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藏下车前问谙不信任的再次嘱托道:“谢竹那边你随便应付就好,老庄的事我自有打算。”木藏点点头没有说话,留下后视镜里那个落寞的背影。
看到问谙驱车离开,木藏径直走进一家底下台球室,一帮约好的朋友早已到齐,木藏环顾四周后有些失落,招呼着走向其中一个朋友,问道:“人呢?到了吗?”
朋友朝里面的包间使眼色,一手搭着木藏的肩一手递过一杯酒给木藏,提醒到:“可是个犟骨头,不好啃的啊。”
“艺术家做派。”木藏一脸的不屑,说完便一口喝完酒,把酒杯塞回给朋友,双手插着裤包一脸无所谓的流氓样子进去了,包间很黑,是开了暗光。有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与外面玩得开怀大笑的朋友不同,这个男人显得局促且小心翼翼,蜷缩在松软的沙发里。
木藏走到男人对面坐下,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一身黑的男人,掏出手机看着手机上的照片,试探的问道:“你是林段?”
“我是。”戴着黑色鸭舌帽的男士人缓缓抬头,那是一张与手机上神采奕奕的证件照不同,面前的林段胡子拉碴不修边幅,一副大叔的模样。
“我要的东西带了吗?”
林段点点头,从脚边的背包里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木藏,木藏伸手接过,但林段不肯松手,带着哭腔的询问道:“非得这样吗?”
“怎样?”
“不觉得卑鄙吗?”
“卑鄙?你不卑鄙又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的存在?”木藏有些轻佻的嘴角,一把抢过文件袋,打开里面的文件打开手机手电筒一一查看文件。
木藏的话有些触动到林段,林段不停的揉搓着手掌,艰难的大口呼吸着,突然眼光放亮,站起身一把抢过木藏手里的文件跑了出去。木藏有些错愕,但还是在意料之中。朋友连忙进来问是否有事。木藏微笑的摇摇头,朋友捡起地上林段走急忘拿的背包正要给林段送气去,木藏看到包里的文件夹,拦住了朋友,拿了文件仔细看了起来。暗光里,木藏露出一丝讥笑。
事务所里问谙继续忙碌着,尽管知道老庄和顾惜的事,也还是神采奕奕的继续工作。或许和老庄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平淡,对婚姻的向往一开始就不强烈。看着老庄工作空闲时间看着手机,难掩的笑意或许那才是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模样,问谙有些羡慕但只是羡慕而已。没有起草离婚协议的念头,如果要戳破这一切需要勇气,很不巧,问谙没有这个勇气,至少只是个心知肚明的受害者形象。
木藏开始行动,以木藏父亲公司的财务助理约谈了顾惜。
时间定在老庄上庭的时间,地点定在一家酒店大堂内,木藏一身西装,为显得老练成熟甚至还戴上一副金边的眼睛:“是顾小姐吗?”
“是的。你好!”
“你好!”木藏坐到顾惜对面,打量着顾惜后不由感概,“顾小姐比想象中漂亮多了,我没有损顾小姐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漂亮。”
顾惜有些害羞的低头:“你找我不是为了夸我漂亮吧。”
“我是来跟你做买卖的。”木藏拿出木氏公司的员工证,“我是木氏公司销售部的,最近我们公司委托你的朋友庄律师帮我们处理一件财务上案件,是我们内部员工的裁决问题。但是取证的过程中好像搞错了,把我们销售部的几张发票给顺走了,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那既然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事情不应该很好解决吗?”
“公司要面子,领导要人情,所以打发我个跑腿的来说话。”
“不好意思,我可能帮不了你,我不干涉老庄工作上的事。”
“也不算干涉。我保证这对庄律师的事务所绝对不会有半分影响,只是几张不重要的发票,交上去也没什么影响。”
“那既然不重要,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我是公司的,更是销售部的,得为自己饭碗考虑,你知道的,销售部很有钱的。”说着木藏朝顾惜使眼色,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做这种利人利己的事也没兴趣吗?”
