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男人大概是认为吃了一顿饭就算熟悉,我和他们吃过一顿饭之后,他们之间的事情就不再瞒着我了,我几乎成了他们之间的半个自己人,很多时候,他们的事情并不避讳着我。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之间的事情很诡异需要避着外人,而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事情几乎关乎到公司的命脉,讨论的方案一旦出错便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的重大过失。
他们不避着我,也便相当于相信了我这个人,相信我不会出卖他们,也相信了我的忠诚。
他们的计划很特别,萧然哥和祁副总都不敢用的方案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我经常坐在一边听却并不给意见,倒是周巍,好像十分关注我一般,隔三差五就要点我的名,好似这些事情真的会听取我的建议似的。
有天晚上卓欧送我回家,临走前和我提起来周巍的事情,我竟然顿住了脚步,他对我说起周巍,很多我疑惑的事情渐渐浮出水面,临了,他加了一句,以后离他远点儿。
我心里暗想,你让我离他远点儿,可让我接近他的人么不也是你么?如果当初你不叫我和你们一起吃晚餐的话还能有这么些的麻烦事儿么?可这些话我是万万不能说的,毕竟,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和以前更不一样了。
我学会了怎么顺着毛捋,而不是和他作对,适得其反不说还让自己不太好过。
就像那天,我依然一副顺从的样子点头哈腰,敷衍的态度任谁都看得出来,卓欧不笨,相反,他的智商几乎算是超群,是我见过的除了萧然哥之外最聪明的人了。
他抓住我的肩膀凝神看着我问道:“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样儿的感情呢?”
我愣了愣问:“他?你是说周巍么?”
他眨了一下眼睛可能表示默认,目光依旧盯着我看。
“我对他,不就是生意上的伙伴么?还能有什么别的感情么?”当时我其实不是很明白他的问题,我不知道,他其实是想问,我对周巍到底爱的有多深。不过也好,其实就算他这样问我,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那时候的我忘记了那么多,怎么可能有多余的脑细胞来回忆这个让我痛苦了那样久的男人呢?
我回答完他的问题反问他的时候,卓欧已经松开了手,眉头微皱着看我说:“以后我尽量不安排你们见面,可以吗?”
我纳闷的思考了一会儿,我在想,他到底是不想让我接触到最新的项目呢还是不想让我和周巍相处呢?不过不管怎样,也不管是上班还是下班,他都是我的领导,领导说什么,我还能说不么?显然不能!
卓欧果然是变了,他说话算话雷厉风行的样子让我有些陌生,其实也谈不上突然陌生,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觉得他陌生了,如果要追溯,也可能就是当时刚来纽约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吧?
纽约分公司在卓欧的带领下,年底的业绩几乎是去年的三倍不止,这边的年会刚开始策划的时候,萧然哥便第一个说要来参加,集团总裁要来参加年会算是传统,但参加分公司的年会,特别是这里还是一个小小的分公司,整个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总和不过一千人,总裁来参加那便是给足了面子了。但我心里知道,萧然哥一定是坐不住了,他得来看看卓欧顺便给他提个醒。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但我从未向萧然哥通风报信过,一来我觉得没必要,二来我觉得我还是很有商业道德的,既然和美国分公司签订了保密协议,我理应遵守。
萧然哥来纽约的第二天和我见了面,他给我带来了一份文件,递给我的时候还特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让我产生了一种我是间谍的错觉。
文件上昭示着慕诗近一年的营业业绩,虽然官方也曾公布过具体的数字,但这份显然是内部文件的文件上是更为详细的营业额分配以及公司来年的计划方案。
我抬眼看他的时候,他正看着我,见我看他,他就笑了,他说:“慕诗近一年的发展几乎是以往的三年总和,我和祁东觉得发展有些过快,想停一停,缓一缓,你的意见呢?”
我诧异的问:“我?”
他看着我未置可否,我继续问:“我不是已经进入了美国分公司么?还能给慕诗总部提意见么?”
