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能没有希望,更不能没有希望地生活着。如果那样的话,人只能被称做一具行尸走肉而不具备人的思想人的感情。
可是朱友文的现况就连做人的基本尊严也被剥夺,得不到逃走的任何希望,被这些野蛮人似的沙陀人给捉到了这身不如死的地方,有的时候真的很想一死了之,可是再想想自己曾经的豪言壮语却又有了活下来的一丝希望,可是现下这一丝希望也被打破在那沙陀一名十夫长的命令之下。
这时他指着朱友文冷笑道:“你,给我出来!”
牢房里的人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一个和他很要好的也是被这些沙陀人抓来的中年汉子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兄弟,你估计要先走一步了,别伤心,咱再过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千万不能丢咱汉人的脸!”
朱友文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嗯,对,不能丢脸……不能丢脸!”
那些牢房里的人都有着兔死狐悲的伤感,看到朱友文成了这样也都是伤感莫名,都冲着他安慰道:“人谁无死,兄弟想开一点吧!咱们众人在这儿给你道别了!”说着都给朱友文跪了下来,都说道:“兄弟们在这儿给你送别了,你一路要走好,到了奈何桥喝下那杯茶你就什么也记不住了,赶紧去投胎去罢!”
那名十夫长看着这些汉人唧唧歪歪地说个不停,不由得怒上心头,喝道:“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在说个什么,你那白脸臭小子还不走?现在就想死么?”
朱友文此时已经没有半丝感情,一个多月来的折磨已经将他的心性磨尽,若是往日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的话,他的长剑早就已经刺向那人去了,可是现在的他却是面无表情,漠然地看着那蛮横的百夫长,低声说道:“那,走吧。”牢房中的众人眼中都流出泪来,眼看得又是一个同胞的死亡,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噩梦?
朱友文说着先走出了那已住了好几日的牢房,向着那个人人恐惧的斗兽场走去,凡是这个百夫长来叫人的时候都是沙陀人需要看斗兽娱乐的时候了!而走向那儿去的汉人却只有死路一条……
待得朱友文到得场中的时候,周围已经围了好多人了,那些激动的人拿着手中的刀剑举向天空吼叫着:“斗———斗———斗———”这样的叫声压倒了一切!朱友文看到场中笼子里已经有了一只腹部扁扁的花斑猛虎,看样子已是好几日没进过食物了,此时它眼看得这些人类在它的周围叫嚣,惹得在笼子里发出阵阵低吼,朱友文心道:原来自己真的要丧生于猛虎之腹么?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命罢?他看一看苍白的天空,再也没有什么说出来。
便在这个,一个声音大喝起来:“大王驾到!”
这些人众听到这句话立马全都匍匐于地,大声说道:“恭迎大王!”
响声未断中,几骑马如风般地奔来,待得群马立定,一旁的朱友文才看到这四骑马上乘者长什么模样,见来者分别是一个面色黝黑的老年汉子,一个神情彪悍的独眼汉子,一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书生,最后一骑上的人身量不高,被其前面的诸人挡着,朱友文一时间倒没看清楚。
只听那老年汉子问道:“这汉人是今日的斗兽者么?”
旁边的那个十夫长恭恭敬敬地答道:“禀告大王,此人正是今日斗兽的汉人,不知大王可有兴趣一看?”
那独眼人却说道:“今日父王和我有事出城,怎能看此消磨时光?”老年汉子呵呵笑道:“克用,怎的今日如此上进起来了?”
独眼人笑道:“父王总是教导我说我整日飞鹰走狗,无所事是,今日我要陪父王出去办事,父王又如此嘲笑于我,当真让我等无话可说了!”
老年汉子也不说什么,只是捻须而笑……旁边那个年轻书生却和他后面的一骑在嘀嘀咕咕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独眼人却颇为不满地对着那十夫长说道:“这几日没有好用的人了么?怎么尽是些瘦皮瘦骨头的?你是怎的督办此事的?”
那十夫长吓得趴在地上说道:“不是小的不用心,实在是没有好用的汉人了,里面尽是些这样的货色,还请公子明察!”沙陀人军纪极重,若是有人犯了一点点小罪都有可能被处以极刑,是以这名十夫长方才如此胆战心惊。
可是那独眼人却挥挥手道:“罢了,现在的汉人也不是那么好抢的来了!这次恕你无罪!”十夫长在地上连声感激……
老年汉子却说道:“克用,你还记得你十岁的时候我带你去燕州打猎时的情景么?”独眼人沉思道:“孩儿当然记得,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父王和我带着一帮族人去燕州附近打猎,因为族中已经好几日没有粮食了,所以那次带得的人也很多,可就是这么多人,哼,这几乎全部死在那些埋伏偷袭我们的该死的汉人手上!”