顾惜撇了一眼银行卡。
木藏乘胜追击:“我有个见解,不知道对不对,女人嘛,还是要多为自己考虑考虑,男人给的钱大多带有目的,要你的时候给你钱,不要的时候一脚踹开,想哭都找不到地方。女人得活得漂亮,不能老靠卖首饰过生活。”
“你在威胁我?我吃软不吃硬的。”说完顾惜正要离开。
“那几张发票是关于晶铝集团的也没关系吗?”木藏使出刹手锏呵斥到,“林段有情有义在集团破产前把你踢出局,用所谓的婚前协议把你摘得一干二净,都不懂得报恩的吗?”
顾惜有些错愕。
木藏把银行卡塞进顾惜手里,用着惋惜的口吻说着:“这里面的钱本应是给晶铝的回扣,林段的意思让给你,让你照顾好自己,这是他最后能给你的了。”说完,便离开。
留顾惜一人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看着老庄忙完工作对问谙嘘寒问暖样子,问谙有些恍惚,如果不是知道老庄出轨,只怕会一直这样迷迷糊糊下去吧。问谙并非没有打算,家里的衣物已被整齐收好,本该换掉的毛巾也想着再用几天,个人物件也只添置了老庄和小庄的。
顾惜没让木藏失望,念及旧情的顾惜还是再次抛弃了老庄,不过这次的顾惜在伤害老庄后选择了离开。老庄恍惚了几日,尽快的将自己调回到正常状态,做回了问谙的丈夫。
“多少钱?”
“什么?”
“给了顾惜多少钱?我转你。”问谙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问木藏道。
“钱不钱不重要,重要的事是林段的心意。”木藏打量着问谙,“有时间好好给自己添置点东西吧,毕竟那还是你的家。”
“你知道?”
木藏点点头:“之前你一直在等老庄提出来,家里的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吧。问谙,别忘了,我们是一路人。”
“好一个一路人。”问谙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你跟谢竹的婚事准备得怎么样?”
“你知道?”
“顾惜的事你抗的是你老爸的旗,没那么容易放过你,前两天去事务所里弄婚前协议了。”
“我和谢竹,你不介意吗?”
“为什么要介意?一个是拿我当好姐姐的好妹妹,一个是和我最像的前男友。问过谢竹意见吗?”
“她听家里的,完全没意见。现在的我和谁躺在一张床上都无所谓了。”木藏点燃一根香烟继续说,“你呢,没关系吗?”
“不重要。”问谙邪魅一笑,“就算不是顾惜而是其他人也无所谓,又不是小孩子了,这种事就得跟拉屎放屁一样看待。”
“最近少妇挺吃香的。”
“老庄怎样我管不着,但我只想做好我自己。”问谙眼里的冷漠有些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
半年后。
在午小舟的婚礼上,朋友们早已拖家带口的赶到,因为新娘是外国人的缘故,所以办了两场婚礼,老家的是第一场。
朋友们还是像以前一样,见面后的相互损着,问谙随着朋友们最早到入座主桌,看着午小舟忙前忙后的招呼着,难得的成熟稳重倒也不像当年那个在天台抽烟的小伙子了,问谙有些欣慰的笑了,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感叹着时间的痕迹。
“别给她倒酒。”午小舟训斥到一旁准备给问谙倒酒的服务员,看了桌上的饮料看了又放下,“这些都不行,新娘化妆间里有水果,你拿榨汁机榨两杯,一杯给新娘一杯送这来,顺便拿个靠枕来。”说完,服务员便去了。
原本坐问谙身边的朋友识趣的绕过桌子到一旁与人说话去了。
午小舟就问谙身边坐下,看着问谙微微隆起的肚子问道:“几个月了?”
“五个多月,不显怀。”
“身体怎么样,检查都做了吗?”
问谙点点头。
“算时间,你赶不上我第二场婚礼了。”
问谙点点头,看着四周陆陆续续的来客,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问谙感叹到:“来了不少的熟面孔,看来这些年你虽然在国外,家里的人际是一点没松。”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给面子。”午小舟和问谙说着话还不忘和新来的朋友打招呼,动作示意一会儿过去聊聊,“小时候希望长大,长大后开始怀恋小时候,这么多年这么多朋友,最好的还是咱们······几个。”说着午小舟的眼圈开始红了。
服务员端来了鲜榨果汁还拿了靠枕,午小舟把靠枕放到问谙身后,解释道:“我家老外图新鲜,非要搞什么中式婚礼,一套程序走下来得不少时间,你靠着坐舒服点,休息室在侧门出去后右拐第二个房间,你要觉得闷可以去那坐坐。”
“对我这么好,不怕我抢亲啊?”问谙玩笑道。
“抢啊,就怕你不抢。”午小舟补充道,“你要是真抢,我一定跟你跑。”说完还朝问谙抛出一个颇为玩笑的眼神。正说着一西装笔挺的男人提醒午小舟婚礼快开始了,午小舟站起身搞看了眼问谙的鞋子,打趣着:“怀孕还穿高跟鞋,一会儿抢亲的时候别崴脚了。”说完便走了。
午小舟一改在问谙面前的孩子气,精练而认真的背影很有魅力。
因为是按中式的流程走,等一系列繁琐的仪式走完后,已是很晚了。大厅的宾客渐渐散去,主桌的朋友还在继续谈天说地。
一朋友暗暗走到问谙身边,小声问道:“后悔吗?”
