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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山鬼轻河篇之昆仑

早听闻在这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的昆仑之丘非比寻常,浑然自成了天地一华表,龙气极盛惠泽方圆百里的飞禽走兽,就是卧在这昆仑山下,受这龙气滋养,修行个几百年也能成了人形,可见其神泽之处。

昆仑有神,长得人面虎身,文尾皆白,终年守在这天山门口,寻常人轻易到不得。

十安携着长一从弱水之渊飞过,人影倒映在水面,看得真真切切。弱水其外又有炎火之山,投物辄然。从上面路过时,哪怕飞得有千丈高,也被这火焰给灼得辣疼。幸得十安从怀里取出一折扇遮挡脸部,才稍稍舒缓一些。

往西北又行了百里,方才见得这海内昆仑之虚。帝之下都,昆仑之虚,方八百里,高万仞。上有木禾,长五寻,大五围。面有九井,以玉为槛。面有九门,门有开明兽守之,百神之所在。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际,非仁羿莫能上冈之岩。

就是这样一座神山,是天帝在人间的都城,上面有天帝的园林,有众神聚居,还有神兽陆吾把守。昆仑山方圆八百里,高达七、八千丈,看在眼里实在雄伟壮观。因着龙气逼困,术法仙诀腾的云也只能到得山脚,此后长路也只能登梯上去。初到此地,长一站到山脚下望昆兴叹:“不愧是天帝行宫,啧啧啧,了不得啊,了不得啊。好高好大,好雄壮啊!”

一路行来,映入眼帘的都是一种木禾,高大约有四丈,粗够五个人合抱,仙雾缭绕中也能看的碧绿枝叶摇曳生姿。山的每一面有九口井,每口井都用玉石作栏杆,每一面又有丸道。长一再次兴叹,大喊一声:“好有钱啊!好气派!”

十安终是忍不住训到:“不要再高声喧哗了,你若是再叫唤上几声将那守门的陆吾引来,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还有,你现在怎么说也是一个重金悬赏的天庭通缉犯,我此次带你来这昆仑,已是冒了险。若是你再惹出些许祸端,招来那些瞅准机会想要谋你鹿衣之人,那我们来这一趟可就冤了。”

眼下长一正是兴起,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只道自己心中欢喜激动,若再不吼上一嗓子,表达自己这番眼福,怎么对得起来这昆仑一遭。要不是由着十安提醒,她早忘了现在自己的身份忒为特殊,万不可大意。思及此,这才赶紧捂住嘴巴,小心翼翼的跟在十安身后。

为了方便行事,十安索性捏了个诀将她换了一身行头,面部也稍作修改。她虽换了行头装饰,也修改了面部,但那眉心中间的朱砂痣却是怎样都掩盖不了的,看上去妍红魅丽,此刻长一一副男郎打扮,本就俏丽的长相经过如此捯饬,俨然的翩翩公子。

十安伸手触着那颗朱砂痣,一瞬不瞬的盯着,看得有些失神。恍然开口:“你还挺好看的,尤其这颗痣 很好看。”

长一兀地红了脸,害羞道:“可是赞我美丽?”

十安神态温和,笑着点头说是。

长一颔首偷笑:“颇有眼光。”

进得昆仑山门时,长一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每道门都有开明兽在那里看守着,半人半兽的模样,身躯有虎那么大,九个头,长得都是人面。长一屏住呼吸亦步亦趋的随着十安走,踮起脚尖,模样甚是憨态可爱。十安低头睨着她,嘴角浮起一丝自己也不察觉的笑。

长一想,这昆仑山是百神所在的地方,想来此间之人也是趾高气昂之辈,像她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初到此地,千万不要显得没有见识,丢了自己和轻河的颜面才是。

难得的是,路上偶尔碰见的几个宫娥,虽见着长一这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也是面露浅笑,安然自若。抬眼看着同行的十安,又谨慎有礼皆来并着十安,恭顺的问候一下。长一粗粗的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仙娥,暗自叹息,人家只那么款款侧身行礼,尽是说不清的婀娜。想想自己,……一言难尽。

曾听闻,新任天帝于十五万岁时在这昆仑修建行宫,赐名乌央。乌央宫富丽堂皇,辉煌大气,完全天家之势。就是站在山脚下也能看见,可是眼下却并没有看到那座宫殿。长一不解,抬头询问十安道:“为何不见传闻里的乌央宫殿,我尝闻这乌央宫有鬼斧神工之作,极大极广,就是凡间皇帝的住所也是不能匹敌的。为何我今日到处,却不能得见?”

