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
我带上姜靖坤,和李梦颖再次在音乐学院门口会面,介绍他们互相认识后,一起再次来到赵教授所在的小区。
看到几个学生模样的人带着乐器进入小区内,我们悄悄地跟在后面,果然找到了赵教授住的地方,真是小区里面最靠近花园的那一栋小楼……
见到我和李梦颖、姜靖坤跟在他的学生后面,来到他的家门口,赵教授目光冷至冰点,几乎是从房间里冲出来,把我们挡在了他的学生身后。
赵教授截住我们,依然断然而言:“你们不要再来了,我忙得很,不要影响我们上课!”在学生们全部进门之后,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们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
接下来还要糟,我们一直在门外等候时,保安出现了,请我们离开小区,三个人只好无奈地离去……
第三天早上。
我、姜靖坤、李梦颖再次来到小区门口,即刻被保安大叔拦住。保安大叔坚决不让我们进去,直嚷嚷:“你们这三个,昨天赵教授都打电话投诉了,还敢来?!走走走!不能进去!”
无奈,我们三个人躲开走远,分开走,在其他进出人员的掩护下,再次来到赵教授的家门外。
自古以来,君子不与小人斗,避而走之方为上策,赵教授当然深谙这一点,一见到我们,立刻又把门关了。
不一会儿,保安又来了……
时间急迫,又一天过去了。
清晨。
我不得不求助杨箐清,让杨箐清跟着司机开车再次带我们三个人进入赵教授所在的小区,来到赵教授家门口。
这一次,我们比昨天来的更早,却只站在他家门外侧候着,没有说话,也不去敲门,就在道旁列队干等……
赵教授再次气冲冲地从屋内出来,克制着怒意,脸色极为不善,大步来到我们的面前。
我们四个人像**大阅兵似的,挺直身姿,面对他的检阅……
也许,赵教授本想开口破骂,可当他来到我们面前不到两米处时,抬头望向我们,五个人对视的一瞬间,赵教授突然愣住了——
我、李梦颖、姜靖坤、杨箐清四个人,均穿戴整齐、神色愉悦,站在他的面前,微笑欠身致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教授本就不是恶人,而且我们礼仪周全。
所不同的是,我们也见过赵教授的学生,他的那些学生也不过尔尔,至少在长相和精神面貌上,我们这四个人就可以完胜。
而且,我听说,赵教授虽然硕果累累,事业已经达到巅峰,可最近这两年,他却鲜少有令人耳目一新的作品问世。
赵教授看着我们这几个人,目光盯在我的脸上,显然已经意识到我就是他们几个的领头,冷语如钉:“都回去吧,不要再来了!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我,我就报警!”
我夷然无惧,上前一步,微笑致意,态度诚恳,语气温柔,字句铿锵:“赵教授,古有说客谏王,一言而决。我今天来,只请求教授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进屋跟您说说,就问您三句话!如果,您觉得我不能说服您,不用您报警,今天,我们自己从这个小区出去,以后都不会再来了!”
赵教授显然极度不耐烦,冷冷地看着我,又看看身后的三个人,转身就走,说:“好吧,我倒想听听,你还能说出什么决天下的话来?!”走回屋内去,没有关上门。
我回头看了身后的三个人一眼,平和地说:“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给靖坤争取一次表现机会,等下就出来了!”
三个人点了点头,依然矗立等候……
我进入屋内——
厅里的情形,像平时见到的演奏大厅那样宽敞,乐器齐全,门口隔断的书架上,放满了音乐书籍和乐谱,大厅里面似乎还有一个小厅,那里才真正是待客的地方,楼上是住房。
就站在大厅中央,赵教授回过头来,直视着我,高大的身躯虽苍老微瘦,大骨架却撑着浩然气场,不容人小觑。
我的气场当然也不弱,即使是温柔善意,仍如海洋般宽广深远,淹没天地。
赵教授冷冷地说:“你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
没有请我往里落座的意思,而是两个人直接在厅中对弈。
看来,他是烦透了我们。
我抬起头,与他对视,眼神柔和,平静而悠缓:
“我知道,教授您已硕果累累、桃李满天下,事业到达巅峰,毋庸置疑。恕我大胆冒昧,敢问教授一句,您的伟大,能不能与地球相比?”
坦言,那是赤裎裎的讽刺。
如果是平常人,一听这话,恐怕立刻抡棒把我从家里轰出来!
可赵教授并非常人,嗤然一笑,冷声回道:“地球孕育了人类和万物,我怎么可能与它相比?!”
我依然镇定自若,接着一字一顿地说:
“机会对所有人都公平,对我们来说难得,对您来说又何尝例外?!您的事业似乎已达到巅峰,就没有试图再突破再超越?”
