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羽看着黄己任那无比着急难堪的脸色,回想起以前他对自己的种种好处,在自己炼剑入境之时派人专门守护自己,在自己与特捕队员发生冲突时有意地为自己圆场……不得不说,黄己任这人虽然奇怪,但对自己却是很好。
“好吧!我这就去你家!这里就交给黄头儿你和兄弟了!”张震羽爽快地回答道,其实他心里也确实想看一下那个威胁黄己任的人到底是谁。
“好兄弟!谢谢你了!”黄己任用力地抓紧张震羽的手,焦急的脸色也微微有些舒缓,流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
张震羽在黄己任的有意安排下悄悄离开众人之后,心里默默地重复着黄己任刚刚的那一句话“总之,只有你才能救我的家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按照他的说法,那个威胁他的人实力绝对在他之上,而自己要说比黄己任强的话,也只是强上一丝而巳。虽然自己能杀死花泥鳅那样的高级剑士,可那纯属是一种侥幸,如果当时的花泥鳅与自己谨慎对打的话,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他说的那句话,还隐含着另一种意思……
“算了!见到那个拿他的家人威胁他的人,一切不都就明白了嘛!”张震羽甩掉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快步向黄己任家里走去。这几个月里,张震羽几乎每天都要在大街上巡逻,通过聊天,早就对黄己任等人的住宅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嫂子在吗?”张震羽敲了两下门冲里面喊道。
悄无声息……
张震透过门缝朝里面看去,只见小小的庭院中正放着一个盛满水的木桶,旁边放着一堆衣服,显然刚刚黄己任的娘子在洗衣服。
“不好!可能有人来过!”张震羽敏锐地猜测道。之后,他四下里看了一下,见无人路过,身子一轻,飘进了院中。
一间很普通的小正房,大厅之上桌椅整齐,纤尘不染,从这一点可见黄夫人还是比较勤快的。
“嫂子在吗?”张震羽再次问道。仍然悄无声息。
张震羽回头扫了一眼院子里的木盆和一堆衣服,刚刚还在洗衣服,而且衣服还明显没有洗完,看来,是有人带走了她和孩子!
张震羽穿过大厅,朝里间走去,想从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咦!这个房门怎么还上锁了?”张震羽从一间房中退了出来,敏锐的目光瞥到了一件用大铜锁紧锁的小门。大铜锁上锈迹斑斑,显然巳经有很久没有人进过这个房间了。
一般人家,大厅与几间内室由于住人的原因,根本不会上锁。只有充作仓库的配房才会被上锁,以存放一些东西。但这间明显是住人用的内室怎么会上锁呢?而且,还上了很久。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张震羽慢慢靠了过去,透过门缝,张震羽看到里面放着一列简陋的书柜,还有一把竹椅,墙壁上和大多数冥灵家庭一样,挂着一柄长剑。
“夫志者,当胸怀远大,当以身贱行,以天下为己任!既为己任,则以正气明志,不可有丝毫怠懈!”
“做为以天下为己任之志士,须做到富贵不浸,威武不惧,贫贱不移!”
……
张震羽看着一面墙壁上书写的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忍不住念了出来。这几个写得张彩飞扬,而且笔力稚嫩,显然是少年人所作。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面墙壁被划了许多剑痕。
“这大概就是黄头儿小时候的书房吧!看来黄头儿少年之时,也充满了热血抱负,可现在……”张震羽知道黄己任乃是中京本地人,这座庭院便是他黄家的祖屋,所以立刻断定这应该就是黄己任小时的书房。他只是有些慨叹,本来一个踌躇满志,志向远大的少年,最后竟变成了一个恶捕头子。
或许,黄己任也对自己的这些变化很不满吧,所以墙壁上划满了剑痕。
张震羽默然地将目光收了回来,疑惑地思忖着这一切:到底是什么人在威胁黄己任呢?张震羽有种直觉——很可能黄己任的人生抱负变化就与这个人有关。
忽然,张震羽联想起了王诚对淳于峰说的那段话:你们巡捕系统中存在屠灵杀手的奸细!
