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恒福眼里泛起回忆的神色,舒心一笑,放下茶杯,谨慎仔细地盯着我,慢条斯理地说:“紫苑,见到沈洪,我又想起了你。这两年,虽然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可每每想起你来,总还觉得家里少了个人,”轻轻一笑,“想起当初你刚来我店里的时候,我只是一念之仁收留了你,本自以为是我有恩于你,现在看来,是上天把一个使者送进了我家,所以石家有了今天。”
“沈洪来找我谈,言词恳切,让我想起当初你第一次跟我提起餐馆的事的情景,也是让我一阵吃惊。他的未来发展计划,每一细节、每一种可能性,每一个实施步骤,面面俱到。尤其是他的一番话,更让我触动!”
他望向桌面,眼神深邃如海,心中似汹涌澎湃,“一个人,一餐一衣足已,可并非温饱就算是成功,人类是高智商的动物,每个动物族群都希望自己越扩越强大,延续永恒,人何尝不是一样?!所以,我们朝更高智力的方向发展,才符合自然规律,无愧于大自然的恩赐。”
这沈洪,竟说出这么一番话似乎极有哲理的话来?
“我想,如果我和他合作,将造福更多人,前景比以前的清风楼更广阔,所以我动心了,决定跟他合作。我儿子现在正在进修旅游经济管理课程,到时候他回来,更如虎添翼,我们的事业会更上一层楼!”
石恒福眼中无限的期待,又细细地品了一口茶,似乎回味无穷。
“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清风楼不被拆,与现在的花园号相互辉映,更加强大,你们的合作,又将是一个全新篇章?!”
“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石老板忽然抬起头,瞪向我,眼睛睁得老大,光芒瞬间大放,无比震惊似的,怔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你说话的语气甚至内容都和沈洪说的一模一样,就是他今早这番话,让我现在还纳闷……”眉头蹙起,“难道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们都有此感慨?”
一模一样的内容?难道,我与沈洪的想法竟然不谋而合,也就意味着,清风楼被迫拆迁,确实与他无关?
我苦笑:“能有什么事?!”一念闪过脑海中,把石恒福面前的卡又拿回来,“我突然改变主意,那这张卡我收下!”
“好,”石老板双眸瞳孔放大双倍,“我老石活了五十多年,大风大浪见过,可你俩的心思,仍无法猜透。”
“不管怎么样,您刚才说把还我当成一家人,那我就以家人自居了!”
“呵,应该的。”石老板对我还算了解,“我求之不得!”似乎又想到什么,上下审视我一番,眼色惊异,“以前沈洪三番五次来跟我打探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俩之间有什么,可现在他订婚了,看你的状态也很正常?”
我冷冷一哼,自欺欺人,眼睛一眨不眨,口气颇大:“我方紫苑是谁,千难万险都过去了,他订他的婚,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石老板意味深长地笑了,语气微妙:“可我听说,不仅我这里,他还三天两头往保育院去,你怎么不回去问问院长,他到底干什么去了?”
保育院?想来,无论以前怎样,离开两年了,我是该回去看看了。
我微微点点头:“你现在手头上有散钞吗?我要五块十块的,正好回去一趟?”
“呵!”石老板不禁又一笑,像家长似的责备语气:“你这孩子,长这么大了,这点钱还找我要,”像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般,语气温软,“好,我给你准备几千块散钞,明天你到收银台那里去拿吧!”
“那石老爹,没事了的话,我可走了?”我缓缓起身,把那张金卡放入口袋里,“现在我可忙得很,毕业了还要兼差,真的不想干了,找个没人的地方隐居算了!”
“哈哈……”石恒福又一阵大笑,摆摆手:“去吧去吧,回你的深山老林去!”
“什么深山老林,你当我是黑山老妖?!”我走到门口,微笑侧脸回头,假嗔瞪他一眼,“至少也得找个人间仙境,那才对我的口味!”推门出去。
身后,又一阵哈哈大笑……
上午。天气转冷,阴云沉沉。
在“唯一茉莉”开完会,我找了件长衫披在身上,让王之云的司机宋哥把我送到保育院。
保育院还是两年前的样子,和我离开时没多区别。不同的是,孩子们又长大了一些,老师也换了不少。
此时,学校正在上课,我到康复中心巡上一圈,把口袋里的零钞分了一部分出去,换来孩子们脸上的惊喜笑容。
下课铃响后,我走下康复中心大楼,正往操场方向走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横挡在我的正前方——
正是眼下我最想把他撕成碎片的那个人,此时玩得酣畅似的堵截我的去路。
我不得不抬起头,目光冷冽,瞪向他完美无瑕的面庞,那双深黑的眸子正极尽温柔地看着我。
似乎对我的神色感到诧异,或者说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感,沈洪性感红润的双唇充满了挑衅:“怎么了,为什么躲着我,这么大个人,看不见?!”