我回头,望向门外的姜靖坤,赵教授的目光也随着我望出去——
这段时间,姜靖坤已经摒弃以前的陋习,自主锻炼身体,气质昂扬,又眉清目秀,令人一眼望去,顿生好感。
“您看,就是那个男生,我只求老师给他三分钟时间,让他在您面前展示一下他的功底。三分钟,”我的语气更加柔缓,“教授,三分钟,对人类,对地球而言,在地球上,只要有人,一分钟也是永远,没有人,一万年,也是枉然!”
赵国英微微一愣,目光落回我的脸上,眼内有些不可思议的沉静。
我语气轻重有致:“难道,对教授您来说,这三分钟就浪费了整个生命?还是三分钟对您而言,也不过一瞬间,而它,极有可能决定,您是否有机会突破?”
说罢,我往后退一步,打算离开,更加淡定从容:“希望您能好好考虑考虑,我去门外等您的消息。如果您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我们即刻就走,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打扰您!”
随即转身,潇洒如风,向门外走去。
我再次回到姜靖坤等三个人身边,他们都静静地看着我,什么也没问,只一直望着门内的赵教授,显然已经听到刚才我与赵教授的对话。
赵教授并没有追出来,也没有过来关门。
我再次加入等待的队伍中。
过了好一会儿,赵教授的学生们陆陆续续地来了,之后,赵教授依然关上了门。
没过多久,里面又传出赵教授与学生交流的声音。但奇怪的是,小区保安没有再出现。
我没有甘心,依旧在门外等着,陪我的三个人见我坚持,他们也毫不动摇。
四个人就像值班站岗般,依然挺立默候……
也许是课中休息时间,赵教授的一个高个子男学生突然开了门,走到门口,对我们大声说:“赵老师说你们进来吧!”
四个人狂喜,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从容不迫,向门内走去,依次进门……
大厅里。
所有学生在厅中后方坐着,赵教授理所当然地坐在最前方的中央位置上,而我们则站在他的学生们背后。
姜靖坤不愧阅历丰富、久经沙场的好手,此时仍然气定神闲,在赵教授的示意下,缓缓地来到钢琴前,向众人行了一个绅士礼,淡然坐下,手轻轻地爱抚过键盘,试音……
——我心里想的却是,赵教授家的钢琴肯定价值不菲,嘿嘿!
各人肃耳聆听,都不说话了。
姜靖坤修长优美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跃动——
音乐声开始像流水一般缓缓流淌而出,清新飘逸。
姜靖坤对着麦克风,悠然唱起:“薄酒两三两,微波亭上,清风送晚……”音质纯正,嗓音干净清晰,完美得没有一丁点瑕疵,“青丝垂扬,回眸凝望,此生悠长……”
音律奇妙,韵律准确,极致悦耳。
“啊!”底下,赵教授的学生竟惊讶地脱口出声。
又听一人轻叹一声:“这个人是谁?音质真好!”惊异得无法言喻。
“故人青山外,流水绕人家,绿树郭外斜,把酒话桑麻……”
所有人都静静地聆听着,像着魔般沉醉,听着那么清丽脱俗的音乐,呼吸声大一些,都唯恐打破了这意境,个个屏息静气,一片寂然。
“说不尽的绵绵情话,化作一缕轻风飘扬,道不完的热血满腔,竟不堪一唱……”音域忽然一提,境界更广。
姜靖坤竟然把歌的前后顺序又调整了,一唱到这里,底下的几个同学几乎同时惊呼出了声:“天啊!这感觉太舒服了……”
赵教授仍安然坐着,不动如山,但是从背姿看,他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许多,整个人靠在椅背上,舒服惬意,静静地看着姜靖坤。
“悠悠此曲长,何时复衷肠,又见好时光……”
姜靖坤大将风范依然不减,一边回头望着众人,一边沉醉于键盘发出的乐声,心境更平和宁静,开始复唱:
“薄酒两三两,微波亭上,清风送晚,青丝垂扬,回眸凝望,此生悠长……”
杨箐清玉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几乎咬着我的耳朵,低语:“你在哪儿捡着这个宝贝,难怪我说又有什么人能请得动我们才女大驾?”
“啪啪啪!……”
姜靖坤一曲已毕,站起身,向众人示礼,也朝着赵教授深深鞠一躬。
“好!真是唱得太好了!”
“很久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歌了!”……
赵教授的学生不明就里,使劲的鼓掌叫好。
赵教授手撑着椅子,缓缓悠悠地起身,上下打量了身前的姜靖坤一番,转回头,面向我,遥远传声,声阔朗朗:
“要我指点可以,按课时计费,一小时一千,就上午时间。你们回去准备吧,先交费再上课!”招手示意学生们继续上课,“不过,以后,不要再来那么多人,就他来就行了!”眼神示向姜靖坤。
“不,”李梦颖差点失言,急忙改口,转向我,意思是让我说情,“我的意思是,我们还有一个人要学……”
赵教授又瞪了我一眼,见我用也用询问的目光面对他,冷冷地说道:“两个人就交两个人的钱,今天先回去吧!”不再理会我们,又招呼学生上课。
我们兴奋已极,姜靖坤向赵教授再度致谢,然后跟着我们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