难道是屠灵杀手?张震羽脑子里电石火花般地闪过了许多画面,当初自己在翻看关于屠灵杀手的资料时,黄己任那种极不正常的表情,而且他在平时与自己的交谈中也透露着一丝无奈,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抑。或许还可以解释成是被屠灵杀手当作棋子,而无法违抗的无奈。
是屠灵杀手拿黄己任的家人来威胁他,致使他成为了屠灵杀手的人,这才导致黄己任感觉人生失去了坐标,整日处于一种焦虑与无奈之中。这次刺驾之事,肯定是黄己任将皇上的出行路线告诉屠灵杀手的,以使屠灵杀手有了充足的时间来制订计划。而花泥鳅也不过只是计划中的一个棋子。
“难怪当初黄己任和花竹轻二人对视的目光那么诡异,原来二人均是屠灵杀手的人!”张震羽根据种种异常推断道。
这次刺驾行动失败,所以黄己任担心家人被屠灵杀手所害,而他自己又怕暴露目标,因此他便派了自己过来。
“对!事情就是这样的!只有这一种假设才能解释清所有的异常!”张震羽恍然道。
“既然黄己任巳经变成了屠灵杀手的人,我岂能为一个屠灵杀手做事?回去看好这个黄己任,他们的任务失败,他惊慌之下,一定会露出一些马脚的。说不定,还能从他口中得到这些屠灵杀手的藏匿地点呢!”张震羽联想起那些惨死而去的皇袍剑师,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一面想着,张震羽快步走到了庭院中,身躯一晃,飘过了小庭院那两米多高的院墙。
在回去的路上,张震羽快步如飞。他心中对黄己任巳经有了定论,所以,他很想现在就回到那个又重新认识了一遍的黄头儿身边。
忽然,张震羽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群捕快,但令他吃惊的是大多数捕快都脚步不稳,显然都巳经受伤了。而其他一些未受伤的捕快,则是背着一具具尸体。
看来,他们是真的与屠灵杀手遭遇了,而且死伤还很惨重。
“震羽!”就在张震羽惊疑地看着这一切时,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
张震羽扭过头来,看到灰头土脸,嘴角还挂着一丝鲜血的程鑫。
“震羽!你去哪了?刚刚我们在搜寻屠灵杀手的时候,忽然遭到了屠灵杀手的伏击,幸亏御林军的及时赶到,我们才被解救了出来!我们的好多兄弟都……”程鑫一面说着,眼睛有些发红,悲痛中掩藏着一丝愤恨。这帮子纨绔捕快在一起虽然算不上知己朋友,但毕竟几人在一起的时间都很长了。人都是感情动物,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就算是石头人,也会对周围的人生出一些感情,哪怕是厌恶的感情。
“什么?你们遭到屠灵杀手的伏击了?”张震羽大吃一惊。
张震羽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脑子立刻陷入一种快速思索之中:这些屠灵杀手的胆子也太大了吧!在我们冥灵帝国的土地上,竟然还敢公然袭杀我们的公捕人员!哦!不对!他们有内应在我们捕快之中……
张震羽恍然大悟:肯定是黄己任有意带领众人进入那些屠灵杀手进入伏击圈的!不然怎么会这么巧?黄己任……张震羽不由得咬紧牙齿,拳头也握得“咯吱”作响。
忽然,张震羽回过头来,冲程鑫道:“黄头儿呢?他人呢?怎么看不到他?”
程鑫听到张震羽的问话,脸色变得更加黯淡,几乎是用一种哽咽的声音,断断续续道:“黄头儿他……他……被屠灵杀手杀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张震羽闻言恍如脑子里炸响了一个惊雷。
显然这个结果大出张震羽的意外,按照张震羽的逻辑,黄己任既是屠灵杀手的人,而且身份又没有暴露,他是不会轻举妄动的,而屠灵杀手更不会去随意杀死一个对自己还有很大利用价值的人。毕竟,要想在公捕中,培养一个内应,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每一个进入公捕之中的冥灵人,都经过了捕房的严格审查,籍贯以及出生地、生长地等等都被巡捕高层了解得一清二楚。
“黄己任死了?他怎么会死呢?怎么可能会死呢?他不应该死的啊!”张震羽茫然若失地怔怔道。
“唉!黄头儿,猴子……刚刚都还好好的,有说有笑,怎么突然……突然就……”程鑫双眼赤红,言语哽咽,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让开!让开!”忽然一声大喝自张震羽等人的后面传来,接着一阵铿锵的兵甲与刀剑的摩擦声阵阵传来。
张震羽扭头看去,只见一列身着黑色铁甲的军士排着整齐的队列走了过来,带头的是一名满面虬髯的黑面大汉,一双铜铃似的大牛眼,凶狠地瞪着前面的这些捕快,威严中透着一丝不屑。
“是御林军!带头的这大汉是名校尉,我们快闪开吧!”程鑫知道张震羽从不服软的性子,生怕又与别人打斗起来,连忙拉着他向一旁躲去。
在黑面大汉身后的军士们,每两人抬着一副简单的单架,上面躺着的是一具具染满鲜血的尸体。这些尸体便是那些在遭伏中死去的捕快,一个个死得很惨,有的身体被砸得扭曲,有的甚至头和身体是拼起来的,还有的,脸巳经被拳头砸得面目全非……
“黄头儿!”张震羽的眼帘中忽然映出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不由得失声大叫道,并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
“混帐!拉开他!”在听到张震羽的呼喊之后,走在最前面的那个黑面大汉猛然转过身来,气急败坏地怒吼道。那样子俨然就象是一头咆哮山头的大黑熊一般,声音粗犷震耳,严厉含威。
就在黑面大汉怒骂出口的那一刹那,早巳有两名士兵不客气地走了过去,各出一臂拦下了眼看就去扑上前去的张震羽。
“扑通!”这些才不过是低级剑士的小兵哪里能拦得下激动至极的张震羽,在拦下张震羽的那一瞬间,便被张震羽的那股冲力,撞倒在了地上。
之后,张震羽成功地冲到了黄己任身旁,看着黄己任胸前那拳头大的一个血窟窿,张震羽一阵叹息。但随后,他又将目光移到了黄己任那巳经面无人色的脸上,由于受重拳袭打,嘴角还残留着大量喷出的血渍。可张震羽敏锐的目光却扫到了一点让人很是疑惑的地方……
“混蛋!你这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给我滚开……”一声怒骂随着一阵强劲的破风之声自后背传来。
张震羽对风的感应力极强,立刻意识到有人在后面攻击他。他立刻翻身一闪,滑出了一丈多远。就在他身形刚刚停下的那一刹那,一只穿着黑色靴甲的大脚踏到了自己刚刚站的那个位置。
黑面大汉狰狞的大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惊讶,心里暗道:这小子好快的反应速度!竟然连我这个高级剑士的攻击都能轻易躲过!
