阔大的膳房,中间放着一张漆亮的八仙桌,张震羽等一家正在吃饭。一干仆役丫鬟均排成两列站在两旁,静寂无声。
这是大户人家的规矩,只有主人家吃完了饭,才轮得到这些奴仆吃饭。而在这之前,这些丫鬟仆役只能看着主人吃饭,其实也就是侍候主人一家吃饭。
艾琳娜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吃饭,因此显得有些拘束。就连上了年纪的梅丽丝和伊莎,显得都有些不自然。
而张震羽却是垂头吃得津津有味,对身边这些仆役丫鬟熟视无睹,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而就在这时,忽然门口闪过了一个人影,张震羽的脸色虽然未有丝毫变化,但眼瞳却猛然收缩,一股阴森的寒气掺杂在了目光之中。
“大人!您要的五花莲子羹熬好了!这是刚从醉仙楼取来的!”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这个人影赫然正是张震羽的管家——汪东诚!
这个汪东诚跑得满头大汗,猴腮脸上隐含着一丝莫名的气恼。因为,就在要吃饭时,张震羽忽然叫他去醉仙楼给自己买一碗五花莲子羹来,而且还指定了要他自己去,这醉仙楼乃是外城中最有名的酒楼,不但酒好,而且菜也闻名全中京,张震羽喜欢吃醉仙楼里的东西,这本无可厚非,但这却让汪东诚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外城,然后再去醉仙楼买羹,来回就是三四十里路,而且还要在一顿饭的功夫内跑回来,这摆明了就是在捉弄人!
也难怪汪东诚憋了一肚子火。
张震羽只是随意地瞄了汪东诚一眼,之后,淡淡道:“放桌上吧!”
“是”尽管汪东诚现在气得肺都快要炸了,但好在他为奴多年,隐忍之性极强,汪东诚低声下气地答了一声,随后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小羽!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东西了?”艾琳娜看了一眼放到桌沿上的那一个精致的小瓷碗,不由得讶然道。
“哦!没事!我也只是随便尝尝!”张震羽悠闲地说着,一只手却是诡异地伸到了怀里。
“随便尝尝?汪总管大中午的来回跑了近四十里跑,竟然只是为了主人随便尝尝?”众人听到张震羽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均将目光移到了汪东诚身上。
而汪东诚更是怒不可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从额头鼓起的青筋上,便可以看出这位老总管是何等的愤怒。
但当汪东诚看到张震羽从怀里掏出一枚银针时,脸色又变得一阵愕然。
银针验毒,这是绝大多数江湖人士的通常手段,就算汪东诚没混过江湖,但这点常识,他还是知道的。
张震羽竟然怀疑他在这碗羹里下毒?汪东诚想明白了这一点,立刻憋红了脸,忍不住向前一步,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道:“大人这是何意?难道是怀疑老奴在里面下毒吗?”
艾琳娜和梅丽丝等人见状也纷纷停下了碗筷,但还没说话,便被张震羽用眼神止住了。
“这里面有没有毒,一验便知,你紧张什么?”张震羽淡淡说道,但话语中却充满了冷锋,让人不寒而栗。
一面说着,张震羽手上不停,将一根闪亮的银针缓缓插入了汪总管刚刚送来的那碗羹中。
汪东诚一脸的愤怒在此时表露无遗,因为这碗羹只有他一人经手,有没有毒,他心里最是清楚。
“我倒要看看,验出这里没毒,你如何跟我解释!我可是太子爷的人,你一个个小小的四品都尉能斗得过太子爷吗?哼!”汪东诚此时脸含不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一双巴豆般的小眼睛轻蔑地看着张震羽手里的银针。
一副十足的小人模样。
“看你还怎么得意!”张震羽暗哼一声,猛地将银针从碗中拔了出来。
只见刚刚还通体闪亮的银针,此时巳然变成了黝黑色。
“怎么会这样?”汪东诚脸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枚变黑的银针。
“刁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投毒害主!罪不可赦!就算你是太子派来的人,我也一样要制你的大逆不道!”张震羽轻淡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冷峻,一双星眸如同两只突然崩射的弩箭一般,狠狠地瞪着汪东诚厉喝道。
“是你!你竟然……”汪东诚被张震羽一阵厉喝吓得魂都差点跑出来,不过他此时也想明白了这一切,这一切全部都是张震羽用来陷害整死他的。他奋力大叫道。
但张震羽却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那枚黑色的银针被张震羽两根手指一甩,立刻化成一道黑线,精准地射中了汪东诚的喉节。
汪东诚双眼瞪得极大,他心里很明白自己承受了多么大的冤枉,但他再也不可能解释清楚了。
“汪东诚投毒害主,用心险恶,证据确凿!你们把尸体收拾一下,上报给中京刑法司!”张震羽铿锵的声音回响在膳房之中,将那些仆役及丫鬟们吓得浑身一抖。
至于梅丽丝等人,张震羽在事先便巳经给她们打过招呼要法办这个汪总管,只是不知道张震羽用什么办法处治此人,如今见到汪东诚“死有余辜”,她们脸上也不是特别惊讶。
“嗯?你们没听到吗?为什么还不去?”张震羽看到那几个小厮双目大睁,浑身微颤的模样,知道他们是被吓坏了,于是他又厉吼了一声。
几个小厮听到张震羽的厉吼,心神俱震,立刻向张震羽躬身应道:“是!小人这就去办!”话一说完,抬尸的抬尸,上报的上报,几个人都忙了起来。
张震羽处理掉汪东诚,手段坚决雷厉,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只半刻功夫便让这个在自己府内暗中作祟的小人永远地消失掉了。当然这个消息,没过几天也被传得沸沸扬扬的,但张震羽名头盛传中京,又官居御林都尉,正可谓是中京城里正在崛起的一颗新星,又有谁会去在乎汪东诚这个不过是比下人身份还高一点的老奴才呢?
