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时代的常规兵器也是很先进的,甲胄、刀枪、弓箭制造得很精良。况且看《元史》知道,元朝甚至有工匠靠先进的技艺封王的,也有靠厨艺封王的,这是人类史上独有的现象。
蒙古大军所到之处,只要是工匠手艺人都会放过不杀,至于读书人则是见一个杀一个,几乎绝灭了内地的读书种子。
后来一代宗师元好问专程到北京请忽必烈做内地的儒学大宗师,也就是儒学教主,忽必烈同意了,过后才放过江南的读书人不杀,此时北方的读书人基本快杀光了。
张居正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他们已不是蒙古铁骑无敌天下的时候了,铁器制造这一块他们的确是一天不如一天,基本都是靠内地输出才行。至于具体原因我不是非常清楚。你如果有兴趣,不妨到了那里后找些遗老了解一下。”
接下来,张居正给他讲解具体哪一条能最低让到哪一步,对方的那些条件必须压低到哪个程度上,超过则不可接受,最好能达到什么条件等等。
况且一一记在脑子里,看样子不管如何都要好好谈几天了,最后再拿出那个先决条件,对方自然否决,自己就可以甩袖子休息去了。
“你要记住,最好把谈判时间拖长,拖得越长越好,在某个项目上,可以适当做些让步,给对方些甜头吃,在某个项目上又要坚决不让,让他们感觉你是在认真的谈判。进退都要讲究个火候,把握住细节的真实性。一味让步,会让对方以为你软弱可欺,会一下子把条件压到底。一味的不让步,又会让对方感觉毫无诚意,也就没法谈下去了。”张居正开始教给他谈判技巧。
谈判当然有技巧,虽说不管怎么谈,实力才是谈判桌上最有力的武器,但是技巧还是能发挥巨大作用的,有时候自己在得利的同时又能让对方感觉占了便宜,这就是技巧。
同时还有各种心理战术,这一点就连张居正也教不了他,只能自己临场发挥。
“为何要用拖延战术,朝廷还要用谈判做什么大文章吗?”况且问道。
“这一点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你拖的时间越长功劳越大就是了。”张居正笑道。
“嗯,我拖的时间越长,俺答王就会明白自己上的当越大,火气也就会越大,最后倒霉的还是我。”况且苦笑道。
“这一点你不用多顾虑,俺答王这点度量还是有的,就算有什么火气,他会在战场上用,不会在你们这些谈判人员身上撒气。”张居正胸有成竹道。
况且无力地点点头,反正不管怎么说,张居正就是保证加保证。他相信张居正不会害自己,可是到了塞外,就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了,张居正拿什么来保证自己和其他随员的安全?靠想象力吗?
这些心里话他没说,只能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随机应变吧。
“朝廷对我们的安全还是另外有安排的吧?”他眼转一转,忽然想到这点。
白莲教能在京城安插人手,朝廷当然也能做到,应该会有防范措施。
“你不用问,当你们需要朝廷援手时,自然就会得到,这一点我可以保证。”张居正很郑重地说道。
“好吧。”况且不再说什么了,起身告辞。
回去后,他感觉脑袋比量米的大斗还大,晕晕沉沉的,感觉自己小命堪忧。
游牧民族有多大度量他不知道,反正那些人都有一个统一的特性,就是性格刚烈,一旦惹火了他们,就是不死不休。
这次谈判简直就是一场玩人的艺术,还要在自己手上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最后鞑靼的反应已可预见,不当场杀了自己这些人都算有度量了。
假如谈判伊始就先抛出先决条件,也不过就是谈判破裂,对感情的伤害还不大,自己和随员活着回来的希望很大,但按照张居正的玩法,自己十有八九得交代在鞑靼王庭,扣押几年都算上天保佑了。
他把慕容嫣然和周鼎成找来,把这件事说了,让大家议一下。
“咱们得预先安排好退路,指望朝廷是靠不住的。”况且直截了当说道。
“在塞外全真教的势力是最大的,如果他们肯效命,问题不大,其他教派很难把力量辐射到鞑靼王庭。”慕容嫣然皱眉道。
“那就跟全真教谈谈看,不提谈判的事,让他们帮助安排好一条撤出的路线。”况且道。
“他们不会从命的,上次就跟他们谈过,现在也没有回答,再询问他们只是碰个软钉子。”慕容嫣然苦笑。
“你不是跟盐帮有关系吗?多安排些人手渗透进去,假装盐帮的人,万不得已抢也要把人抢出来。”周鼎成道。
“这倒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慕容嫣然眼睛一亮。
“没用的。这次不是我一个人出使,有一个使团,我不可能扔下别人独自逃生,那样真就无颜见江东父老了。”况且哀叹道。
盐帮本来是一条绝好的逃生路线,如果他只是一个人潜入塞外,有慕容嫣然等几个高手贴身保护,再加上小君这个逃生专家,盐帮渠道就能发挥作用了,逃出鞑靼和白莲教的联手追捕不成问题。但现在是组团去跟鞑靼谈判,他还是全权谈判大使,怎么可能扔下组员自己逃命?
