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答复,背后的丘泰茗走过来,在我身旁的空位上坐下,凑热闹似的,说:“伯母,沈家两兄弟在这里,您这话,有些喧宾夺主,不合适吧?”
听罢,另一端,距我们五六米处,坐在沙发上的何氏一家,顿时失色。
这时候,沈夫人从卫生间出来,向我们走来,两手竟然空空荡荡,没戴玉戒指?
我未及说话,沈士品向沈洪招手,沈洪起身,向父亲走过去。
不一会儿,沈洪回头,气度悠然,大步向我走来,到我面前站定,说:“方小姐,我爸请你过去说说话!”作个请势。
我站起身,跟着沈洪走过去。
此时,厅里的音乐变得更轻柔,像是刻意放低。
沈士品目光凌厉慑人,我毫无惧色,将自己的能量气场无限放大,从容不迫,在沈士品和沈夫人对面坐下,随即,沈洪在旁边的独座沙发上,也坐下。
沈士品微微一笑,别有意味,缓缓地说:“原来,方小姐跟这些人都很熟,本来还想给你介绍,看来是不用了!”眼色示向旁边的何健长夫妇,“我旁边这几位,你也都认识了吧?这两位,是我未来的亲家,”手势示向何汝琪,“这位,是我们沈家漂亮的未来儿媳妇何汝琪,听说,你们在唯一茉莉见过了!”
何汝琪娇颜粉嫩,绽放如花,满眼柔情,看向沈家人,目光落在沈洪身上。
沈洪脸色乍变,却没有说话。
沈真听罢,从那边走过来,坐到我身旁,玩笑不羁:“爸,汝琪姐还没答应呢,您这话,为之过早吧?您今天请紫苑来,只是为了跟她说这些?”
沈士品哈哈一笑,说:“答没答应,那是早晚的事——这次请方小姐来,当然不只是为了这件事,主要还是为西岭山这个项目!”
我忍不住瞪向沈洪,心想,他父亲盘问,他不会是没有兜住,违背了之前的约定,什么都坦白了吧?
沈士品一说话,旁边各人,都注意起来。
沈士品笑了笑,说:“早就听说,方小姐才干过人,曾经帮助章家,研发了系统的维修软件,使重工机械,全网联通,故障自主报告,维修方案全面,使章氏从整个重工行业中脱颖而出,遥遥领先,市场份额剧增,赚了不少钱!”
其实,这也是我与章家约定不能向外透露的信息,不知道,沈士品从哪里得知这个信息。
我忍不住望向章氏一家。
章家人眼中一片迷茫。
沈士品接着说:“另外,今天来的丘家,大家就更熟悉了。当初,丘家的小门锁厂几近倒闭,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势必要关门大吉,谁知,这个工厂,竟在半年之后,鲤鱼跳龙门,来了个大翻身,一直到今天,成为赫赫有名的锁王,发展什么指纹锁、声控锁等等,年销售量上亿,听说,也与你有关?”
我望向丘家人。他们的眼神里,也是一片无辜之色,摇摇头,好像不知道什么回事。
沈士品脸色平静,淡淡地说:“你不用看他们,是我派人去调查你的!你掐着西岭山企划案竞赛的终审时间,刚好出现,来到沈氏募捐,我想知道,你和西岭山项目有没有关系?沈洪为什么答应,把没有署名的企划案奖金,捐给保育院,是你们早就策划好了?!”
沈洪微一皱眉,表情平静,却说:“爸,您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别拐弯抹角,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大家都在看着您呢!”
沈士品浅浅一笑,眼神精光闪闪,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又落在我的身上,说:“只要方小姐回答我,到底和西岭山项目有没有关系?!”
我向来很少说违心的话,除非情况需要。
眼下,沈士品的意图不明,我只好答:“没有!”
像放下了千斤重担般,沈士品长舒一口气,眼神柔和许多,看了旁边的沈洪一眼,说:“没有就好!虽然捐助保育院,沈洪事先没有跟我打招呼,但我知道后,也不反对,毕竟,这是好事嘛!”意味深长,“只是,我有个要求,看看你能不能答应?”
“您说吧!”我勉强应着,心里很清楚,从沈士品嘴里说出来的,应该没好事。
“前几天,东山寺的了空大师来到舍下,跟我提起你,”看着我,眼神深遂而瘆人,“他说他认识你,说你这个人不简单,凡事都想到别人前面去了。这一次募捐,是积德行善,捐就捐了!只是,等这个项目盈利后,我让沈洪把之前答应给的股份,一次性折现给保育院,以后,你就不要再来找沈氏了!”
