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不要紧的,看来我们青丫头有目标了。”宋明宇开玩笑道。
“哎那谁,还没订婚呢,这妈叫得有点早吧!还有你叫那么亲干嘛?弄得我都怀疑你才是我妈亲生的。”李青儿故意避开在对面对她挤眉弄眼的宋明宇,接着又说道,“以后又多一个人疼,这感觉还是不错的嘛!”
宋明宇长舒一口气,无奈的指指她,“有治得了你的。”
“不好意思,我们这一代基本都是独生子女。”淘气的冲宋明宇做着鬼脸,同时心下暗自庆幸王羽航没有个妹妹。
老李在世的时候,家中的亲戚从未断过,在李青儿儿时的记忆里,只要中午老妈接自己放学回到家,总能看到老家的亲戚来串门,除了少数是真心来看他们的,大多是要老李帮忙办事的。
按现在的词来形容老李,他就是典型的凤凰男。他在奶奶家属于老小,当时仅有一个名额可以从农村来到城里,六伯伯把这个名额让给了他,于是他就借着六伯伯的名字离开了那农村,从此他就觉得自己欠了六伯伯的人情,这人情一欠就是一辈子,甚至不惜与五伯伯闹翻,只为了帮六伯伯架空五伯伯,争那个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一位。
老李也没让家人失望,从小员工升到组长又一步步成为国企的高管,最后还迎娶了白富美的老妈,可谓爱情事业双丰收,从此家里的亲戚就无事不登三宝殿了。
对于老家亲戚的请求,不论简单抑或是麻烦,他都一律应承下来,致使亲戚们都觉得什么事对他来说都简单至极,当然也有他无能为力的棘手事情,而没办成时,免不得落一身埋怨。
李青儿不是没埋怨过他,高中之后,他都没再管过她的学习,整日穿梭于老家和自己家之间,解决着那些连鸡毛蒜皮都要叨扰他的事情。李青儿曾问过他,在他心里到底这个家重要还是那个家重要,老李就喜欢用一句你还小,还不懂来搪塞她。
她是不懂,不懂为什么他走了之后,原本门庭若市的家里突然变得门可罗雀,不懂即使家里亲戚来县城里办事,他们家也不再是他们的落脚地,不懂明明自己身体里流的是他们老李家的血液,却极少人来关切她们过得好不好。李青儿深切地体会到什么叫人走茶凉,何为人情冷漠。
原先只要假期,老李便会携全家回老家转转,自从他走后,看到故意与她们划清界限的亲戚们,她们也是知趣的,除了过年回家看看高龄的奶奶和老李的忌日外,她们没红白事也是不回去的。
看到老爸坟头上杂乱的荒草,李青儿眼泪便止不住的流下来,那么爱干净整洁的一个人,死后却居住在如此环境下,他自己也是想不到的吧。
宋明宇搀着跪地不起的老姐,“静,快起来,亲戚们都走了,我们也该走了。”
老姐靠着宋明宇跪坐下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三年了,我还是想他,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丢下我们一走了之……”
“静,人死不能复生,快起来吧,你不起,青丫头也不起。”宋明宇看向一旁跪在那儿默不作声眼泪狂流的李青儿。
“妹妹,咱们怎么这么命苦呢!”老姐揽住李青儿,附在她肩上号啕大哭起来,那哭声似是惊动了栖息在枝头的鸟儿,几只小鸟扑棱着翅膀离开,北风夹杂着沙石毫不怜惜地吹向他们三人,每次刮过的风都如锋利的刀子,刀刀割在李青儿的心上。
“姐,我们走吧,要变天了,老妈还在山下等着我们回去呢。”李青儿缓缓起身,和宋明宇一起搀起老姐。
下了山,为了不让老妈过多担心,李青儿和老姐擦干眼泪,仿若无事的坐上车,跟等在车里的她道一声一切安好。老妈红肿的眼睛早已把她出卖,而此刻看到她隐忍的模样,同样隐忍的还有李青儿姊妹二人,宋明宇眼眶也微微泛红。
回家的路上飘起雪花,雪下的大而急,不多时路两旁的田野里盖上了一层厚被,靠着白茫茫的天与地,瑞雪兆丰年,来年会是个丰收年吧。
“X市下雪了,你们回去了吗?”李青儿听得出王羽航话语中的担忧。
李青儿朝前看了看,“快了,这场雪可真大。”
“路上慢点,到家给我报个平安。”
“好。”
李青儿头靠在车窗上,车内的热气使得车窗上雾气一片,想起老李曾教她用手做脚丫的美好时光,她将手攥成拳头,用小指与拳心所形成的弧度印在玻璃上,一只脚的形状呈现出来,她又分别为它印上五只脚趾,欣赏着自己的作品,李青儿眉心舒展,嘴角带弧。
逝者已成过往,而生者的生活还要继续。原本姐夫住在酒店,老妈觉得新年将至,他的父母又在国外未归,独留他一人在酒店住着不厚道,所以让李青儿空出床位与姐姐同住,虽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抱着那只可妮兔住到了老姐的床上。
年前照旧很忙,忙到饭都无法按点吃上。薛飞扬和陈莹来过几回,李青儿有时忙得顾不上他俩,只能抱歉地说年后自己会负荆请罪。
有了姐夫和薛飞扬的帮忙,老妈还轻松一些,至少她不用再亲自搬花,对于有要求送花到家的顾客,她也不会将人拒之门外了。
宋明宇通过这几日的观察,确认薛飞扬看李青儿的眼神,休息时拍拍他肩膀,“喜欢这丫头?”
