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带着几许清凉,刮弄着庭院里两个女人细致的容颜。
林晚儿面带微笑,倒是享受着微风的拨弄,可般若却觉得有些冷,这冷是从心尖里升腾而出的,竟让她身子微微的颤抖起来。
“怎么,林般若,你害怕了?”
林晚儿嘴角勾着冷笑,看着般若如此模样,不禁脱口讥讽着。
般若抬眸看她,几乎是瞬间眉眼冷怒起来,方才镇定下来的面色再次苍白,刹那间一股冷意翩飞,冷声哼道:“林晚儿,你以为你是何人,我凭什么受你支配!我是不会跟你同去的!”
林晚儿看着她一时竟然轻笑出声,目光锐利,似乎直直看到她心底去,那眼神让般若有些慌乱……
“你会跟我去的。”
林晚儿收回目光低头说出这几个字来,清淡淡的语气似乎包含着无比肯定。
她撂下这句话转身便向门口走去,脚下步子浅淡,素白的裙裳随着风而飘荡。
林晚儿走到大敞的朱红大门下才顿住脚下的步子,她没有回头而是微微仰起脸,清晨温暖的日头渐渐毒辣起来,让她微微眯起眼,唇里一声叹息着溢出,她伸手遮住阳光,轻轻开口:“般若,我此番去我父亲林德邦祖籍调查他的身世,倘若……倘若你主子卧龙王不想让我查出什么,你最好还是跟着我!”
说罢,她抬腿走出大门,她这回走的急匆,很快便离开这座楼阁,因为,林晚儿根本就不想看见般若此时的表情。
她害怕!
她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她怕看到般若惊慌的表情。
林晚儿心里真的希望般若不会随她去,她方才所说的话对她不会有一丝威胁,可如果,她真的来了……
那就意味着,爹爹真的和卧龙王有关。
那是她最不想看见的。
——
永安城门口。
明月手里提着两个大包袱,在门口焦急的踱步,时不时的瞄一眼城内,还是没有林晚儿的身影。
明月不免撅起嘴来,姐姐今天有些怪异,先是一声不吭的要出门,又是一声不吭的不知去了哪儿?
明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姐姐今天真是奇怪。
明月正思虑着,不经意的抬眸,却见林晚儿步履维艰的向城门走来,明月明眸一亮,提着包裹高兴的跑过去相迎,可待她走近了却渐渐停下步子。
明月瞧着林晚儿双目怔仲,两眼虽是望向前方,却是失了神色,像是离了魂一样。
“姐姐,你怎么了!”明月心下一惊,一把扔下手中的大包袱,几步跑向林晚儿身旁,扯住她的袖子惊慌道。
林晚儿抬起沉重的眼,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身后,无声的叹息着,勉强勾唇笑了笑,道:“无事。明月我们走吧……”
“姐姐……”明月不放心,还想开口却被林晚儿伸手挡了回去。
“走吧……”林晚儿淡淡开口,有些恍惚,一双失神的眼睛,呆滞地望明月一眼,而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明月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心急,她跺了跺脚,提起被扔在地上的大包袱打算追上去,只是明月抬眼间却见城门口一抹紫色身影猛地闯入眸中。
明月睁大眼睛看见般若突然出现,竟是微微一惊,手中的两个包袱再次落在地上,她连忙惊呼道:“姐姐……!”
——
日头渐渐毒辣,路上三人热的有些喘息,隐在草丛里知了不住地发着令人烦躁地叫声,像是在替烈日呐喊助威。
林晚儿瞥了一眼一旁的般若,心里却是凉透了,她真的跟着她来了。
看来萧听风说的对,爹爹的确和卧龙王有关。
可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爹娘会惨死,姐姐会葬身火海?
难道,凶手会是卧龙王?
一切的一切,她迟早都会查出来。
般若自跟永安城随她而来,一路上她面无表情,一句话都没有,只是静静的跟在她身旁,像是尾随,又像是跟踪。
不过是什么都无所谓,她到要看看,般若身上究竟藏着什么。
林晚儿几人大约走了十天,终于在一处山顶上驻足,三人比肩而立。
树木翠绿层峦叠嶂,从山顶往下望去,山下是万丈深渊,只是深渊里却惊现出一弯山谷。
谷里开着大片大片的桃花,粉红弥漫层层叠叠,从山顶长到山角,煞是美丽,谷上头有几许清淡的薄雾轻笼着,山谷随之若隐若现,宛若仙境。
站在山顶,可见谷中一湾碧水,水里飘着点点粉红,那是落花。
河水淌过谷里的一座座古桥木屋,点染这一谷夏色,木屋上飘荡着一缕缕袅袅的炊烟,与雾相连,有些朦胧。
只是林晚儿无心欣赏,她瞥了一眼一旁的般若,淡淡道:“般若,你现在走,还来的及。”
般若一瞬间微微有些失神,黯然片刻,随后转身就走,向山下山谷中走去。
林晚儿瞧着这悠然静谧的山谷,轻轻勾唇,这谷叫做忘忧谷,这是父亲的老家。
那里供奉着祠堂,而祠堂正中早已经泛黄的小书上,那里会记载父亲的名字。
三人进入谷中,谷内桃花虽然过了花期,可仍是倔强的抬脸,绽放最后一丝芳华。
只是谷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谷内纸钱飞扬,木屋木桥四周挂着白布,白幡,谷内之人人面露悲伤,提不起精神来。
明月扯了扯林晚儿袖子,好奇道:“姐姐,你们林家是不是死了人?”