“小子!我不管这是你什么人,也不管你有多伤心,但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妨碍我们抬尸!威虎大将军有令,任何人胆敢阻碍抬尸,先杀后报!哼!一个小捕快……”黑面大汉瞪了张震羽一眼,骂骂咧咧地说了一通,之后转身迈开虎步向前走去。若非刚刚张震羽那奇快的反应速度给了他一丝好感,凭他“大莽牛”的火爆脾气,早就放开手脚痛扁这个小捕快了。
程鑫看到张震羽冲撞了这个黑面大汉,吓得脸色惨白。还好最后看到二人没有真的打斗下来,这下才长长地出了口气,急忙跑到张震羽身旁,一把拉住张震羽道:“震羽!快走!我们惹不起这些当兵的,这些家伙一个个粗鲁得好象野兽似的,而且还都是御林军,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闹出……”
“哼!御林军!御林军就很了不起吗?这些死的可都是我们自己人,这些人为国捐躯,难道连让下属看最后一眼的权力都没有吗?”张震羽不服气地哼道,对黑面大汉的无理感到很是气愤。他可丝毫没有感觉到,黑面大汉这样对他,巳经是很客气很客气了。
“你说什么?你这个小捕快说什么?竟敢教训起老子来了?反了你还……”黑面大汉一听到张震羽的哼声,立刻尤如一座火山般,爆发了起来。一面咆哮般地吼骂着,右手大掌,一只长满汗毛的大黑手,带着呼呼的风声向张震羽拍了过来。
“跟牛一样的家伙!”张震羽不屑地扫了一眼迎面打来的大黑手,身躯微微后仰,很随意地躲开了这一巴掌。同时,右脚陡出,一记铲腿铲向了黑面大汉的大腿。
“篷~”一股巨力自黑面大汉腿上传来,张震羽只觉自己仿佛踹到了一块铁柱上一般,强大的反震巨力,将张震羽弹出了一丈多远。
这一次交手,二人同时一惊,各自为对方的实力有了一丝惊诧。张震羽是惊叹于这黑面大汉那超强的防御,而黑面大汉则是惊叹于张震羽的反应灵敏,身形巧捷。
“好!没想到小捕房里竟还有你这等好手,今天老子豁出去了,被将军罚一顿也要与你这小子好好打上一场!”黑面大汉铜铃般的大眼珠闪过一丝凶狠的兴奋光芒,充满了对狂暴的期望。
“牛校尉!牛校尉!秦都尉急召您过去!说要紧急军务,让您在最短的时间赶到!”忽然一声大叫从远处传来,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名骑着高头大马的斥候,满面焦急地奔了过来。
“紧急军务?他妈的,一天到晚就没有不紧急的时候……”黑面大汉骂骂咧咧地嘟囔了一阵,很不情愿地收回了握住巨剑的右手,之后,转身迈开虎步向前面走去。
可刚走没几步,忽然这名黑面大汉象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扭过头来,冲张震羽吼道:“喂!我说那个小捕快!身手不错,如果不服气,改天可以去御林军大营里找我练练,到了那里你就说找牛芒牛校尉,说找‘大莽牛’也行!御林军里没人不知道我的名号!”
话一说完,黑面大汉立刻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那名斥候。
程鑫满目惊恐地看着前面那个黑熊一般的身影,失神淡淡道:“震羽!你这下的篓子可捅大了!御林军啊!别说一个校尉,就是一个小伍长,我们这些捕快都不敢惹啊!你这次竟然惹了一个御林校尉!”
“哼!不过才只是个校尉……对了!这些捕快捕头兄弟们的尸体都被送到哪了?不会直接给埋了吧?”张震羽不屑地哼了一句,随后又将心思收了回来,紧张地问程鑫道。
程鑫听到张震羽那不屑地轻哼,心里狠狠地抽了一阵,或许,张震羽不知道这些御林军的可怕,但他程鑫常年住在中京城,对于御林军的可怕可是早就熟悉非常了。在中京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你再富,再强,也千万不要惹御林军官,否则,你将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