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千辽国御帐亲军阵亡三千有余,萧德里底见辽主已经成擒,不敢返回大营,率手下数百骑军东去,现在奉圣州空虚,中京正与女直人四处交锋,唯有东去南京道搬取救兵!
宋江见萧德里底已逃,剩下的辽军被义勇军驱赶分头逃遁,于是整备军马,将所俘的辽国大臣全部缚起,只留辽主耶律延禧一人不绑,全军上马,挟着辽主直奔辽军大营。
片刻之后到了营外,由辽主亲自出面招降留守亲军。
留守人马见陛下与众位王公大臣俱已经做了宋军的俘虏,哪里还有战心。除开小部分人坚决不降,各自弃营退走外,余下大部打开营门放下刀枪列队而出归降。
时间已经快要正午,宋江安置好众多俘虏,立刻分发军马去打扫战场、收敛尸体、清点物资等等,李纲则去辽军帐中宣慰众位尊贵的战俘,陪耶律延禧说话以安其心。
是役,义勇军损伤不小,阵亡八百余人,重伤百余,轻伤者上千,几乎是个个挂彩,就连宋江都差一点死于非命。说起义勇军自成军以来,历经大战,向来是亡者多,伤者少,至于轻伤之类,几乎都是不计。
不过此次虽是伤亡惨重,但战果更是辉煌,五千辽军精锐,歼灭三千四百多人,俘虏辽主以下计七百多人,逃脱者不到九百,缴获帐篷物资等众多!
午饭时,宋江与路仲达、吴家亮碰了次头,三人都是嘘嘘不已。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状况,现在虽是拿了辽帝在手,可是却像是如鲠在喉。杀也杀不得,放也放不得,带在军中的话只怕要招来辽军全力抢夺,自己现在只二千人马,禁得起几战的消耗!
上午萧德里底遁走,看方向应该是奔南京道而去,自己调动南京道军力计划是要实现了,可是却意外的背上了个大包袱。亡命天涯之时,还得带上这帮辽国战俘,足足有七百多人,要是万一作战时,这些俘虏生事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宋江腹中荡来荡去只有一个“杀”字,可这些人毕竟是没有抵抗束手就擒的,他当真是说不出口。还有一个大问题,这个耶律延禧当真要带回大宋去的话,该当如何补救,才能不让辽国分裂?
宋江思索良久,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路仲达二人更是两眼一抹黑,对辽金局势这些事情一概不知,拿不出半点建议出来。
吴家亮见宋江困苦,倒是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咱们想不出,并不意味的辽人也想不出,要不叫几个辽国大臣过来询问一下,想必他们也不想看着自己国家分崩离析罢。宋江也觉得这办法算是可行,这俘虏中不正是有一位赫赫人物,说不定真能成事!说不得也只有试上一试,死马权当作活马医了。
实在不行,就瞅准个机会把天祚帝给放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回去就说乱军之中被辽人劫回去了!宋江坐在帐中等待路仲达将人提来,心里暗暗的发狠。此事非同小可,极有可能引起连锁剧变,影响当今天下的大势!宋江坐在辽主的大帐中心里一团乱麻一般。
第一个被提来的是辽主耶律延禧最亲信的大臣北枢密使,当朝国舅、兰陵郡王萧奉先。萧奉先在天庆年间可是了不起的人物,他出自萧氏后族,自己两个妹妹,萧夺里懒为天祚帝皇后,萧贵哥是元妃!
宋江请萧奉先落坐,亲手斟上杯茶递了过去。萧奉先受宠若惊般连忙站起身,恭敬接过茶杯。
宋江示意路仲达到帐外守候,这次所谈内容实在是旁人万万听不得的秘闻!是以大帐之外亲卫都已经散布到二十步之外,严密看顾着四周,除路仲达吴家亮外,不教任何人接近大帐。大帐门口,二人亲自一左一右在外守候。这种阵仗,看得自家义勇将士们都是咂舌不已,这门口守卫着的二位,可是义勇军除大首领之外,数一数二的人物!
