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荣的法子虽然残忍,但却是目前方腊大军能够最好最快解决危机的微一办法。
方腊急中生智,把帅台之上一切事宜交给宗荣,便借故离去。随同一起离去的还有几乎全部永乐朝大臣,谁也不愿意背上十万人的仇恨,更不敢去背上这屠杀同袍的罪名。
宗荣站在台上左右为难,他也没有想到方腊再这个时刻,忽然来了这么一手。不过,他和别人不同,并不是因为怕十万乱军的仇恨,而是担心宋江的报复。要是此战之后宋江知道是他出的主意,才导致义勇军的失败,他该如何承受宋江的怒火?宗荣虽是方腊的谋士,也就是那个与童贯密使联络之人。
在得知朝廷大军已到金陵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看见了方腊败亡的结局。于是他选择了和童贯合作,促使方腊大军北上。这一次北上他接到了新的任务,那就是拖住方腊军马停留在秀州,务必要使得方腊攻破秀州城才能北上。
聪明的他已经明白童贯的意思,借助方腊除掉宋江,铲平义勇军!可是现在的情况与他当初料想的不同,宋江的骑军并未困守在秀州城中,而是在城外主动发起攻击。眼下就算方腊能够反败为胜,只要宋江有心要走,没有谁能困得住他。等到事后,他必要承受宋江的怒火。
宗荣不是傻瓜,连童太尉这等人,都要借助方腊的手间接迫害宋江,这就证明位高权重如童贯之辈,在朝堂上都是拿宋江无可奈何的。作为他又如何能承受住这种人的报复,更何况他还有无数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
裘日新不明白圣公方腊的意思,但是他清楚的听清了方腊临行前的话,一切听从宗先生的号令,否则休怪我军法无情!见到宗荣立于台中举棋不定的模样,他只有不断的连声催促,却不敢发布任何号令。
宗荣很犹豫,手持着令旗迟迟不肯出声,时间已经一分一秒的过去,前军局势愈加混乱。而中军将士迟迟不得帅令,手中的刀枪挥舞得缓慢起来,不少人向帅台张望,有些畏首畏尾,快要阻挡不住不断混乱拥挤过来的乱军了。
去裘日新再也忍耐不住,几步上前急切催促道:“宗先生,快些下令吧,不然将士们迟迟不得号令,一旦军心有变就不可收拾了!”
宗荣看着眼前糜烂局面,心知再要迟疑下去的话,等到中军一乱,自己也要被陷进乱军之中。管不了那么多了,宗荣狠下心肠咬一咬牙,就要发下命令。
就在他手中令旗举起的一刻,忽然帅台后方发生巨变。
“呜~”一声长长的号角声起!
帅台之后两里不到的后营中忽然亮起一片耀眼火把,随之传来一阵急促马蹄!
“生擒方腊!”
一阵整齐的厉吼响彻叛军中军大营,营中无数的帐篷被点燃,漆黑的夜色中冲出无数的骑兵,手中握紧刀枪向帅台扑来。
“啊!”宗荣一声低呼惊慌失措,手中帅旗摔落于地。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军马,难道童贯的大军现在就赶到了,怎么会这般迅速。不是说要在秀州拖住方腊大军几日么?
叛军后营突然出现的骑军速度飞快,就如同海浪一般呼啸而来。大营中的叛军兵士都已经被调集出营,用以抵挡乱军冲击。只留下少量巡哨兵丁在营中巡视,根本没有力量去抵抗这等冲锋。
吴家亮一马当先奔在最前头,他的眼中没有其他的地方,只有那高达一丈的叛军帅台。
从后营到帅台不过一里多路,骑兵全力冲锋片刻将至。宗荣心中慌乱之下,几步奔到台边,在周围兵士惊讶的眼神中抬腿就跳下帅台。他要赶在身后骑兵到达之前离开这,不然要在乱军之中被宋军所杀,连个喊冤的地方都没有。他并不是怕死之人,只不过在他心中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决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裘日新一样慌了神,宋军从身后突然的袭击,目标虽然是帅台,可是途经之地却正好是圣公方腊的大帐。
“传令,中军立刻后退回营防守!”
裘日新也顾不上别的了,赶紧挡住身后的骑兵才是最重要的,圣公就在骑兵冲锋的路上。他的意图是好的,下令很很及时,可是他忘记了一支军队最忌讳的事情,那就是号令不一。
现在中军大队正在阻挡无数乱军,这种冲突僵持的关键时刻,他的命令竟然是全军后撤。
或许这也不能怪他,他的确也不是军中主将的材料,毕竟两个月前还是一个普通的漆工而已,大字都不识得两个,怎能去太过苛求于他?
不管怎样,中军帅令已经下达,诸军纷纷向后退去。中军一退,正无处可去的乱军立刻向前猛冲,勉力支撑许久的防线在瞬间崩溃,人潮犹如绝了堤的洪水一般向后涌去。
裘日新张口结舌的看着这一切,十万大军在他的胡乱命令下,不可能有次序的退后防守,而是转眼间崩塌!他万万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可是这件事千真万确的发生了。
兵败如山倒!
几十万大军一旦崩溃,还能有什么力量能够挽回?答案是没有!
二十万人由慢到快,从犹豫到坚决,头也不回的开始疯跑起来。无数人拥挤在一起,挤踩践踏屡屡不绝,惨叫声响成一片。
方腊领着众臣匆匆下了帅台,心中兀自有些不爽快,并未转回中军大帐议事,而是撇开众臣回到自己营帐想要小憩一会。
这个宗荣现在说话总是有些吞吞吐吐,莫不是起了旁的心思?他脑中也就是这么随便的念头一转,顿时被自己惊出一身冷汗!是啊,要是宗荣起了坏心该当如何,自己将执掌十万大军的帅令已经交给了他,要是出了一丝差错,都是万劫不复。
方腊在大帐中不住转圈踱步,三九的天气竟然已经额头见汗!
他正犹豫着是否要重新返回帅台,忽听得外面喧哗之声大起,地面颤动一阵闷雷声隐隐传来。方腊不明所以站住脚步,侧耳倾听,那仿佛是后营传来的声响。
“圣公!大事不好!”帐外抢进来一个人,正是他的亲卫队长方中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