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喝了这么多?”江梓琳坐下,看着桌上一排杯子,拧眉。
林佳仪抬眼,见是江梓琳之后便松了口气:“烦。”
“怎么了?”
“没什么,公司上的事。”林佳仪摇摇晃晃,咬着牙,似乎在强力忍着什么。
江梓琳盯着她半晌,抬手给自己要了一杯水,随后道:“那我陪你说说话。”
“你说凭什么?”林佳仪突然开了口:“我所有的重心都在工作上,我林佳仪为了这份工作,这辈子可以不成家,可以不要正常女人需要的一切……但就是这样,我还争不过别人吗?”
江梓琳动了动嘴角,将自己的位置靠近了林佳仪一些,伸出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搂住了。
林佳仪动了动身子,笑了一下:“别婆婆妈妈的……我没有伤心到这种程度。公司空降了一个男主管,我的位置可能要被撬了,我他妈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做……江梓琳,你知道吗……”
她突然缩了起来,轻轻往江梓琳的背上靠了靠。
江梓琳伸手拍着她的背:“什么?”
林佳仪在她背上趴着,脸轻轻蹭了蹭,眼神突然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和凌厉,轻轻眯着小声道:“我想要个孩子了。”
江梓琳拍着她的动作突然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头确认了一遍:“孩子?”
“嗯。”林佳仪打着酒嗝,笑了笑:“只是个孩子。我不能放弃工作,不能放弃生活,我绝对不会放弃……但是老娘也不会相信爱情了。爱情算个屁……但是我好孤独啊……江梓琳,你们都有自己的生活了,唯一陪伴我的东西只有工作。蒋瑶约不出来,我也不敢约你,你自己要烦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江梓琳抿了抿唇,心里微动,有些疼。
她是看着林佳仪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样的,每次醉酒之后都能彻底宣泄的人,生活里一定苦不堪言。
“乖,没事的。”江梓琳轻轻抱着林佳仪晃动。
林佳仪突然站了起来,皱着眉头摇晃了一下,随即推开了江梓琳,自己靠在了座位上。
江梓琳喝了点水之后道:“我先去洗手间,你等着我,不要乱跑。”
“嗯。”林佳仪摆手:“我没醉……你还不清楚我的酒量吗?我倒是想醉呢……”
江梓琳叹息一句,转身进了洗手间。
上了厕所一出来,江梓琳迎面碰上了一个醉汉,弯腰便吐在了她的脚边。
她立刻跳着躲避,无奈地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又转回厕所里处理了几分钟,再次走向卡座的时候,林佳仪的身影已经不在了。
“你好。”她转头问着旁边的服务生:“刚才坐在这里的人呢?”
“这里的?”服务生皱眉想了想:“走了。”
她拿出手机打电话,怎么也联系不上林佳仪。
“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是接了电话走的吗?”江梓琳再次道。
“好像是突然站起来说公司有什么事,然后走了……走的时候还挺清醒,没人扶着就可以出去。”服务生道。
江梓琳这才松了口气——这也是林佳仪的老毛病了,喝醉酒的时候还不忘工作,而且在醉意朦胧的时候总能突然想起来自己有什么东西做得不够完美,精确到一个标点符号都能折回去重新修改。
因为这件事被蒋瑶吐槽了好多次“处女座通病”。
江梓琳再次试着联系林佳仪,确定是真的联系不上之后,放下电话转身离开。
门外。
林佳仪撑着身子走了一条街,弯腰站在一边,捂着胃缓缓蹲了下来,手上紧紧捏着包包,一声公务装在整条街上显得格格不入。
周围都是喧闹声,闹得人耳朵疼。
她晃了晃脑袋,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卷翘的短发在颈边动着,胃里的痉挛时刻在提醒她今天的放纵是有多么不该。
她睁眼,准备往前走,却猛地撞上了一双黑色的眼。
林佳仪一愣,动作愣住了,盯着面前这个男人看了看,看向他面无表情的脸时,脑子里突然自动调出了那天相亲的回忆。
“你是……左昊。”她准确叫出了这个男人的名字。
那天在相亲宴上,这个男人就坐在她的对面,交换了名片之后就开始各自用电话聊公务,结束之后便再也没有联系。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了,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遇上他。
“心情不好?”左昊抬眼,说了一句。
他的表情不多,五官也算帅气,身上时刻都带着精英的气场。
“心情好的人不会一个人站在这条街里。”林佳仪笑了笑。
“也是。”左昊也勾了勾唇,露出了一个算是微笑的表情。
林佳仪顿时将笑容一收,“你笑什么?”
左昊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是在质问?还是莫名其妙的质问?
“没什么。如果你有时间,就一起去喝杯酒吧。”左昊道。
林佳仪耸肩,“有啊。我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两人转身,随意挑了一间酒吧,走了进去。
接下来几乎有半个小时,两人都在一杯接着一杯,陷入了战场拼酒量模式,隐隐较劲,又互相欣赏。
“没想到你酒量不错,应该已经在别的地方喝过一场了吧?”左昊道。
“没有人的酒量是天生不错,所以我活得惨呐。”林佳仪已经有八分醉,看着人都有重影。
左昊低头,拿起酒杯晃了晃,看了许久才勾唇一笑,随即饮下。
“讨厌,别在这里……”旁边一对情侣小声私语,女方推了男方一下。
接吻声开始刺耳地响起。
林佳仪手指一捏,咬牙转头,盯着那一对情侣轻声道:“非得在这里谈恋爱,是吗?”
眼看着林佳仪就要发飙,左昊立刻伸手将她一搂,转头道:“抱歉,她醉了。”随即带着林佳仪往外走去。
“你没看见那两个人……”林佳仪不断的转头指着那对情侣,一路咬牙切齿地被带出了酒吧,靠上了没人的巷口。
酒意已经无法消散,胃部的灼烧感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强烈,心里翻涌的情绪也无处释放,她想哭,想笑,想生气……却也明白在这个城市里,她不过是微小的角色之一,甚至都没有权利和资格去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