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我倏然惊醒,冒出一身冷汗,原来是睡得太靠近床沿,风呼呼吹来,做了一场恶梦。
梦醒了,隐隐约约地,我听见三个室友还在讨论球赛:
“……你们看那姓潘的,输了的那表情,猛地一个劲在那儿瞪白眼,让人心里真痛快……”杨箐清的声音,“看谁以后还敢说我们是花瓶……”
胖妹娇脆的声音:“我看紫苑说得对,人家说你们是花瓶,是夸你们呢……啊……”人被掐后虚假的惨叫突然响起,几姐妹又笑了。
只听杨箐清假意嗔怒说:“就你,整天跟着紫苑瞎搅和,她说什么你说什么,人云亦云,有没有自己的一点主见?!……没头没脑……”
江玉立声音有些幽怨,轻声说:“我们算什么,如果紫苑经常跟我们出去,那些校花班花之类的,全都没戏……”
这时,胖妹等人突然耳语似的,声音压得更低,低到我几乎听不清:“你们说,紫苑怎么能长得那么好,连老天都要妒忌……”像是被捂住了嘴,一个声音说,“小声点,要是被她听见了,又说我们背后议论她……”
“没事,刚才我看她睡着了……”
“就是,太过分了,别人得用多少化妆品才能像她那样,而她连护肤品都不怎么用……”
一连好几天,除了上课,我哪儿都没去,只在宿舍里,看书、睡觉,饭也是让几个室友轮流帮我打回宿舍。
这天傍晚,杨箐清等几姐妹帮我打饭打得烦了,谁都不愿意搭理我,看球去了。
无奈,我只好自己出门,取了放在楼下车棚内的小脚踏车,踩车到食堂去找东西吃。
宿舍位于生活区的最东面,距离食堂有一段路程,要经过体育场的篮球场边,然后绕过超市才到达食堂。
我已经很久不出来,一出来就有些不习惯,浑身不自在,尤其经过篮球场的时候,总感觉像在做贼。
可我越慌神,我被人盯的感觉就越强烈。我踩着单车,加快节奏,恨不得立刻从篮球场边飞过去。
晚饭时间,路上人来人往,篮球场内外也是人头攒动。
就在我缓缓慢慢、摇摇晃晃地穿过人群中,准备冲出篮球场边沿范围时,突然,单车嘎然而止、原地不动了,我急忙用脚撑住地面,立稳身形,回头一看,有个高大的人牢牢地抓住了我车的后架,把后轮抬离地面,我就是想动都动不了了。
我定睛一看,是沈真!
他一身蓝白相间的清爽篮球服,帅气逼人,还一脸的坏笑,兴致十足地看我如何反应。
“放开!”我微恼,车后架被他一手抓住往天上高抬,车座磕着我,令我很不舒服。
沈真大手纹丝不动,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一脸严肃:“不放!我看你还能飞不成?!”
此时,两个班在准备篮球赛,他这样一来,立即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球场边那些女生,个个眼睛都喷火地似的望着我,难以掩饰的羡慕妒忌恨。
“放不放?!”我冷冷地瞪向他,用力地甩车,想挣脱他的控制,飞眼色示意操场边那么多正在盯着他的眼睛,“我们学校那么多美女,你来钓鱼,别钓到我头上来啊?!再不放手,我就喊流氓!”
“就不放!你喊吧!”沈真毫不放松,得意地看着我的别扭模样,与我僵持,“我还就不钓别人,专业钓你二十年!”越说越带劲,还使劲往上把车提起来,让我整个车座都往天上去了。
我屁股离开车座,长腿使劲撑住地面,站稳,双手抓牢车头,用力地往前拽,想把车抢回来,可沈真的力气当然远胜于我,我哪能动得了一丝一毫。
僵持了半分钟,看我的干着急模样,沈真俊脸终于绷不住,乐了,得意忘形地笑起来,“怎么,利用我完了就想跑,你这个什么时候兑现?”说着,把他空闲的另一只手——那黑乎乎的掌心展示在我眼前。
他白嫩透粉的掌心里,我画的那一只肥鹅仍清晰可见,不过,鹅的周边已经模糊,可想而知他洗手的时候如何小心翼翼地避开它。
他帅气凛凛的俊脸上,得意洋洋的嘴角弯成一个大大的弧度,笑意盈盈,一字一顿:“你看,我这里有凭有据,你别想抵赖!”
我哪里经受得住他如此快乐的感染,无奈,停止抗争,不禁一笑:“好吧,那你想什么时候吃?”反正这事迟早都要解决,何况他周围还有一堆痴迷的妹子在盯着,我不想被“群殴”。
“要吃肯定就现在,我可饿了好几天!”沈真假装一本正经地说,晶亮的星眸却已经笑成一条线。
我忍不住又失声一笑。
这时,沈真的身后,站出一个高而瘦的男人来,年纪也不过二十五六岁,脸型虽然尖小,五官却清秀分明,一身白衬衫与西裤,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十分讨人喜欢,上前来就温和一笑,点了个头,算是给我致礼,问沈真:“这位就是你经常提起的方紫苑吧?”
