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赶到客栈,管家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眼见衙门就要下班,管家已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门口打着转。
这时宋江方到,管家也没时间去责怪他,幸好定的席面就在客栈边上的酒楼里。管家吩咐小六在外面自己随便吃点,领着宋江就要上楼去,宋江拉住管家,低声说道:“李叔,晚上这酒我怕是吃不得了,我另有去处。”
管家顿时急了,低声叫道:“三郎,你怎么办事这么不妥当,我约人的时候都说了,这席面是你请的,你是主人,你现在不去,不是打人脸吗?那以后怎么见人?”
宋江苦笑道:“李叔,不是我故意扫他们面子,实在我是不得已啊!”
管家不听他的言语,只管拽住说道:“太公临来还吩咐过我要看紧你,我还道他是太过小心,不想现在真真被太公担心着了,你有什么不得已?你说出来便是,若是真的有比这大的事,我放你去,要是没有,你莫怪我不放手。”
宋江哭笑不得,看样子这以前跳脱的性子把熟知的人弄怕了,从前的宋江最不耐烦的就是这人情客往上的事情,太公也曾带过他出来见见世面,不曾想几下就不见了人影,和狐朋狗友在外面混了半个月才回家,把太公气得不轻,从此再不提这一个字。
宋江扳住管家的肩膀,低低的说道:“李叔你听我说,方才我在县衙见过了县尊大人,县尊大人叫我晚上去他家赴宴,同去的还有咱们济州的通判张大人,县尉赵大人,你说我怎么上得这楼,我上去了县尊那怎么办?”
管家如同被轰天雷震到一般呆若木鸡,半会才反应过来迟疑的说道:“三郎,你莫要欺我,县尊大人又不识得你,怎么会邀你赴宴?我是不会放你走的。”
宋江轻笑道:“李叔,你莫非忘了周青不成,我将周青送交县衙,正巧县尊和张大人也在,得两位看重,便有此事,你要是不信,你尽可等一会,我和赵县尉约好,一会他来与我同往,你见他可是能信?”
管家点点头,说道:“别说是去县尊那赴宴,只要是赵县尉来约你,不管何事我都不拦你。要是真的来了,你只管走我会圆好场面,他们要知道县尊约你,也定当高看你我一头。”
宋江笑道:“这就是了,我赶来只是为了与你一起迎客,起码心意到了,楼是不敢上的,等县尉大人来了我就走。”
管家点点头这才犹豫着把宋江的袖子松开,可还是紧贴着宋江站着,怕他哄他松手借机跑了。两人就在这酒楼外候着。
不多时,管家邀约的客人齐齐来到,都在一起上班,自然约好同来。管家亲亲切切迎了上去,宋江也是行礼和众人谈笑几句,众人略微寒暄几句,就准备上楼。
宋江眼见赵县尉还没到,正想着怎么解释,正巧看见赵县尉都快走到客栈门口了。赵县尉也在纳闷,这是那宋三郎说的客栈啊,自己已经到了这门前,按道理那小子该在门口等着我,怎么不见人影?却不想宋江跟着管家和客人招呼着,一下可没注意。
宋江紧走几步,在后面高声喊道:“县尉大人留步!”
赵县尉听见宋江的声音转身一看这才明白,原来宋江一直就在外面,约莫是和人寒暄没注意自己的到来,也没太在意,只把住宋江说道:“三郎我们快走,今日下班迟了,再不快些怕要晚了,可不能让通判大人和县尊久等。”
宋江笑道:“我还请县尉大人帮个忙,本来我今日请了几位客人晚上吃酒,怎料县尊大人邀约,这客人都来了,还望县尉大人帮我说几句话。”
赵县尉哈哈一笑,指着宋江笑骂:“我说怎的你连我来都看不见,原来在迎客,好罢,我帮你来圆几句。”
这时管家和来赴宴的文书衙役也都围了上来,一个个行礼问好,赵县尉略微还礼即说道:“你们几位可是来与三郎吃酒的?不巧三郎受县尊之邀赴宴,我这便是来约他同行,不想却扫了你们的兴致,惭愧惭愧!”
那几位怎敢和赵县尉较真?要知道赵县尉是这郓城县的三号人物,除开县令主薄便就是他了,哪个行事不要看着他的眼色,纷纷谦让着,更有人说道:“宋家三郎果真是好一个人物,能蒙县尊看重,我们哪有什么意见?”管家现在方定下心来,于是大包大揽,更是劝他们快走,切莫让县尊等待。
闹纷纷乱糟糟里赵县尉带着宋江这才离去。大家等两人离开这才上楼,进了包间,众人一路谦让下来,竟是管家坐了**。
管家心怀大畅,这许多年来自己都是陪坐,不想也有坐主位的时候,三郎果真的变了个人,当真长大出息了。在众人好奇追问之下,把黄土岗上的事讲了个痛快淋漓,更是添油加醋,将宋江说成了武曲星降世一般,直听得众人是瞠目结舌,拍桌叫好。
更有人心里打定主意,看情形,这宋江现在和县尉交好,更受县尊赏识,以后可是要高看一眼,不定哪天就做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说不清。
再说赵县尉领着宋江赶到县衙,所谓县衙,前面办公后面住人,自然住的是一县之长,一地的父母。二人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张通判却是先到一步了,正与李县令厅上喝茶叙话。
见两人到来,张通判笑道:“赵县尉宋三郎,你们可是晚了,一会可要罚酒三杯。”李县令也是微笑附和。
县尉陪笑道:“只怪我办事办得晚了,害两位大人久等。”几人寒暄片刻,说了些官场套话不提。
片刻家人来报“酒菜已是上齐”李县令即请几人入席。
李县令也是雅人,将这宴安置在后花园的新亭里,这花园修的倒也别致,内有蜿蜒曲折一个狭长的池塘,这亭子就修在池塘的上面。众人入席,李县令坐了主座,张通判自然坐了首席,李县尉次之,宋江敬陪末座。
众人都落了座,几人先共饮了几杯,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县令端起酒杯说道:“今日先要敬的是子建兄,来我郓城县巡查,一路辛苦。”
张通判谦逊几句与众人皆是举杯饮了,他又举杯,对着宋江问道:“听子建兄言,三郎文采出众,今夜如此良辰可否让我等一睹为快?”张子建也是击掌大声附和。
这下可愁煞了宋江,宋江从来没有过做文坛大盗的想法,就算有些想法,这最多还有四五年太平的日子,他又哪会有那个心思?
宋江心里犹豫,脸上却没露出来,这赶鸭子上架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说到:“那请县尊出题,小子尽力而为。”
李县令谦道:“还是请子建兄出题罢。”
张通判也想考校宋江一下,也不谦让,说道:“这几日已是入秋,就以秋为题作诗一首吧。”
“好!”李县令击掌叫好,“就以秋为题目,我静待三郎佳作。”
宋江离席走了几步,将自己肚里的诗翻了个遍,只后悔的撞墙,恨自己怎不穿越到初唐,不管什么题目好诗不是一抓一大把?这些秋的诗北宋往后能记得的可是没有,词倒有几曲,可现在是做诗又有什么用?
直走了几十步才想起从前看过的一幅图来,心念一动,长出了口气,走到席前端起酒杯,对着月下池塘缓缓吟道:“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