈如狐,恐怕早就逃出去。”
朱元璋闻言,觉得在理,这才不派人出去。亲人再聚,朱元璋不由感慨万千,当下他便决定,把朱文正、李文忠、沐英三人带在身边,亲自教他们武功,着李善长与冯用教他们读书。但这几日,李善长与冯用有要事忙,朱元璋便请了城中的几位知名先生,来教三人功课,可见朱元璋对这三人是如何之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