“起开!”我声音冷若冰丝,带着无限的厌恶,“这已婚人士,少来招惹我这样的未婚女青年,否则等下有你好看!”又准备侧身避过去。
沈洪没打算放过我,大脚一移,长腿一迈,如大山般的身躯又拦在我前面,星眸如泓,语气冷傲:“当初不是你要跟我玩吗?怎么,玩不起了?”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你伤了我多少次,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我伤你哪里了?!”我一心离开,语气毫无感情,“你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没看出来哪里像要死的样子?!”
沈洪突然上前一步,结实有力的双臂左右开弓将我夹住,我整个人被他箍入怀中,动弹不得,他俯首瞪着我的眼眸,眼神灼热如烧:“伤心了怎么看得到?”额头抵到我的眉心,“你就这么希望我死,那我死之前,是不是应该索取个吻作赔偿?!”
这两天,我的情绪本来就不正常,被他这么亲密的拥抱着,又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的弦即时崩断,无所谓的说:“谁说我玩不起,那就来吧!”主动抬头,迎向他的脸颊。
四目相对间,千言万语说不清。我不能否认自己对他的感觉,更不可能告诉自己我应该放弃了。
沈洪直接像抱着个布娃娃般把我提起,推到楼梯下方暗处,避过许多人的目光,将我顶到墙上,黑白分明的双眸波光盈盈,盯着我的脸。我的手,不自觉地抱住他,心脏麻木了似的想贴着他取一点温暖。
沈洪很流氓地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胸口,而后目光移回我的脸上,轻声问:“我订婚了,没感觉吗?”
“你订婚了关我什么事?!”人总是喜欢说违心的话,总喜欢背道而行。我的语气是那么的冰冷,冷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对我没感觉吗?”沈洪恨意涛天般,眸色深暗,咬牙切齿,声音冷沉如咽, “你身边的男人那么多,我是第几个?”
“那我又是你玩的第几个?!”我毫不示弱,语气轻漫随意,“我玩得起,至少现在还没腻,游戏还没结束!”
沈洪愣了愣,慢慢地低下头,性感饱满的唇瓣抵上来,试探性轻轻碰触我的唇瓣,又轻轻地松开。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无限的渴望,多希望就一直这样呆在他的怀里,与他永生这样相望。
见我没有反对,沈洪再度吻上来,温柔如棉絮,我没能坚持绷住,心一软,身体也不由自主地作出反应,双臂抱紧他,唯恐他瞬间消失似的,全身微微颤抖,与他交缠起来。
两个人惺惺相惜般,动作非常轻柔小心,却又迷失了方向般,更加依赖彼此,缠绵徘徊在唇间的点点滴滴,像茶香般回味不尽。
两个身体拥抱无间,似乎都极想把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几度分离,又几度纠缠……
直到楼梯口外面人群黑压压一大片,有人对着我们指指点点,我和沈洪这才难分难舍地分开,沈洪退开一步,两个人从楼梯下方走向外面操场。
“紫苑姐姐……”几个大孩子扑上来,抱住我,泪水奔流,“姐姐你去哪儿了,我们好想你啊!”
沈洪存心作恶,站在我身旁,贼笑嘻嘻:“你们紫苑姐出去发财了,回来给你们发钱!”一把从我两个口袋里抽出石恒福给我的散钞,高高举起,向孩子招手,“来来来,都过来,见者有份!”把钞票给孩子们一个一个发出去。
保育院的孩子跟外面的孩子不同,他们没有自己自由支配财物的权利,见到沈洪给他们直接发现钞,当然兴奋不已,都潮水般围过来,自觉地排起队。
“嘿!”沈洪一手发着零钞,一手轻轻敲了敲眼前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的小脑门,“你可领了好几次,让一边去,让别的哥哥姐姐领一份!”
“可我要买个篮球,你才发三个五块,怎么够?”小男孩嘟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