当然,只有三殿下王熙龙会在乎汪东诚的死,因为这是他的一个心腹。
除了暴怒的王熙龙在恨恨地咒骂着张震羽外,还有一个势力默默在暗中注视着张震羽,那就是李氏家族。
李氏家族族宅的大厅中,一个衣着古朴的老人安坐在太师椅上,大厅中只占燃了一少半蜡炬,昏黄孱弱的烛光照耀在这个老人那如千年兵器般冷厉沧桑的老脸上,整个大厅中充斥着一种压抑阴沉的气氛。
“这个小孽种!当初真该让你了结了他!没想到几年功夫,这小子竟然变得这么强了!狂暴状态,这小子拥有和他老子张冥鸿一样精纯的冥灵血脉……”李雷鹤的嘴角抽畜了几下,一阵冷哼回荡在阴沉的大厅中,使得大厅中的气氛愈显压抑。
“师祖,您也不必气恼,这小家伙虽然修炼速度十分变态,但好在他羽翼未丰,如今他还不是我们的对手,所以只要我们寻找到机会,定能将这小子一举灭掉!永绝后患!”忽然旁边昏暗的角落里传来了一个声音,竟然还有一个人立在那里。
李金甫缓缓从角落里走了出来,他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深深隐藏起的恨意,眼神中闪铄着一丝阴冷的光芒,渐渐走到了李雷鹤身旁。
“嗯!这件事就交给你了,金甫!现在这小子成了御林军都尉,手下掌有了一部分兵权,愈加难以对付了!而且还从皇宫中传出了皇上要将这小子定为驸马的小道消息,再也不能让这小子这样壮大下去了!你一定要找准机会,而且下手一定要狠!争取不能给这小子一点喘气之机,当初就是因为我太手软了,所以才会让你留下这么一个小孽种!”李雷鹤古朴的老脸流露出一丝叹息之色,一双幽深的老眸中闪铄着丝丝灼人的厉芒。
“是!我一定不让师祖失望!才不过是个小小的中级剑士,只要我亲自出手,保证他必死无疑!只是我很疑惑,当初我明明掐断了这小子的剑脉,剑脉一断,这小子几乎便是炼剑者中的一个废才!可他消失了几年,剑脉怎么又突然续上了……”李金甫眼神中暴射出一种狠毒的寒光,但转而他又皱起了眉头。
“这个,我也想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而且这小子的黑剑很奇怪!虽然这把黑剑看起来,毫不起眼,但我能感觉到那把剑暗中涌动的恐怖能量与气息,只是这小子实力不够,还不足以发动这些能量,嗯,这小子身上的疑团太多了!他所表现出来的修炼天赋比起他父亲还要厉害!决不能再任由这小子这样发展下去了!”李雷鹤沉吟道。
“师祖眼识超凡,果断雷厉,金甫受益匪浅!我现在就去制定铲除这个小孽种的计划去,到时候一定给师祖一个满意的交待!”李金甫面色庄重,恭敬地站在李雷鹤身前说道。
“嗯!你知道这些就好!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你赶快下去休息去吧!”李雷鹤看着李金甫恭敬肃穆,神色决绝的样子,脸上浮起一丝满意之色,淡淡地对李金甫说道。
“是!孙儿告退!”李金甫朝李雷鹤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缓缓从大厅中退了出来。
一个宽阔的的炼功房内,张震羽剑如飞风,身如游龙,正在炼功房内飞转腾挪。这是以前洪威王的炼功房,现在张震羽成了这里的主人,自然会毫不客气地加以利用了。
极快的黑剑,刺扫劈撩间都会爆出阵阵刺耳的气爆之声,仔细看还有几丝淡淡的气刃环绕在冥灵剑的周身,张震羽整个人几乎和剑化成了一团虚影,如梦如幻,唯有阵阵撕裂空气的气爆声,却丝毫看不到清张震羽身影。
“喝!”张震羽大吼一声,飞剑前指,如同暴射而出的劲弩一般,道道气刃被超快的冥灵剑割裂空气后四散激射。
而张震羽的身影却在霎那间停下了。
“嗯,今天剑气强度又增强了一丝,照这样的进度,再过三个月,应该就会突破成为中级剑士了!”张震羽收起冥灵宝剑,淡淡嘀咕了一句。
自从张震羽除掉了管家汪东诚后,他又借其他机会将三殿下王熙龙安插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丫鬟及小厮一一调开,或是直接辞掉。之后,他又从其他地方买来了一群自己认为可靠的丫鬟小厮,至于总管,母亲梅丽丝一向精打细算,极善管理家务,自然便代理了这个大总管之职。
现在的张震羽过得可比以前潇洒多了,四周都是自己人,一家人又都亲热地住到了一起。让母亲以及姥姥她们也能过上和其他大户人家一样的富足生活,这从小便是张震羽的一个梦想,而此时竟然这样轻松地就实现了。因此张震羽感觉生活充满了惬意,更令他觉得心满意足的是,在自己练功完毕之后一出房门便立刻会看到表姐艾琳娜温柔的笑脸,二人一起在府中游玩嬉戏,说不尽的绵绵情意与怦然心动。
但好日子没过几天,张震羽便又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经常有高的来府中偷窥他练功。
虽然张震羽心里有了王任天的支持,对自己魔法师身份的泄露,巳不是那么恐惧。但他知道,人的观念一旦长时间确立便会根深蒂固,就算他的魔法师身份泄露,有王任天的保护,但他的这些亲人怎么看他?周围人又怎样看他?这些普通人又哪里知道高深炼剑者修炼上的奥妙呢?