萧然哥摇摇头,“你还是没看到最后,你看一眼股权分配,你是我们慕诗的股东之一,虽然份额不算多……”
他后面的话我都没有听进去,只是盯着最后一页上我的股份份额,百分之十,这…不算多?
我将文件翻给他看,“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呢?”
“大概是你被打那次的后一天,卓欧主动到公司申请的股权转让,当时我不在公司,祁东确认了好几次,他坚决转让,你知道,他执拗起来,没人拦得住他的。”
“可是…为什么是转给我呢?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我和祁东猜测过原因,但大多数都被否决,后面忙起来,也没人再去在意,你也就成了慕诗的股东之一了。”
“那…他们说的卓董…是卓欧?”我终于想起来了那件事情。
“是的,他之前是占了百分之三的股份,都是他爸给他购入到名下的,后来他不知道哪儿来的钱又继续买了一些,持股占到了百分之十的时候你就出事了。”
“那他在纽约分公司持股占到百分之九十几又是怎么回事儿?慕诗的这个分公司要被他收购了么?”
萧然哥摇摇头,“收购谈不上,我之前就询问过他的想法,他的回答很简单,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独立。”
“独立?”我疑惑的问,“独立什么?”
“你不是见过他妈妈吗?之前又在我的店子里上过班,在贵妇人的八卦圈里遨游你是一丁点儿也不与时俱进么?你不知道卓欧的妈妈是谁么?”萧然哥慢慢的指点我,我却还是一头雾水。
“他妈妈是谁很重要么?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卓欧吗?”
萧然哥轻叹了一声摇摇头,“他妈妈是卓夫人,卓氏的卓夫人,卓氏集团你该知道吧?”
我点点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问道:“卓欧是卓氏的三少爷?”
萧然哥无奈的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无奈,“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相处的,这认识该有二十来年了吧?你怎么好像对他还是一无所知呢?再者,你对他一无所知,难不成和他领证是他给你下了什么药,或者说你是头脑不清醒么?”
我皱眉听着,脑子里乱呼呼的,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握住手边的高脚杯就闷闷的喝下了一整杯的红酒,而后被呛得咳了好多声才止住,眼泪汪汪的问:“我不知道,可我感觉我好像更配不上他了……”
萧然哥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没好气的说:“喂!你有完没完啊!我请你吃饭不是为了看你这么垂头丧气的,我可是有正事儿。”
我擦了擦眼泪,瘪着问:“什么正事儿?你不怕我泄密呀?”
萧然哥可能觉得我恢复了正常,放心的开始说他的事情,极其简单的语言也说了大约一分多钟,我总算明白了,他和卓欧,看似兄弟却暗中在计较。我不禁打趣道:“你不是知道我和卓欧之间的荒唐事儿么?你还敢用我,不怕我倒戈么?”
萧然哥淡淡一笑,“倒戈?你倒是很会用词,那你怕不怕我让你两个干儿子直接把你的东西全部扔到马桶里冲走呀?”
我不禁瞪大了眼睛,一边生气的瞪他,一边悔不当初不该因为害怕证件遗失放到了他家里,更不该将如此重任交到了以爸爸为偶像的苏沐手里,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其实萧然哥让我做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泄密或是会对公司造成重大影响的事情,但我心里有愧,做起来总没那么坦荡荡。
我去公司档案室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样子让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小偷,更别说新来的那个还不太认识我的保安了,他一下子就从档案室里将我拎出来,让我站在门口询问我一些事情。我一一答出顺便确认了证件,他还是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这时候,卓欧忽然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快步朝着我们走来。
保安当然认识总裁,点头哈腰的样子和刚才趾高气昂像是抓住能让他邀功的小偷的神奇样子简直是天壤之别。
卓欧站到我的跟前问:“怎么在这儿?”
我满脸通红的看着他,很快就不知所措的低下了头。我恨我那该死的自尊心以及我那执拗的神经,我记得我答应过他我不会再欺骗他任何一件事情,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所以我只能选择不说话。
好在卓欧也没再多计较,只是让那保安离开,带着我进了档案室,径直走到了一排资料前,随手拿了一份递给我说:“这应该是你需要的。”
我诧异的等大眼睛看他,一时间竟然想解释些什么,可最后还是没说出什么,也没去接他手里的资料。
头顶忽然传来他低沉的嗓音,“我知道萧然想要看一看这些东西,我故意没给他看,不过是为了让他找我,或是找你,我想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不是可以信任的人,不过,我好像失败了,对吧?”