沈真点头,眼神无限温柔地看着我,俊脸上仍笑意洋溢,似乎有无尽的欢喜。
那人朝我绅士的一欠身,说:“方小姐你好,我是沈真的同事徐会豪,我经常跟他一起来打球,很少见到你,今天才认识,真的很高兴!”
沈真不耐烦跟他废话,竟然板起脸,直接对徐会豪说:“豪哥,我和紫苑去吃饭,你先回去吧!”
徐会豪好像另有目的,没有打算回去的意思,微笑着说:“我也饿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吧,我请客!”
看到沈真清澈的目光,我已经猜到是谁让徐会豪来跟着沈真,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好啊,不过,还是我请吧,省得有人日后还要来找我算账......”
在东城,论正宗而口味特别的烧鹅,非清风楼莫属。清风楼的美味,不仅在上等原料的选择, 更关键的是掌勺者的用心,他们的厨艺日益精熟、精益求新。
清风楼的烧鹅,在正宗的烹饪技术上,时常加于尝试,不断地加入新佐料,尝试新口味,经常推陈出新,让人百吃不腻。可学校附近并没有那样的烧鹅店,要想吃到又正宗又好吃的烧鹅,只能去那里。
“你们的车在哪儿,我们开车去吧,清风楼那儿的烧鹅好吃!”我俨然就是吃货,动动单车,做出要走的姿势。
“清风楼?好啊!”沈真把单车放下着地,却仍抓着单车不放手,笑容绚烂,突然上前一步,竟坐到单薄的只有几根铁杆焊成的车后架上,“走,紫苑,载我去你们学校停车场!”
“嘿 ,你这么大个儿!”
——沈真一米八、一百四五十左右体重的壮个儿,竟像个大孩子般坐在小小的单车后架上,车后架还没有他半边屁股大,两条大长腿一抬离地面,单车前轮就翘上天,整个车子摇摇摆摆,所有零件都在震动,要散架了似的。
我哭笑不得:“滚下来!我们两个人坐这车,这车轱辘不得瓢了,还能要吗?!”
“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以前老人家谈恋爱的时候,不都是坐单车?!”沈真不依不饶,坚持坐着,还朝我招手,“快上来,踩动它就好了!”
我看着他那嬉皮笑脸,假意嗔恼,撂开车子,让他一个人把着,“那你自己骑过去,我走路!”
“来嘛!”沈真笔直的长腿撑着地面,仍稳稳地坐在后架上,手拍拍车座,“来来来,上来坐,你不踩,我踩!”
我想来觉得挺有趣,竟坐回车座上,两手扶稳车头,抬起两只脚,踩在前轮突出的车轴上。
待我坐好,沈真推动车子,抬起大长腿,踩起脚踏,单车再次摇摇晃晃起来,抖抖索索,像喝了酒的醉汉般曲线行进,朝学校停车场驰去。
我的笑容再次泛滥,身后的徐会豪失声大笑:“你们俩可真行,欺负个脚踏车……”
学校停车场。
我把单车放入路边停车线内,和沈真、徐会豪走到沈真的蓝色跑车旁边。
既然徐会豪来了,沈真当然没有再自己开车的必要,所以,徐会豪登上驾驶座,沈真和我则坐到后座上。坐定后,徐会豪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启动车子,飞驰而去。
路上,沈真像要刻意提醒我什么,向我详尽地介绍起徐会豪,徐徐地说:“豪哥是我们集团技术部的部长,兼集团总裁,是我哥在麻省理工大学的同学,我哥读的是硕士,他读的是博士,比我哥还高一级。他俩是铁哥们,生死至交,我哥跟他比跟我还亲!”
徐会豪哪会听不出沈真话里那浓浓的醋意,禁不住莞尔,说:“沈真,你说这话可不公平,再亲哪有亲过亲兄弟的,我只见你哥老叫我给你办事,没见过他让你给我办事的?”
沈真忧然叹气,转过来问我:“紫苑,你也知道高能能源,高氏集团的现任董事长,就是高瑞的哥哥高远,也是我哥的同学,还是同系同班,他们三人,是当时中国留学生里最有名的学生,哪个学术研讨会都少不了他们的份,号称麻省铁三角。”
高能能源集团我又怎会不知道,现任董事长高远也是刚上任两三年,有个儿子叫高文,今年已经八岁了,而我正是高文的早教老师。
我有些惊奇,没想到,沈洪和高远除了认识,居然还有这么深的渊源,想到我跟高家还有来往,以后,恐怕我与高远、沈洪三个人有可能会同时碰面。想到这层关系,我心里竟有股莫名的滋味难以言说,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到底我在担心什么?
徐会豪温和而笑:“怎么麻省铁三角,哪有那么夸张?!铁兄弟是真的,可要论能力和技术,我对你哥甘拜下风,连我们导师都对他另眼相看,他所提出的理论,可谓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旁征博引,如果再有真实实验案例加于验证,拿个诺贝尔奖都没问题!”
“有你说的那么神吗?”沈真十分不服气,表露无遗,“你们都是一锅的菜,当然互相吹捧了。”
徐会豪笑笑,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