所以,张震羽在内心深处还是坚定着一个信念,那就是,不到万不得巳,决不能泄露自己的魔法师身份。
“看来,只能建造一个秘室来专门修炼了!这么大的府宅,只要我把保密工作做好,谁又能发现我的修炼所在呢?”张震羽嘴角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冷笑。
说做就做,张震羽通过自己家族的那几个极为可靠的兄弟轻松雇来了一群苦力工,之后,张震羽又巧妙地将他们分为了几批,每一批只负责一部分秘道的挖掘与秘室的建造。这样一来,无论哪一批人都不会知晓秘室的确切位置与机关巧妙。就算有几个人被王熙龙抓去了,也不可能拷问出秘室所在与进入方法,除非他能将这近百人都抓住,并一一拷问。但这群苦力工都是来自天南地北的人,一批工程做完,付完工钱,他们有的回乡,有的转移地方,只有少数人还会留在这里等雇工,要想将这一批人一个不漏地都抓起来,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由于怕三殿下等人发现异常,张震羽将工程进度逼得很紧,几批苦力工每天都是轮流上阵,日夜不歇。两个月后,一间神秘宽阔的炼功秘室竟然完工了。
张震羽付完这些人工钱后,又暗暗将这些人潜送出府,一时间除了梅丽丝和艾琳娜以及几个贴身丫鬟等与张震羽关系密切的人外,全府上下,几乎没几个人知道府中多了一间神秘的炼功秘室。就算梅丽丝和艾琳娜以及张震羽的那几个贴身丫鬟知道这间秘室的存在,她们也不知道这间秘室的确切所在,更不要说如何进去了。
所以,张震羽很放心。一切工作做好了之后,张震羽便又进入了疯狂的修炼之中。
“哼!我现在是一名即将突破的中级剑士,还是一名五级魔法师,等几个月过后,一定要让你们大吃一惊!”张震羽满怀信心地潜入了秘室中,他带足了水和食物,准备在这里来个长期闭关。
刀削般的脸颊中闪铄着一股铿锵的自信,他明白,在与对手明争暗斗的拼杀中,自己又前进了一步。
秘室很大,长宽二十米,高有十米,如此大的空间足够张震羽任意奔突飞转腾挪了。更要紧的是,这里很静,在离地面近百米的地下,这里静得一点声音没有,地表上的嘈杂与喧闹在这里听不到一丝。
如此静寂的环境,无疑是修炼魔法的最佳环境,魔法师的核心能力便是远超常人的精神力与元素感应力。
静寂的环境可以让张震羽安心静气地将意念舒展开来,在不断冥想中壮大的自己的灵魂意念。虽然距离地表很远,但张震羽此时意念的覆盖巳然达到了千米距离。所以他能轻松地感应并控制地表上的风元素。
虽然张震羽在深达数十米的地下,但他随时能将意念透过地层飘荡到地表,府内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逃不过张震羽眼睛,甚至比他平时在府中时知道的事情还要多。每个丫鬟及小厮在私下的埋怨或是做些见不得人的事,都被张震羽看得一清二楚,当然也都被他记在了心中。
而且一些平时木讷寡言的奴仆,在被张震羽的意念天天巡视之后,在张震羽心里产生了许多好感。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在短暂的相处时,或许你目光如电,能一眼看出这个人的好坏,但要想真正了解一个人,必须要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与考验。
每当张震羽炼剑累了之后,便会将意念释放出体,在识海内巡视全府。将全府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清楚地看在了自己眼中,所以,他丝毫不担心母亲表姐她们。因为他天天都能与她们见面,只是她们不知道罢了。这也正是张震羽敢于直接闭关的放心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