“后悔什么?”
“午小舟啊,这么优秀的男人,没留在身边不觉得可惜吗?”
“认识我那么多年,临门一脚的事没兴趣干。”
“唉。”
“叹什么气?”
“以为你会抢亲的,跟这几个人打赌,要赔死了。”朋友苦笑着摇头,“我要没钱可要你负责。”
“负责陪你吃饭嘛?还是像小时候给你打铺助?”
“记得以前是谁说过,如果你们在一起就是因为亲情,没在一起才是因为爱情,现在看似乎有点,,,”
“那又怎样?”
“你承认了。”朋友有些欣喜。
“我不是你,我只会跟我输得起的人在一起,午小舟我输不起。”
是啊,问谙输不起午小舟,午小舟又何尝输得起问谙,大家都只看到午小舟对问谙的好,问谙对午小舟的好只有午小舟自己知道。小时候的午小舟笨笨的,大家都不想跟他玩,只有问谙一直陪着午小舟。初中的时候叛逆期,午小舟每次跟家里吵完架都是找问谙,就算是跟问谙妈妈难得一次的吃饭问谙都推掉陪午小舟。有次凌晨午小舟一个人在家,胃疼得难受,一个电话问谙听出午小舟不对劲,大冬天的就穿个睡衣就开着小电驴去找午小舟,然后驮着他去医院为他忙前忙后。午小舟的妈妈找过问谙,才有了问谙小心翼翼顾及情绪不忍心伤害,又要努力克制自己感情与午小舟保持距离的样子,人们都只看到午小舟的偏爱与喜欢,哪有没有人注意到午小舟面前的问谙的演技真的很拙劣,克制的情感不敢流露的喜欢。或许,我们都有输不起的人,那个人最好的存在方式即是最好的朋友。
老庄来接问谙,一路的小心呵护不知道是爱还是愧疚还是责任感,问谙有些倦了。
有一种人,他是你的向往,他满足你那个年龄段所有的幻想,你向他靠近,就像飞蛾扑火,你喜欢他,为他改变了自己,你所有的单纯都给了他,他却摧毁了你所有的美好愿望。从那以后,你知道你已经不是一个单纯懵懂天真无邪的小女孩了。
有一种人,你在看他第一眼的时候,就会觉得你跟他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起去哪怕是短暂的陪伴,结果他不单单是你的人生过客,他教会你喜欢和爱和向往的区别,可惜,在他的情感还没有暖化你的固执的时候,他倦了他放弃了,他成了过去。
有一种人,第一眼的时候你就感觉得很熟悉,感觉那是以前的你,你以为有那样的共通点一定是最牢固的,最后发现异性相吸同性相斥是有道理的,你也从没想过两个脾性这么相似的人相处的空气原是这样的,这样小心翼翼如泡沫般的。
在成长中我们渐渐变得市侩变得功利变成我们曾经最讨厌的人,我们发现成长后的我们配不上原有的爱情,那时我们会遇到一种人,不远不近,是刚好在一起的距离,我们当然知道那不是爱情只是刚好可以结婚,凑合的以怀念过去过完下半辈子。
到最后发现还有一种人,他从一开始就在我们身边,以最好的身份和我们共同成长,参与我们的人生,见证我们的蜕变,是离不开彼此的关系,甚至很多局外人都说我们应该在一起我们是一对,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只能是最好的朋友,在彼此的婚礼上有人替我们唏嘘,但是没有任何人比自己更希望彼此幸福。
五个月后,问谙生了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