众人目瞪口呆。
沈士品还唯恐我听不清似的,一字一顿:“你看,这段时间,你和沈洪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严重影响我们的正常生活,包括与何家的交情。沈洪和汝琪的好事将近,我不想被破坏了!”
众人恍然大悟。
沈士品说了那么多,意思是,我算计着这些家族,从他们这里谋取利益,并且试图进入这些家庭之中,以获得更多利益。
可他如此温水煮蛙般,缓缓道来,竟不致人反感。
可对我的污辱,却到了极致。
我无所谓,哈哈一笑,大度无方,假装糊涂,说:“沈老先生说得对,捐款这种事,扶贫助弱,本就该能者有份!以前,章伯和丘叔都捐过,现在沈氏也出了一份,下次,我就应该找别人去,绝对不会再来烦沈氏!”
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沈洪已然了解,皱起眉头,语带不平:“爸,这样不合适吧?股份会产生持续效益,一旦折现,相当于直接剥夺了应有的利润。当初在记者会上,我代表公司,已经做出承诺。要是按您这样做,岂不是诚信全无,以后,我如何在业界立足?!”
沈士品眼锋一转,瘦削的脸上乌云密布,断然冷喝:“你懂什么?!现在的沈氏,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别以为我不在公司,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捐款这种事,你事先经过我同意了吗?!”
原来,捐款这件事,沈洪是先斩后奏,所以沈士品才气成这样。沈洪再不说话。
其他旁观者,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切索然无味了。
章梁华拉着妻子,起身,欠身说:“沈老董事长,实在不好意思,时候不早了,我太太喜欢早睡,我们这就告辞了!”
沈士品有些尴尬,也站起来,带着歉意说:“哦,怎么回去得这么早?!那我们换个时间再聚聚?!”
章梁华点头致礼,招呼儿子和女儿,一家人道别,准备离开。
丘泰茗站在我身后,低声说:“紫苑,我跟你一起走吧,我送你们回学校!”
“好!”我若无其事地站起来,跟杨箐清和高瑞等人打招呼,“箐清,那我们也回去吧?高瑞,今天晚上你住哪里?”
高瑞气质儒雅,温尔笑了笑,也站起身,说:“我已经订好酒店,我送你们出去,顺道回酒店去吧!”
沈洪尴尬之极,也起身相送。
沈真脸色乍变,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沈夫人似乎想起什么,全身上下搜索,翻找着沙发里的靠枕,又跑卫生间一趟,回来后,眼睛还在地上搜寻着。
沈士品十分不悦,说:“你这妇道人家,客人要走了,你不准备送送,还到处找什么?!”
沈夫人眼神无比焦灼,苦着脸,低声说:“刚才我在洗手间门口,把你送给我的翡翠玉扳指脱下来清洗,放在洗手台上,后来一急,我进卫生间去了,忘了拿,出来后就找不到了……”神色忧郁难解。
本来,大家都准备要走,可沈夫人这么一说,谁还走得了,谁走谁最可疑。
而我,回想沈夫人在洗手台那里,到眼下发生的一切,隐隐中,大感不妙。
沈士品十分难堪,说:“找不到就算了,等客人走后再慢慢找,都在家里,总能找到!”
沈夫人一副痛惜之色:“可那玉戒指,是你从拍卖会上拍回来的老东西,几十万呢!”
章梁华深沉冷静,平稳地说:“那我们还是先帮夫人找找吧,找到了,我们走了才安心!”
似乎早有计划般,何汝琪站出来,殷切地问:“伯母,刚才您上卫生间的时候,还有谁在那里?”
沈夫人顺势望向我,又不置信,摇了摇头,又看向沈真,说:“没有别人啊,除了方小姐,就是沈真……”
言下之意,儿子沈真当然不会拿家里的东西,最大的嫌疑人,就是我。
霍地,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我的身上。
我仔细地回想,刚才,只有沈真一直跟着我,除了他,我没有接触过别人。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中,我看向沈真。
沈真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而我,必须站出来,为自己洗脱嫌疑。
我鼓足勇气,缓缓地说:“既然这样,那让沈洪帮忙,把我裤袋里的东西,都掏出来看看!”
大厅里,静寂无声,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我,似乎也不相信这东西是我拿的。但是没有搜过,谁也不敢替我担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