不知怎么,他自嘲似的的话语让我内心十分的不舒服,有些窒息的难受,我抬眼看他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朝着架子的最前端走去,走到头,他拿了一架梯子架起来爬了上去翻出一份满是灰尘的档案袋,拍拍灰尘拿了下来。
他自顾自的打开,一边说:“这里面是我们当初去海边的照片,底片被我毁了,我想着把照片给你,但你却一直不肯见我,后来,我想,要是我给你你撕掉了,那我们之间那样好的回忆就会丢掉了,所以一直没给你,今天碰巧,我给你吧。”
他的语言里有诱惑力,我几乎想也没想就伸手接了过来。
照片上的我们笑的天真无暇,我看起来那样的开心,以至于我盯着照片上的自己嘴角都不自觉的扬起了弧度。
那份资料和那些照片我还是拿走了,是卓欧逼着我拿走的,以扣掉我工资为威胁。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这些东西根本威胁不到我的,和那百分之十的干股比起来,那些收入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我没说,我不愿意提这件事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萧然哥告诉我,卓欧当初签转让协议的时候曾经口头上让祁副总不要轻易地告诉我,他怕我去找他修改回去。既然他不愿意让我知道,那我就不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好了。
萧然哥来我公寓拿资料的时候带了一瓶红酒过来,我告诉他这份资料是卓欧给我的时候,他怔了一下,很快淡淡笑了笑,拿了资料告辞。
我发觉我有些搞不懂他们这几个男人了。
周巍吧,他的脸上总是带着神神秘秘的笑容,让人摸不透情绪,更别说思想了。卓欧吧,先前还能明白一点,而现在根本就看不穿他到底有着怎么样的思绪,下一步又会是怎样。而萧然哥,他拥有着我们都不曾拥有的最高权势却几乎只能相信我这样的一个儿时伙伴。
我们几个又一起吃过一顿饭,这次是四个人,这情景是我没有想过的。要知道,当初慕诗的美国分公司和四海的巴黎分公司几乎是你死我活势不两立的状态,现如今,两个风口浪尖上PK过的男人竟然要心平气和的坐在一张桌子上共进晚餐,想想都觉得刺激神经,不,想想都觉得很!精!彩!
然而,让我失望的是,他们不仅没有龇牙咧嘴横眉冷对到掀桌子,相反,他们更像是相亲相爱的好兄弟一般,推杯换盏的,好像我才是个外人。
萧然哥和周巍都带了司机来,只有卓欧,他因为刚下飞机时间匆忙打车过来的,晚上十点的光景,三个男人喝的东倒西歪,我没办法全部招架住,只好喊来了他们的司机,自己送卓欧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喝下的小半杯酒也让我醉了,我送卓欧回家的路上竟然迷迷糊糊的靠到了他身上,临到下车,司机叫醒我的时候,我就看到正襟危坐的卓欧,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喝醉了的人,只不过他脸上淡笑着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吓人。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猛地就抓住了我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钞票递给司机就拉着我下了车。
我其实好想说,我想让司机顺路送我回家我一起结账到时候拿发票去公司报销,可显然,他不想给我机会。
我被他带着进了公寓的大厅,站在电梯前,他用指纹解锁了电梯的控制系统,我随他一起进了电梯,他就满眼通红的盯着我看。
我觉得奇怪,伸手摸摸他的头问:“你到底怎么了?不舒服么?”
他一下就抓住了我摸他头的手,亮晶晶的眼眸眼白布满了血丝的盯着我继续看,我丝毫不怀疑,若不是电梯叮的一声响了,他可以一直盯着我直到把我点着!
他一言不发的拉着我下了电梯,一出电梯就吻住了我的唇,我被他粗暴的推到墙上,后背是冰凉的墙面,前面是他火热的身体。我想挣扎却没有任何办法,毕竟,我只是个女人,力气是远比不上一个男人的!
