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见说这个不起作用,转而言他:“那你跟姜靖坤在一起,会真的幸福吗?”
他始终没有办法直视问题,一直在逃避,可我没办法再逃。
一切,终究是我的痴心妄想,罢了!
“会的!”我一如既往的从容淡定,语调更加坚定而沉寂,“一定会的,靖坤他对我很好,他的家人对我也很好!”
家人,那也是沈洪给不了我的一切!
沈士品似乎生来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从未正面待过我!
沈洪没有再看我,转身趴回方向盘上,却是低声地吞咽,像头受伤临死的狮子沉嘶,似乎痛苦到了极限。
那一瞬间,我几乎已经相信他对我的感情。
黑暗中,我真的很想伸出手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但是,他曾经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在我的耳边回荡:“你一无所有,我最不可能喜欢的人是你!”
“这游戏你玩不起吗?”
“我结婚后,可以考虑让你做我的情·妇”……
是的,我玩不起!
我的心,容不下半点星尘!
除了让它死!……
良久,沈洪平静下来,头也不回,用粗哑的声音说:“你曾经说过,说你对我用了真感情,是真的吗?绣刻在我衣服上的那句话,天地合,与君绝,还有用吗?”
又想起他那一天痛入我骨髓的那些话,他却不当回事,此时却要我把我自己的话当真,岂不是自相矛盾?!
一个不会珍惜我的人,我怎么会那么在意?!
从一开始,从沈真,朴惠贤,到何汝琪,发生过的事,每一桩每一件,他都是把我往外推,从来没有一句肯定的话。
如果语言没有力量,那我们在这儿瞎扯什么?!
“哧——”我止不住冷笑,沈洪装得太像太逼真,难怪会有那么多女人会前赴后继地上涌!
而我,绝对不能再做那样的人,“沈总,游戏已经结束了!”变为以前潇洒随性的腔调,学着电脑中游戏失败结束的语音,幽默一叹,“Game over!”
我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以后没什么事,不要再找我了,你找其他人陪你玩吧,我没空!”
“紫苑!”
身后,沈洪陡然高声叫起来,想叫住我。可我不想再理他,径直下车,朝公寓大门内走去。
我,不能再犹豫,不要再幻想!
“方紫苑——”沈洪追下车,大步迈向我,竭尽全力地嘶喊,“紫苑,我没有骗你,请你相信我,相信我!”
我不想再回头去看他一眼,锁上大铁门,让沈洪吃个了结结实实的闭门羹!
“不!紫苑,嫁给我!嫁给我!嫁给我——”沈洪发了疯一般,高声狂吼,声震大地,惊破寂静的夜空。
我头也不回,高声对齐大爷说:“齐大爷,看好门,别让那个神经病进来!”噔噔噔地跑上楼去了……
楼下,齐大爷一声断喝过后,渐渐安静下来。
我登上楼,进入自己的房间,打开灯,关上房门,却不敢靠近窗户。
其实,我多想再去看看,看看沈洪走了没有,看看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过了许久,楼下仍那么安静。
我关掉灯,这才从窗户那里往下望,已经看不到沈洪的身影,只见他的车还停在那里。
顿时,我的泪还是不受控制,如绷断了线的珍珠,滚滚下落……
沈洪,你来得太迟了,我已经答应别人的求婚,又如何悔婚跟你走?
我们又如何能走?
你放不下你的家人,而你的家人根本不会接受我;说到底,你放不下你手中的一切,我又有何权利让你放下一切,又凭什么让你放下一切?
姜靖坤,终究是我最好的结局,只有跟他在一起,不会伤害谁,也不用逼你放下一切,我很清楚自己的份量。
也许,你真不是我想要找的那个人,一切,不过都是幻象……
慢慢的,我的心,在夜空里,渐渐化为尘烟,消散在空气中,一丝不剩……
夜色无边无际。
郊区的冷寂,如无底洞般瘆人。
沈洪眼睁睁地看着方紫苑上了楼,熄了灯,再也不出来。
他无尽的绝望涌上心头,又坐回车内,时不时地往楼上望,可方紫苑再也不出来了。
而他深深地明白,只要自己的婚事不退,跟方紫苑说的任何话,都毫无意义,她不会再相信,更别说让她拒绝像姜靖坤那么合适的婚姻条件转而跟自己走。
他又能给她什么?他连父亲那一关都过不了——沈士品坚决地反对他和她在一起,如果沈洪违背父亲的意愿,那父亲会对沈洪作出更严厉的惩罚,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让他一无所有。
财富、地位对沈洪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他可以再创造,可对于这份他钟爱的事业,尤其是想起手中的权势和财富,可以创造更多更美好的东西,造福更多的人,沈洪就放不下。
如果他一无所有了,又如何创造出方紫苑心目中的美好世界?
女人大多只会幻想,男人却要实打实地去拼去搏那个世界!没有真枪实弹,又如何凭空造城?!