“哥,这么明显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我是求而不得。”薛飞扬叹了口气,深情地望着正在帮顾客栽花的李青儿。
“怎么着?小丫头眼眶还挺高?你这么优秀她都瞧不上?”
“人外有人,她身边有比我更好的人,在她眼里,我顶多算她的好哥们。”薛飞扬自嘲的笑笑,“哥,我之前跟她说过可她不信,还主动帮我牵线,我拿她也没办法。”
“用我帮忙吗?”宋明宇通过几天的接触,打心底里喜欢这个阳光乐于助人又十分优秀的薛飞扬,也相信他会是李青儿最好的选择。
“不用,他俩感情很好。不想弄成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现在觉得就这样待在她身边看着,挺好。”
宋明宇笑笑,“天涯何处无芳草。”
“哥,你这个可说不着我,你不也是等了静姐好多年。”
“咱俩情况不一样,她只属意我。”
“在我这儿都一样,若是王羽航负她,我定会护她。”
“守着个未知的未来,何苦呢?追你的女生也不在少数吧,抗不过就择一比她更好的结束单身。”
“因着她心里已经有一个标准,她人很难达到这个高度。”
“那是你不想让她们达到。”
“再说吧。整日围着我们教授身边,哪有时间想这些?接下来的见习和实习,也有得我忙喽。”
李青儿早就注意到这两个大男人聊的还挺起劲,等顾客走后也试图加入他们,“你俩聊什么的,这么投机?”
薛飞扬和宋明宇互相递了个眼色,“少儿不宜。”
“切~懒得理你们。”
一天下来,李青儿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洗刷一番,拒绝了老姐和姐夫邀请她看电影的建议,去当灯泡还不如躺在床上休息,二话不说将二人晾在一边爬到床上和王羽航视频起来。
王羽航留意到李青儿脸上的倦意,“快过年了,终于可以休息休息了。”
李青儿无力的点点头,“是,我现在就想睡懒觉。”
“小懒兔,我去给帮几天忙可以吗?”王羽航征求着李青儿的意见,“不要再以没地方住堵我,也让我尽尽未来女婿的职责。”
“不害臊。真不用,姐夫从新西兰回来过年,平日里薛飞扬有空也会来。”李青儿注意到自己提起“薛飞扬”时,王羽航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急忙说道,“我忙得没时间和他说话的。”
王羽航面上无不快,轻笑着,“有免费劳工干嘛不用,等年后去拜访闫迪的时候请他吃顿饭表表谢意。”
“嗯,今年除夕可不能再任性了听到没?叔叔本就不待见我,我可不想再被他加上一宗罪。”李青儿怕王羽航心血来潮,大半夜又开车来寻她,提前为他打上预防针。
“那我想你怎么办?”王羽航漆黑的瞳孔里书写着思念。
李青儿一身的疲惫霎那间消减去大半,甜甜一笑,“初三,初三亲戚基本走完,你来住上几日可好?”
“一言为定。”
“好,一言为定。航哥哥,我要听《蒲公英的约定》。”
“等我,去隔壁房间边弹边唱给你听。”王羽航迅速从床上坐起来,起身走到隔壁掀开琴盖,活动下手指,舒缓的钢琴声从对面传来。听着熟悉的旋律响起,李青儿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将手机放好,眼皮有些沉重的她在王羽航天籁般的歌声里呼吸渐渐平稳。
“儿子,怎么想起弹钢琴了?”冷姐欣喜不已,自从他对吉他着迷后,钢琴触碰的日渐稀少,欣慰的是他还不算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