“正是如此,你还记得当年那些个汉人所说的话么?”老年汉子也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
“怎会记不得,孩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当时那个该死的汉人说:‘凡是与汉人作对的外族人都该死,无论契丹、吐蕃、女真、高丽、大理、回回,这些卑贱的种族在我们汉人的眼里都如同蝼蚁一般!’孩儿永远都不会忘记此人说的话,永远都不会,所有的汉人,要为此话付出代价!”李克用咬牙切齿地道。
“正是如此,所以我们沙陀人才视汉人为如此卑贱,沙陀人永远不可能和汉人和解,我们不管那些契丹、吐蕃,等族怎么想,我们沙陀人永远是汉人的死敌!”那年老之人慨然道。
一旁的独眼人用力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可是他旁边的年青书生状却露出了不解的神色,嘴唇蠕动着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些人正在说话间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只有着一只花斑猛虎的笼子已经被那名十夫长打开了,可他在惶恐间却已经将此事置之脑后,眼看得那只老虎已经从台上爬了出来,众人却谁也没有注意。
看到这一幕的只有一个人,那便是不久就要变成老虎腹中物的朱友文,他虽在听这几名沙陀贵族谈话,眼睛却仍是盯着那只可以决定自己命运的猛虎。
这只已经饿了好几天的老虎看见台下有着大群的人,一时之间不由得食欲大增,低吼声中向着离它最近的那一名小个子骑将扑了过去,电光火石间众人方才看到这老虎发出的致命一击,都大叫出声来,但是为时已经晚,眼看得猛虎就要咬上那人的身体,那独眼汉子一看,大吼声中向着他后面的那人冲了过去。但是这老虎离那人比较近,且又是出其不意间地扑了上来,这样即使那独眼人冲到被袭击之人的面前可能也来不及保护了。
那马上乘客听得身后风声大作,回头一看,才发现一只大老虎已经向其冲了过来,一阵阵的腥风和着鼻息从那老虎的口里喷了过来,这人立马吓瘫在马背之上再也不能动弹。
就在众人都以为那人必死无疑里,忽然一个矫健的身影已在那老虎扑到之前将那人抱下了马去,两人立刻在地上滚作一堆。就这样,那老虎扑了个空,一愣之中独眼人已经冲到了面前,老虎看到没有扑到马上之人,现下又冲过来一个。于是便和身扑向独眼人,独眼人看到那名马上之人已然获救,心中一松。大喝声中向着扑来的猛虎脸门上挥着碗大的拳头迎了上去,只听“呯”的一声,老虎脸上已经挨了一拳,被那人的大力又给打回了原处,见一击不成。老虎爪子在地上划了三划,口中低吼,思量着下一步的攻击。但那独眼人手中已经拿出了一支硬弓,从背后搭上了一支长箭向着老虎方面用尽全力射了过去。还未等那老虎有所反应,那箭已如流星般飞入了它的口中,却又从它的背部穿了出来,叮地一声牢牢地插在了远处的一根木柱子之上,尾羽晃动中不停地向下滴着点点血滴。老虎呜咽声中,长声嘶吼,身上被长箭身穿的地方血如泉涌,它万万没有料到这个人类竟然有如此之神力。挣扎着跑了几步,轰地一下倒在了那独眼汉子面前不停抽搐。独眼人立马冲上前去又补了几刀这才完事。
这时周围的沙陀人都如见神明般地跪了下来,齐声叫道:“公子神力,公子神力!”,声震云霄间独眼人哈哈大笑道:“众位起来罢”。
这边厢,那抱着马上之人逃脱虎口的正是朱友文,当时他眼看到众骑最后一人要被咬中,心下没有多想扑上前去将那人拼命抱了下来,直到此时他方才看清这人长什么样子。
令他惊异的是怀中是一个软绵绵的女子身体,而等朱友文再一看时,已经呆去。此女的容貌已非能用笔墨来形容,真如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不能喻其美。朱友文心中暗道此女大概是自己所见女子中最为动人的一个了。当下就已经对她如痴如狂,不能自己。
此时这女子穿着一件紧身小软甲,脸上神色惊魂未定间别有一番韵味,看她不过二八年华,竟然能骑马驰骋,朱友文暗道沙陀女子果然不一般。
等到那独眼人射杀那只出笼的猛虎,这女子方才慢慢回过神来,一句话脱口而出:“我还活着么?”嗓音娇柔甜美,一听之下令朱友文不由得心神荡漾,暗自骂道:又不是第一次见美貌女子,怎的这次这样把持不住自己的心神?真是该死……
听她这样问,朱友文忍住笑的冲动道:“小姐,你还没那么快死呢!现在是在阳间呢!”
这女子听他这样说,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浑身污垢,脸色肮脏的小子抱在了怀里,不由得大叫一声道:“你是谁?”
朱友文心道:“救了你一命,你连谢字都未提过现在还要来问我是谁,真叫人伤心!”
这样想时那女子已从他怀中一跃而起,身手甚是矫健,朱友文不由得暗赞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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