那将是难以想象的艰难,甚至是不可能。
他不想让方紫苑失望,只要有那么一刻,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钟,让他看到方紫苑脸上真实的笑容,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那一刻,他心里的阴霾能一哄而散,即使是漫长岁月里的黑暗,那不算得什么,方紫苑就是他希望的阳光,能照亮他的一生……
可如今,两个人却要形同陌路,她的一切,将与他毫无干系……
想到这里,沈洪像坠入了无边的黑暗里,再也出不来。
但他还是想作最后的努力,勉强拿起电话,打给沈真:“怎么样?何家人今晚过来,说了什么没有?”
沈真显得无精打采,毫无生气,心不在焉:“说什么?没说什么……”
听得出来,对方紫苑结婚这件事,沈真跟他一样,备受打击。
不同的是,沈真从来没有希望,自然失望也在意料之中,伤势不算太重。
“没说什么?!”那一刻,沈洪心头疑云重重,顿感自己像三岁小孩子般天真,“没说退婚什么的?”
“退婚?”沈真讥笑声里竟夹杂着恨意,“还退婚?!他们说你这婚板上钉钉,两家百年之好,不在话下!夸你大人大量,做得好,懂得感恩报恩,无私地帮助成琪传媒,以后整个何家都是你的了!”
瞬间,沈洪震惊得蒙傻在那里,再也说不出话来,挂断电话——
自己那一纸协议,非但没有让何健长父女俩履行退婚诺言,反而将自己置入了无底深渊!
尽管他已经有所准备,但仍没料到,何家父女做得如此绝毒,不仅利用了他,还要让他永世背上负恩的罪名;如果父亲知道他签下了那份归还主权协议,会气得吐血!
在沈士品眼里,所有付出必要有所回报,否则人们只会嘲笑和讥讽那付出的人,认为一切是理所当然,不会感恩,而现在的何家人正是这种人。
尽管沈士品曾经发话,要不惜一切代价拯救成琪传媒,但那是在沈洪掌控成琪主权的条件下。
而沈洪签定的协议中,恰恰是在成琪传媒回归盈利轨道后随时无条件交出经营权,那微薄的投资资金利息哪算了什么?!
沈洪后悔莫及,现在何家的这几个人,比想象中的更可恶可恨千万倍!
他再想到父亲的专制和苛刻,心痛入绝地,感觉此生无望……
忍着无边的痛苦,从黑夜等到了黎明,沈洪感觉到,方紫苑不会再回头了,而他毫无办法,只能驱车离开,直接前往公司。
他要到那里去,对一些人展开反攻,他不能让那些损到极点的小人对他任意宰割……
清晨,空气清新,风中隐隐约约飘来淡淡的花草芳香。
天空阴暗,下起蒙蒙细雨。这一场春雨,是节后的第一场雨,格外的清爽,天气又冷了,许多人却高兴起来,这是春耕的及时雨。
我和从前一样,准备到唯一茉莉上班报到。
刚刚打开王之云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便见她已经早我一步安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审视眼前桌上的文件。
见我走进来,她微微抬头,淡淡一笑,问:“怎么?姜大帅哥不是给你请了几天的假,还跑过来干什么?婚礼不需要准备吗?”
“准备什么?”我漫不经心,在待客区沙发里坐下,开始清洗茶具,“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一切从简,事情办完就走,哪有什么可准备的?!”
王之云放下手中的纸和笔,信步走到我身边坐下,认真仔细地观察我的面容,不禁疑惑:“看你这脸色,一点都不像要结婚的人的样子!”
她轻轻地拍一下我的肩膀,“这么多天你一直都没来,我也没有机会好好问你,你说吧,跟沈洪怎么回事?怎么各自结婚,好像不该是这样的结果吧?”
“提他干吗?!”我语气平淡,洗好茶壶,放在电磁炉上加水烧水,洗起茶杯,“他结他的婚,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的态度,似乎极不轻意。
“嘿!你这人,”王之云反而急了,双眼圆瞪,“我可是亲眼看到你们俩在一起的时刻,那个,那个……”
“哪个?!”我苦笑一声,把洗好的茶杯放下,按顺序用开水冲净,放入消毒小锅里,“人们看到的,往往都是假象,大家都是玩玩而已,何必太认真!”依然自若,精心洗起茶碗,“姜靖坤不好吗?怎么这么问?”反过来严肃地瞪向王之云。
一时间,王之云哭笑不得,欲言又止,犹豫片刻,才说:“紫苑,这可不是我认识的你!姜靖坤虽然好,你要跟他在一起,我也反对不着。但是,”郑重其事,“我觉得沈洪才是那个配得上你的人,虽然你俩家世相差很大,可你人不差呀!你有我们那么多人在背后支持你,你要成事,那是随时的事,怎么可能败给沈士品那样的老顽固老古董?!”
“行了,王姐,”我放下茶碗,慎重地盯向她,“以后,不要在背后再说人家的不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沈氏最大的股东、创始人,沈洪的父亲,他不惹我们,我们跟他八杆子也打不着,你提他干吗?!难道,最近他又有动作了?”
“哪有?!”王之云被我看得脸色不自然,笑了笑,摇头,“自从H国美织张会长来访后,我们两家合作的消息传出,这许多人都说我们强强联合,谁还敢动咱们?!沈士品没那么傻,没事哪会找咱们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