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出来,既然是谈判大使,也就对使团的所有人都有保护责任。
“怎么会这样啊?这个谈判一共多少人参加?”慕容嫣然惊讶道。
“多了,官员有十多个,每个人都有随从,加上仆役,怎么也得有一百多号人吧。”况且苦笑道。
具体人数他现在还不知道,但心里基本有数。
首先大鸿胪寺要派出两名官员,作为专门跟藩属国和外国打交道的大鸿胪寺当然要派人,随后礼部、户部、工部、兵部都有官员派出,因为许多项目是跟他们有关系的,都察院也要派人,目的当然是随团监察谈判使团的官员,回来好向朝廷汇报。
至于宫中是不是要派出一位太监,现在还没定。
大体上十多位官员是肯定有的,官员当然不可能独自上路,要有仆役在路上伺候,还要自带厨师、卫士等等。
况且更不用说,他也得带上一些护卫,当然纪昌这些护卫只是选几个充当仆役了,主要还是慕容嫣然师徒、苗天祥兄弟两个,勤王派那里会不会再硬塞给他几个人也不好说。
“七七八八的,这简直是一支小型军队了,若是跟鞑靼闹翻了,根本无法安全脱身。”周鼎成想想也头大了。
“真要到了那时候,我们也只能把你抢出来,保护你回到关内,其他人只好放弃了。”慕容嫣然实话实说。
“这样不行,我必须带所有人回来,我会是最后一个踏进关门的人。”况且毅然道。
“事情未必会发展到那一步吧,朝廷这里不也要扣押他们的人吗?不用说别人,那个白莲教大长老和圣女就足够分量了,白莲教决不会放弃他们的。”周鼎成道。
“问题是人家很可能有办法有路线逃出北京城,逃到关外去,我们在茫茫大草原上两眼一抹黑,一点办法都没有。”况且苦笑道。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问题,纷纷扰扰地全力抓捕白莲教的大长老和圣女,到头来连人家的影子都没见到,即便谈判时能有这些人做人质,又怎知这些人不会耍花招逃走?有那几家卖国的权贵家族在背后捣鬼,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难道谈判就没有成功的可能吗?朝廷不是很有信心吗,听说鞑靼方面也很期待,派出了足够分量的王爷。”周鼎成问道。
“这次的确是规格最高,规模最大的一次谈判,但谈成的希望渺茫。”况且道。
谈判细节和张居正交代的一些事项他无法说出来,只能这样含糊回答。
“不管有没有希望,都得预先安排好退路以防万一,鞑靼不守信用可是出了名的。”慕容嫣然道。
“去问问你们上面的人,他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绝对保护我的安全吗?这次到他们出全力的时候了。”况且斜着眼睛说道。
“好吧。”
两个人都只好答应下来,至于上面的人怎么回答,又能做哪些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
假如勤王派全力出手,在蒙古大草原上兴风作浪,这件事情并不是没有一点办法,但就看他们愿不愿意这样做了。
“朝廷既然是以谈判破裂为预期,那么他们有什么能力让整个使团的人安然返回?难道真的指望以人质还人质?”
慕容嫣然走后,况且仍在苦思。这个问题却始终想不明白,按说张居正是走一步看三步的人,走一步看一步,到哪儿河脱哪儿鞋的做法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朝廷方面一定有预案,应付各种突发紧急事件,也许是考虑保密,所有人都不让知道。
况且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眉目,只好不想了。不管什么方案,只有掌控在自己手中才能真正发挥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