萧奉先陪着笑脸站着,待宋江先行坐下,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这种阵势一出他知道宋江必有机密要事问他,他也不敢开口说话,只是安静等待。
宋江酝酿一下,开口说道:“听说萧王爷官任枢密使,是北朝重臣,想必是学富五车、胸有韬略,宋江帐下兵士粗蛮,先前有得罪之处,还请郡王见谅。”说着就想起身行礼致歉。
萧奉先现在小命都攥在宋江的手里,哪敢受他的大礼,急忙躬身而起,口中连称惶恐,牢牢挡住不让宋江下拜。宋江也并非真有这个意思,不过是为了找个由头往下说罢了。宋江借势回身再次落座,萧奉先强笑着不再坐下,只是毕恭毕敬的站着答话。
宋江想了一想,忽然问道:“郡王对眼下的形势怎么看?”
萧奉先不明其意,犹豫着问道:“宋大人是指?”
宋江轻轻啜了口茶,在杯口吹了吹,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现在辽主在我军中,北朝不可一日无主,否则必要四分五裂。北面女直人虎视眈眈,要是见大辽分裂,必然乘机而起,这两百年的国祚危在旦夕啊!但陛下已经遭擒,放我是万万不敢的,唯有另立新主,呵呵,我可是听说南京析津府中,有好几个王爷。你看谁能继承大位?”
萧奉先面不改色,依旧是笑眯眯的答道:“宋大人说笑了,小王也不过身在囫囵,自己都是朝不保夕,哪里还有心去操心这些事情?”
宋江呵呵一笑:“郡王过谦了,我闻得令妹为耶律延禧元妃,生有一子封为秦王,且令弟萧嗣先为斡鲁朵都统,帐下兵马不少。要是这皇位被别人夺取,岂不是冤枉得很?”
萧奉先脸色微变,他未曾想到眼前这个小小的南朝不入品级的武官,竟然把本朝的事情探得这般分明!言下之意竟然是暗指自己的外甥登上皇位之事!这怎能叫他不心惊?
萧奉先心中一动,这宋江说的未曾没有道理。陛下已经被俘,要想回去是千难万难,倒是不如就此和他合作,要是自己外甥登基,那朝中还不就是我萧奉先说一不二!
可他又怕宋江只是随意说说,试探他的口风而已,毕竟宋江的军马现在不过只二三千人,又深陷辽境。万一大军一到压迫他把陛下放了回去,自己不是自寻死路?这事情太过重要,便有心探探宋江的底子,看他到底方才的话有几分真心。
萧奉先笑道:“宋大人说笑了,我大辽天下向来是有德者居之,想我陛下文才武略皆是不凡,定会遇难成祥,潜龙脱困的。”
宋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还是有些不放心,摇头笑道:“郡王爷当真是滴水不漏,我也实话实说罢,我已下定决心,若是我不能走脱出去,在我死之前耶律延禧必要比我先走一步!”
萧奉先低头沉吟起来,宋江此话斩钉截铁,说得是千真万确!刚才战阵之上,萧奉先也看过义勇军的勇武,这宋江倒不像是怕死之人,要真的如此的话······
萧奉先猛然抬头:“宋大人,不光是陛下,而且随军的各位大臣,要是把他们也放走,只怕事情会起变化。”现在图穷匕见之时,萧奉先也是直话直说了。
宋江略略点头,“你放心,我军中粮草向来不足,养不起这些人。”
萧奉先会意与宋江相视一笑,都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既然对方是真心有此打算,萧奉先也不再藏私,开始用心思量此事起来。
过得一会,萧奉先缓缓说道:“陛下有六子,除燕王早丧,赵王习泥列为西京留守之外,各有秦王、晋王、梁王、许王,这其中,秦王、许王是我的外甥。梁王是不足一提,只是晋王却有些不妥,他自身为陛下长子,母亲文妃与中京留守耶律余睹之妻是为亲生姐妹,耶律余睹乃宗室雄才手握重兵,在朝中党羽也不少,只怕到时候纷争不断,本王毕竟是外人,要是他们宗室要保晋王,我也只有徒呼奈何。”
宋江思量着萧奉先的心思问道:“那郡王可是有什么想法?”
萧奉先当然是有想法的,故才有此一说,宋江既然问起,萧奉先自然和盘托出:“小王倒是有一个法子,只是还要辛苦宋大人,若是此事能成,秦王与小王必有重谢!”
“哦?”宋江见萧奉先办法先是不说,倒是先许起诺言来了,不觉心底狐疑,也不知道眼前这位兰陵郡王打的是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