明月此话一出,林晚儿与林般若皆是一记眼刀射来,明月立刻闭嘴禁声。
林晚儿看着明月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忘忧谷她也是第一次来。
这里是林家隐居之地,父亲生前在官府登记造册,官府皆有记录,要想查父亲的祖籍,却是不难,而此处便是爹爹的祖籍所在。
林晚儿伸手拦住一位谷内行人,轻声问道:“请问,林重家在何处?”
那人闻言惊奇的抬眼,看着三人的面孔装束,疑问道:“你们是谷外之人吧?”
林晚儿点了点头,微微拱手道:“我们的确是谷外之人,但先父也是林家之人,我们此番是找林族长有要事相寻。”
那人恍然大悟,只是眉目难掩悲伤,悠悠叹息道:“他家就在谷内最中心,直走就是了,唉!可惜,你们来错了时候,林族长家出了大事了!”
那人一脸叹息,更是一脸悲伤,仿佛出事的是自己的家一样。
明月从林晚儿身后露出一张小脸来,睁大眼睛指着随处可见的白幡道:“他家是不是死人了?”
林晚儿回眸瞪她一眼,明月急忙捂住嘴巴。
那人被明月直白的话说的一愣,而后摇了摇头,悲伤道:“姑娘说的不错,林族长家的确死了人,族长是个好人,可惜,他家唯一的儿子,也是我们谷里唯一的继承人却死了,死的不明不白,已经十天了,现在还躺在那!”
林晚儿蹙眉不解,不禁疑问道:“为何不将他入土为安呢?”
那人摸了一把泪,眼睛惊恐的望了望四周,一脸骇然道:“可能是他家儿子死的太冤了,在他死去的第七天后,每天半夜都会有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已经是第二人了,可能他二人就是杀死他的凶手,不知道今晚怎么样,会不会死人!”
那人说完,狐疑的看了一眼身后,像是有人盯着他似的,却是感觉害怕,急忙大惊的抬腿跑掉。
林晚儿看着那人落荒而逃的背影,蹙起柳眉,看来又是一桩诡异的案子。
林般若瞟了她一眼,轻轻啐了一口,冷哼道:“跟着你准没好事。走哪儿哪儿死人!”
林晚儿轻轻勾了勾唇,轻笑一声道:“看来般若姑娘可是跟了我好久了。”
般若自知说漏了嘴,恨恨的睨着她,拂袖而去。
林晚儿瞧着她的身影,微微眯起眼睛,从袖底拿出一枚花形玉佩,花蕊袅娜,正是夏霖棂生前就给她的那枚美人山茶的玉佩,当日在隐麒城,梨若也说过,美人山茶在永安城一位艺姬手上,也许,这玉佩就是她之物。
可当初,她亲眼看着姐姐手拿玉佩葬身火海的,怎么这玉佩会在她手上,难道,这世上会有第二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林晚儿不信。
看来,此番,她也许会解开许多秘密。
三人向谷心林重家里走去,突然见前方不远处浓烟滚滚,一股嗤鼻的味道和女人哀怨悲戚的啼哭声飘飘荡荡的传入耳来,三人闻声皆是一惊,急忙飞身略去,却见在林重家门口,有几人围绕在那。
他们搭了一个祭台,上面摆放着各种酒肉贡品。祭台中间一尺高的大香正在徐徐燃烧着。
而在祭台前,一个身穿孝服的年轻女子跪在祭台下,正在哀怨的啼哭着,她身后站着的一脸正气的中年男人,他亦是面露悲戚,老泪纵横。
而他们面前正在烧着一对粉白红唇童男童女,只不过这童男童女竟是纸扎,可那纸人神情活灵活现,栩栩如生,竟连那脸上的痛苦都画的那么相像!
林晚儿心里一惊,可那女人的啼哭声越来越大,最后竟是号啕大哭,嘴里却不停的小声咕嘟着什么,林晚儿侧耳倾听。
待她听清后不禁惊骇的瞪大眼睛!她回身一看,般若也同她一般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