梼杌山虽离昆仑不算太远,相隔千里左右,若要腾云驾雾也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只是轻河担忧,从不肯让她独自出门。外界万物,世间传闻,也只在梦里见过,或真或假都仅凭自己想象。

十安嗤笑回答:“早没了。天帝与战神刑天那场大战里,所谓穷其奢华的乌央宫,在熊熊烈火里给烧的干干净净。”

“烧了?还真是可惜。”

她正自发愣,已被十安牵了往后门走。

他对着后门那道墙垣颇认真地左右比量了一会儿,指着一处道:“我带你从这扇门进去,从这里进去,一路上不会遇见多少天将,你我行动起来也方便些。穿过这道门,过了天桥就是瑶池,那岚愚就是看守瑶池的神女,你若是想要见她,我们从这里进去,也算抄了近路省事许多,且还没有那些通报的复杂程序。忽而今夏,瑶池金莲开得正是时候,岚愚最爱赏莲,此刻她也定然在瑶池凉亭里煮茶抚琴。”

长一听得心动,揣度着十安话里透露出的丰富消息,突又疑惑他为何要带着她走后门而非从正门入,虽说从后门是能省去一些琐事,可她想起轻河曾说,磊落者,入其房室需跨正门,只有那行盗窃之辈,不见光的小人,才会偷偷摸摸的从后门进人家去。再说了,她好不容易来一次昆仑见一次世面,怎能这样随性糊弄。一定得从大门堂堂正正的进去,如此才不失梼杌山山神风度。

如此想来,她便不乐意道:“为什么要从这里进去,而不是从不从大门?我刚刚看见那些宫娥好像认识你一样,还低头像你行礼呢,你一定是很有名气,那些人都很怕你才是。我们就从大门走,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些天将也不会找我们麻烦的。再说了,后门一定不如大门来得气派。我不走后门!”

十安皱了皱眉:“你又不是没走过,你去龙池沐浴那次不是走后门,你钻狗洞时怎么没这么想!”

长一愕然。

十安捋了捋袖子,见着长一满脸不乐意的神色,尴尬一笑道:“走后门好,走后门能省不少事。而且你现在身份特殊,我们须得小心莫要招摇才是。”说完不再犹豫,一把拉过她,沿着方才指的那道门进去。

长一脑中却忽地灵光一闪,敲了敲他肩膀道:“你是不是怕遇见你的老相好啊,所以才拉着我走后门。你是怕她看见我们走在一起,会误会你吗?你放心,她若是看见我们,我自会向她解释的。”

十安僵了僵,脸面微红,拢着袖子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假意呵斥她道:“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浑话,你知道什么是老相好吗你就乱说。”

长一瘪了瘪嘴,十分不服气道:“我怎么不知道了,我知道的。老相好就是和你有私情的人,就是藏在地下见不得光的人。我都听阿灼说了,若是要去私会老相好的人,大都不是从正门里进去,而是绕道从后门偷偷摸摸的潜入。阿灼说,如此方得~方得……哦,方得情趣。这些我都知道的,你休想瞒我。”

继而涎笑问到:“只是我听的也不是很懂,为何从后门进去就能得到情趣,前门没有吗?还有就是,所谓的情趣又是指什么,你说予我听听呗!”

十安听得头皮发麻,丧着张脸低吼道:“以后,麻烦你离那个矮子梼杌远一点,莫让他将你染黑。”

长一愕然,敲着脑袋追问:“他如何又会将我染黑,他又不是墨汁。”

十安扔下一句:“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后便不再搭理她,径直抄上前疾步而去。

二人绕过长廊,看尽云海翻腾,仙鹤翩若,转眼已到得一雅静之地。绣户惊残梦,瑶池啭好音。瑶池上空矗立尖垂**,名为凌云钟乳,色彩瑰丽,下方池水平静如镜。凌云钟乳吸收天地精华,百年方得凝聚一滴圣水。圣水经过百年过滤,纯洁无瑕,瑶池之水先有圣水炼化,洁净成云,广布天地之间,成为天地之界,亦视为一重天。瑶池如镜,绿草如茵,池中立一座悬空楼阁,离楼阁数百步左右,又有一凉亭浮在半空里,抬头看去,亭上高挂的一副牌匾上镂了三个篆体:“渡舟海”。

长一叹息道:“都说这瑶池之美,不可方物,我今日瞧着,果然不一样。只可惜我活了这么久,居然还是头一次见到。以往都是从轻河口中得知一二,只知道昆仑所在方位,这瑶池之水清澈甘美。可她也只略略描述几笔,不曾与我细细道来。我如今得见,终于明白为何轻河此前来,都要小住上几日才会回梼杌山,原来是乐不思蜀啊。”

十安听得一愣,调笑到:“你居然还会用乐不思蜀这样的词语,当真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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