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谙是被噩梦惊醒的,他几乎是弹坐起身来,满头冷汗直冒。
“怎么,亏心事做多了,被鬼压?”
听得嘲讽,唐谙才朝那女人看去,这一瞧,他才觉得疼,脸疼,心更疼。
那女人,浑身上下就没个完整的地儿,全是伤,特别是眉头那处撕裂伤,已现白骨。
“你把我揍晕就是怕我看到你打架打输了的样?”唐谙揶揄道,他当然知道她没有打输,这是战场,不同种族的战场,输了就是死,她活着,说明死的是对方。
“如你所见。”赢子璎没话多说,他比她预想的醒来时间要短得多,果然是野蛮人,恢复力就是快,害她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恢复术还没完全见效,就被他瞧见她的惨状,但她还是抬手指了指坡下,满地碎块的战场和她的模样一比,立见高下。
“碎的还真彻底。”唐谙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许是对唐谙的揶揄发出抗议,那女人一招帅气的隔空取物,让一块直径达三米的冰块从碎尸的战场中瞬移到唐谙跟前,粗暴落地时溅起的雪扑了唐谙一脸。
等唐谙抹掉眼睛上的雪,定睛一看,一张昆虫类的巨大口器几乎就贴在他眼前,好在唐谙是受过特训的军人,练就了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本事,尽管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是让他心跳突然加剧并迅速跳开以拉开距离,但他至少没吓到腿软站不起来。
“还不错,没吓到屁滚尿流。”
唐谙看到了,那女人说话时笑了,因为他刚刚面对巨型虫子时的窘态。
“好了,野蛮人,这一个是留给你的,现在是正午时分,太阳落山前你要是学不会杀虫,你将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那女人一副教官的口吻,让唐谙有些不爽,要知道在军队里,他才是训人的那一个。
“不要叫我野蛮人,我有名字,我叫……”
可唐谙的话却被女人无情的打断,她冷冷地截断他道:“我不需要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也许你根本就活不过今晚,我不想在死人身上浪费感情。”她生命中有太多的过客,她的亲人,她的护卫,她的敌人,他们绝大多数都成了死人,要记住那么多人的名字,心会累,会麻木。
唐谙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喜欢她这般自暴自弃的模样,他啧道:“很好,如果我活过今晚,你就必须告诉我你的名字,而如果我活着把你带回界塞,你得给我做老婆。”开玩笑,睡都睡过了,他还能放她跑出他的五指山,事关男人的颜面,没商量的余地。
女人的表情生动极了,唐谙以为谋杀亲夫的女人都是这个表情,她一个驱散魔法便让冻住虫子的冰块极速消融。
“这只异虫是虫族最常见的异兽,虫族借鉴了兽族后的进化体,以体型巨大且灵活见长,虫族大军中的中坚分子,攻击力和防御水平都不弱,如果你连这一只都搞不定,就不要说大话。”
女人话音落,那只异兽已经破冰而出,体型虽然巨大,但弹跳力惊人,特别是它那比唐谙个子还高的锋锐前足,落地时深深插在冰面上,激起碎冰无数。
异兽落在唐谙与女人之间,它的复眼扫过女人,丑陋的口器朝女人呲牙咧嘴般的叫嚣,女人祭出冰霜之剑,那异兽像是想起了之前被眼前人砍瓜切菜般的场景,调转头,直扑唐谙。
唐谙觉得这是偏见,他难道一看就像软柿子,可随便让人捏?