他很投入,那个吻渐渐的让我有些意乱情迷,头脑一阵迷糊过后就只剩下满是酒气的他的呼吸充斥在了鼻间。
我忘记我是怎么睡着的了,只记得他进入我的时候,我浑身颤栗,有些不寒而栗的后怕,也有些得偿所愿的满足。我想,我一定是疯了吧!
我想他可能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我,第二天清早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我的身边了,床边放着一张字条,是他的字迹。很简单的命令语气写着一行字:醒来不必来上班,准假一天。
我收拾好自己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看见桌上摆着早餐,早就没有热气了,也罢,我本来就没什么心情吃。
我心里知道昨晚上的放纵是我的错,我是个清醒的人,怎么能放任一个喝醉的男人吻我,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就该让他一个人下车,不,就应该让他的助理来找他,再不济,让雪莉来带他回来……
世界上最好的也是最坏的事情就是没有后悔药,你想重蹈覆辙也好,想重新来过也好,都是没有机会的,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遗憾了就是遗憾了,不然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了,人生哪来的那么多惊喜?
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卓欧,就连公司的大会,我都因为出差没能参加,我当然知道这一切不可能只是凑巧,他想要安排我的工作简直是易如反掌。好在他给我的活儿不仅不累,甚至还有些油水捞,让我借着出差的机会顺便回国看了看我爸,小休了一两天,这让我很知足了。
我在爸爸家见到了林阿姨的儿媳妇,他们已经搬到林阿姨之前住的那间房子了,听说是因为儿媳妇儿怀孕了需要照顾,我见她在我家沙发上坐着十分享受的模样,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那天我和卓欧好像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做过,心里一阵阵的后怕。
我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回到纽约的第三天早晨,我正在刷牙,胃里一阵阵的翻涌着恶心,我来不及思考,扔掉牙刷就趴在了马桶边上,先是干呕,很快就吐出来许多东西,整个过程将近维持了两三分钟,我站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天昏地暗想躺在床上不再动弹,可我还得上班。
我底下的小员工倒是个会看眼色的,知道我和卓欧有些联系,上楼汇报的时候告诉卓欧我的状况,听说他眉毛都没抬一下,那个员工就有些丧气了,拿着文件递给我的时候问我:“别经理,您和总裁又闹别扭了吗?”
我愣了愣,摇摇头问他:“公司里传的?”
他可能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或者是找错了对象,连忙补救道:“不是不是,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可没什么心情管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刷刷几下签完了字胃里就又翻涌起来,好在我办公室里带了独立的卫生间,我的这种异常举动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下午临到上班的时间,卓欧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办公室门前,他站在门口都不进来的样子让我觉得好像我们之间又变得陌生了。
他说:“出来,我们去医院。”
我正想开口拒绝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低头一看,是医院来的一条短信,提醒我复查时间到了,因为讨厌周末的人多,我一般都预约的每周三下午检查。这样一来,我还真没什么能拒绝他的理由。
在车上,我拿不准卓欧到底是为什么叫我去医院,是知道我的定期检查顺路还是知道我最近的异常呢?我不得而知。
卓欧一路上没讲话,到了医院,他将车停在停车场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趋势,我解开安全带要下车的时候,他忽然出声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我愣了大约半分钟才干笑了两声说道:“咳咳,你从哪儿听到这么可笑的事情呀!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医生说我……”
“可你的私人医生说,你今天早上找她咨询了妊娠早期的症状,你告诉我,如果不是你,还有谁会一大早找你咨询这类可以直接找医生的问题然后让你辗转两次询问你的医生么?”
卓欧的话里带着些情绪,我想,可能是生气,也可能是着急,可都不是我希望的情绪。说来可笑,当我第一眼看到验孕棒上那两条红线的时候,我差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给他打了电话,可一瞬间我的脑袋又重新上线,我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可能不准,我不能让他失望,我得确认,万无一失才好。可我又不敢去医院,因为我怕面对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