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寿命有限，纵使芳华正好。 纵使一生求一爱，奈何长路漫漫终究还是得不到，也放不下。
嘉正三十七年，帝崩，皇位传于大皇子鹿博，改元年为咸宁元年。鹿桑被封为安亲王。
鹿桑无缘皇位，同年顾相因谋逆之罪被判入狱，三天后自缢于天牢。
顾白大病一场，差点就跟着顾相去了。既使留着一口气，也是好不圆的，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顾相死后，世人都说顾白已经没了利用价值，鹿桑不会再留一个傻子在身边。就连顾白都知道，这一次鹿桑可能是真的不要自己了。
她很害怕见到鹿桑，再不像以前那般想要见到他，她很害怕他会让她走。
因为她，舍不得。
然而鹿桑没有让她离开，反而对她很好。别人都说，鹿桑有情有义，哪怕顾相已倒，仍然真诚善待顾相后人。
就连顾白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不是在做交易吗？如今她已经没了价值，为何鹿桑还愿意留着她，而且还对她这般好？
她问鹿桑：“以前爹爹在的时候，你对我好我能明白，可如今爹爹都不在了，你干嘛还对我好？”
他半是惊讶半是嗤笑的问：“你真的是傻子吗？为何我却觉得你比一般人都看得通透。傻子可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顾白凝着神，想了想说：“你觉得我是傻子，那我就当傻子。你若不想我是傻子，我就不是。”
他敛起笑容，冷冷转身。她看着他不敢挽留。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高贵如公主的相府嫡女，早没了那个挽留他的资格。
再也不能厚着脸皮缠着他，也不能随意出现在他的面前。没能帮到他，真是抱歉。
他走到不远处突然停了下来，依然背对着她。不疾不徐的吐着字：“那么你就当一辈子傻子吧”。
——
一夜风雨飘落情多少，只知当时正青春年少。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只怪天有月缺月圆，人有离合悲欢不记世事的恩怨。
如今能陪着顾白的也唯有一个乐一了。
乐一怜她，惜她，却到底帮不了她。
顾白对着镜子梳妆，眼泪弹在梨花木几上，湿了一片。
乐一跪坐在她面前为她上妆，今晚她要去参加鹿桑的婚礼，鹿桑和余乔的婚礼。他们再也不用担忧会有旁人搅局，那个唯一能够阻止他的顾相，早已不在人世。
没了利益，没了权谋，鹿桑真的可以放下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娶一个自己真正爱的人。
“乐一，你说鹿桑会不会为余乔画眉，会不会为她贴花黄？”
乐一哑言，她不忍欺她，很想劝她看开一些，却又苦笑这是不可能的事。要她放弃生命可以，要她放下鹿桑绝无可能。
她笑着说：“不会，王爷生性冷淡，既使再宠爱余乔夫人也不会…不会为她做这些的。”
顾白笑笑，没有立刻接乐一的话。她明白乐一在骗她，她自己也在骗自己。这么多年了，原来两厢情愿才是情，一厢情愿只是孽。
她从桌上拿起一把已经泛旧的发钗，戴在自己的头上。这是鹿桑给她的，她想他会喜欢自己戴这个发钗的。连插了好几次都失了手，乐一想要替她插上，被她拒绝了。她要自己来，什么都假手于乐一这怎么行，要是哪天乐一不在她身边了，怎么办？
铜镜里的顾白依然一副孩子模样，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太少，他们都说：没有忧虑，做什么都慢的人要担心的事情少了，自然老得也慢。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从不招惹别人，她们还是不待见她。
好在她向来心大，看得开，也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说辞。
顾白明了，凡事过境不闻不明辗转千丝万缕，既使鹿桑空心却也容不了她。
我想，像顾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傻子呢？
可是我还是帮不了她。我也只是一个看客而已。
她笑得寡淡，对着镜子却跟着乐一说话：“乐一，其实我看见过鹿桑为余乔描眉的。就像一副画一样美，他们真的很般配，就像书里说的金童玉女。”
乐一已经快要哭了，她不知道她该如何安慰顾白，她好像什么都明白却又什么都在装糊涂。
都说她痴傻，唯独乐一清楚，顾白只是心性单纯。
“乐一，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乐一哭倒在顾白膝上，她真的很让人心疼，偏偏自己却不会为自己考虑，为自己担忧。居然还在为一个下人费神，乐一又是感动又是无奈。
……
又是红毯铺长街，簪花绫罗百媚散发红妆舞。那年她也是这样嫁给鹿桑的。
他并未承诺她一生只一人，所以她没有惆怅没有怨恨。反而感激，她有了些许留在鹿桑身边的底气。这样想想她就觉得，自己对鹿桑的亏欠没有那么多了。
她没有尽到一颗棋子的责任，反而现在成了鹿桑的拖累，已经很内疚了。但是好在，鹿桑也没有遵守当初的约定。
她隔着人山人海看见鹿桑，他也看见了她。她的到来没有引起多大注意，倒是又给一些闲的发慌，缺少笑料的人一个很好的机会。
她们都在看着她，一个没了利用价值的棋子，一个谋逆罪臣的独女，一个本该死去的傻子。
没有人会将她当成王妃，这个王府真正的女主人是那个鹿桑爱了很多年的女子，如今也成了他的妻子。而她顾白，什么都不是。
她看着他们，好像人生已经换了一次轮回，好像她离鹿桑更加远了。这一次，无关任何人。
乐一不让她来看，说看了糟心倒不如躲在后院里，眼不见为净。
躲？也是，她该躲的。
只是这个词，好讽刺。她明白乐一的好心，这话并无恶意，这世上若说还有什么人是真心待她好的，也唯有乐一了。
乐一让她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想让她看见眼前的一切伤心。可是，她做不到，真的好难。她想看看鹿桑，想看看他是不是在笑。
当年他们成婚的时候，鹿桑是没有笑的。
她当时只当鹿桑天生不苟言笑，所以即使成婚这样的日子也是不笑的。也许，他也是高兴的，只是没有放在脸上罢了！
所以她今天就像来看看，他娶余乔会不会笑。
她看见了，他在笑。笑得很开心，……终于她死心了。
他不是不笑，只是不对她笑。
顾白突然大笑起来，很忘我的大笑，真正的像一个傻子一样。
不知是自己脚跟不稳，还是别人推了一下，她就那样跌倒在众人面前。头磕碰在石阶上，血液鲜红堪比这满园灼眼的红绸。
她还在笑，眼睛已经模糊不清了。不知道是眼泪还是血糊了一脸。
她没有去擦。
晃晃悠悠的想要爬起来，脚上却没有力气。只能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鹿桑拨开众人，径直走到她面前。
她以为鹿桑会骂她，说不定还会动手打她。毕竟她破坏了他的婚礼。
可是鹿桑没有任何责怪她的意思，反而将她抱起。没有理睬任何人，抱着她朝着她的住处跑去，大声吩咐让人去请太医。
顾白不敢相信，鹿桑居然……没有怪她。难道是因为人多的缘故，他不好丢了颜面，所以才不责怪她？
她窝在他怀里，小声抽泣：“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说：“我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