但唐谙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这里的重力比地球小,以他在地球时的移动速度,面对这只异兽他稳挂。
它的前足不仅可以像大刀一样挥舞,还能变换成钳抓取冰块进行远程攻击,所以唐谙想和它拉开距离伺机而动的想法很快变成了泡影。
“嘿,野蛮人,你光躲它是不行的,这只是一只,而虫族最强悍的就是繁殖能力,在战场上你是没机会同它们一对一单挑的,它们一向是虫海战术,屡试不爽,那时,你怎么躲去。”
女人的嘲弄声适时响起,唐谙没时间和她计较,他得先摆平眼前那恶心的家伙。
唐谙拔出那把华丽丽的匕首,心念所动,刀柄前出现了火焰之刃,他觉得这玩意儿很好用,就像孙猴子的金箍棒,锋刃随心意可大可小,此刻面对异兽攻击力超群的巨大前足,唐谙手里的就是一把能够与之匹敌的火焰巨剑,光魔力汇聚而成的剑身就足有六寸宽。
“迎面大劈破风刀……”唐谙念着军队里破锋八刀里的第一刀就迎头砍了上去,他做梦都不曾想过,在打仗全是自动化武器的今天,他还要拿剑这种冷兵器去杀敌。
在唐谙的计算里,那东西甲壳再硬,也硬不过这种魔力刀锋,这种魔法锋刃,砍氪金都不是问题,但唐谙以为的一劈两半的场景没有出现,异兽头部前张开一张法力护盾,唐谙用尽全力的一剑砍在护盾上,当即就被反作用力弹飞了出去。
“我去……还带魔法的!”唐谙从雪堆里爬起来,满口骂娘声,智慧生物就算了,长成那样还会用魔法就太打击他这个半个魔法都不会的人了。
女人扶住额头,忍不住道:“你的动作很帅,但力量不够,虫族和我们打了几百年的仗,进化到现在会用人类的法术不稀奇,所以你要输出更强的法力,破掉它的防御。”
唐谙觉得那女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高强度的法力输出就意味着他很可能会被这把剑所抽干,如果杀一只都这么困难的话,那多来几只,他也耗不起。
唐谙皱了皱眉,他开始变换攻击的方位,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有时甚至跃到异兽的身后,异兽的护盾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盾壳,许是为了节省法力,它的盾只开一面,唐谙觉得只要抓住机会,他可以在它展开护盾前宰了它,而他首选的攻击点,就是它胸足与胸部的基节处。
这次他又向它迎头而去,他没出剑,却是用剑身当作盾牌替他抵挡了一下异兽前足的攻势,而他则顺势落到异兽的侧面,虽然在异兽的复眼里,它周身是没有死角的,但受体形所限,它转身总需要时间,而唐谙就是利用这一点时间差,一剑斜削。
异兽满是网格般的视窗里,它看到自己两根足节飞在了半空。
紧跟着它壮硕的身体颓然倾斜,失去重心的同时,唐谙的剑锋已经穿透了异兽的头部,惨绿色的汁夜混着白色秽物从剑缝里喷出,唐谙躲避不急,被喷了一身。
他没等清理满身污秽就转身要向那个女人炫耀自己的胜利,却见那女人纵身一跃而起,她手中冰霜之剑破势而来,唐谙当即就吓得缩了身子,电光火石间,他头顶处发出嗡然撞击声,细看,才发现原来异兽还没死透,前足竟还从他身后偷袭,要不是女人拔剑相御,他此刻就是两半来着。
一阵剑光闪烁,异兽在女人剑下只剩碎块,她斜了一眼脏兮兮的唐谙,哼道:“攻击头部并不会让这个东西死透,它还有心脏,而且很多虫族的大脑不在头部,这杂碎就是砍它十几段它一样动给你看,你以为我花那么多力气把它砍碎是为了炫技?还有,这玩意儿有些有毒,有些有腐蚀性粘液,所以尽量不要碰它们的体液。”
这一次唐谙不再因女人碎尸的举动而头皮发麻,他有些沉默,他杀一个就如此吃力,看看那女人留下的战场,那堆碎肉起码是一个加强连的量。
而那个女人还在继续打击他,“况且这是白天,阳光中的紫外线对虫族的复眼影响很大,如果他们白日出没,阳光能让它们的战斗力下降到只有三成,所以你没什么可得意的,能够活过晚上,你才有站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