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万般寂静。
吉祥小区,有一层楼,有灯光亮起。
一张桌子,一杯咖啡,两个人,相对而坐。
浓浓醇香飘荡在客厅里。
此时,无声胜有声。
柳梦然抬起咖啡,轻轻地喝了一口,一股暖流从喉咙,来到了心田,她的脸上,荡起了一丝笑意。
她的笑容,很甜,很柔,很美。
清风浮动,她抬起纤纤细手,把一缕秀发别在耳后,她的疲惫感,一扫而空。
吴志远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他最终还是于心不忍,他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
对于柳梦然,他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对于她的性格,却有很深的了解,此人表面柔柔弱弱,内心却坚韧刚强,从她为了弟弟手术的事情,就可以知道这点。
这是一个不会轻易放弃的女人。
他就算不开门,让她走了,她最多在婺城的某个地方住下,不会离开。
对此,吴志远深感无奈,他不得不开门,他也不放心三更半夜,让柳梦然一个人独自离开。
柳梦然喝着咖啡,看着吴志远依然还板着脸,但她心里却很是高兴,她最终还是把门打开了,不管怎样,他心里有自己,他是在乎自己的。
她现在想起来,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过在数天前,他拿着手机,手机里有一张照片,他在找一个女人。
他当初也是这般,板着脸,面无表情。
柳梦然却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落寞与悲伤,看到了认真与执着。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也许,从第一眼开始,她就被这个男人深深吸引了。
所以他走了,她追上去,她告诉他,她叫柳梦然。
尽管他们接触不多,但这个男人,从银行,到医院,到把他弟弟救出来,一直到最后,他把她送上火车,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都看在眼里。
他虽然常板着脸,说话也不好听,但他对她做的每一件事,无不为她着想。
他从未觉得自己身份轻贱,他从未觉得自己是妓女,他说了,她是一个好女人。
有这句话,她觉得足够了!
他既然能为她出生入死,她也能跟着他颠沛流离。
所以,当火车离开婺城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已经全部落在他身上了。
到了南昌,她千叮万嘱,让弟弟一路注意安全,她义无反顾,下了车。
随后买了一张车票,她返回婺城。
尽管她知道,他的心里已经被另一个人女人填满了。
她却不在乎,因为她说过,她要帮他,找到那个女人。
两人相对而坐,相互沉默,但气氛却格外轻松。
柳梦然再次抬起咖啡,她的笑容,越来越甜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她煮咖啡!
“饿吗?我给你下碗面,刚搬进来,什么都没有,这些还是小勇来打理的!”吴志远把烟熄灭,他的声音很轻。
“啊!不用,我在火车上吃了!我还不饿!”
柳梦然急忙说道,心里很是感动,他一直在想着自己呢。
“哎!你说,你这是何苦呢?”
吴志远叹声道,他站起来,在厨房里,找了一壶酒,坐回原来的位置。
“不苦,只要跟着你,每天都能看到你,我就知足了!”
柳梦然在心里说道,她偷偷地喵了吴志远一眼,发现他也正在盯着自己,面色一红,瞬间有低下头来。
吴志远打开壶盖,猛灌了一口酒,目光变得失神起来。
每一次,他看到柳梦然,就会想起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为他挡了一枪,死在他怀里的女人。
黄丽!
她虽然年近中年,却依然风华绝代,她原本有个酒吧,也过得怡然自得,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黄鹂鸟一般,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在唱着邓丽君的歌。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然而,红颜多薄命,娇花易凋零,有人说过,美好的事情,一开始,就在倒计时。
那朵娇艳的玫瑰花,最终凋谢了,芬芳散了一地,佳人却不再回来!
想到这里,吴志远心里不由得一阵剧痛,他抬起酒壶,再次猛灌了一口酒。
“喝酒伤身!”柳梦然放下咖啡杯子,柔声说道。
“是么?”听到她的声音,吴志远心里更加难受,他也曾经劝过黄丽,喝酒伤身,以后少喝点。
“你喝完咖啡后,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的休息!另一个房间还没整理出来,你暂时睡我的房间!其他事情,明天再说!”
“那你睡哪里?”
“我睡沙发习惯了!”
吴志远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他再次抬起酒壶。
“那我去了,你少喝点!”
柳梦然站起身来,走进洗浴间。
吴志远微微点头,把壶中酒一饮而尽。
这是郑勇从老家带来的白酒,度数不是非常高,但却很辣,平时吴志远一个人也能喝上一两壶,今晚不知怎么的,一壶酒下肚,脑袋竟然昏昏沉沉,一下子,竟然躺在沙发上,沉沉睡去了。
柳梦然从洗浴间出来,她只穿着一件白色浴袍,莲步轻动间,修长而莹白的大腿若隐若现。
不得不说,此时的柳梦然魅惑万千,如同出水芙蓉,娇艳欲滴。
她走出来后,一眼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吴志远。
“晚安!”柳梦然来到吴志远身边,轻声说道。
然而,下一刻,她的脸色瞬间通红起来。
她忽然想吻她,想吻他脸上的那个触目惊心的疤痕。
她的头,缓缓地俯下去。
恰在此时,吴志远呢喃一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柳梦然一惊,急忙抬起头来。
她再次看着他,发现他不过只是说了几句话梦话,他依然还在安睡中。
柳梦然脸色发烫,她觉得,她在做与她年龄不相符的事情。
但她心略有不甘,因为这是她离她最近的一次。
横下心来,他暂时压制心里的慌乱,她再次俯下身去。
她的唇,终于碰到了他的脸,碰到了他脸上的疤痕。
一触即分,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小男人,晚安了!”柳梦然脸色潮红,话音刚落,径直跑进了房间里。
正在这时,吴志远突然睁开眼睛,他不由得摸向自己的脸颊。
“黄丽姐,是你吗?”
吴志远左顾右盼,然而回应他的,不过是房间里传来的回音。
他好像听到了,听到有人叫他小男人,而他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他。
这个人,毫无疑问,是黄丽。
“难道是在做梦?”
吴志远自言自语,有些狐疑。
他想着,再次闭上了眼睛……
夜色撩人,风不断地撩动着万家窗户。当一缕晨曦划破天际,一缕晨光划破黎明,婺城大地上,新的一天,开始了。
有一扇窗,有一间房,有一个人,她的睫毛轻轻颤动。
陈曦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张煞白而焦虑的脸。
“静姐,这是哪?”
陈曦本能地问道,她想爬起来,才发现自己头痛欲裂,四肢无力。
“醒来就好,昨晚他们把你送回来,看到你昏迷不醒,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于静长呼一口气,悄然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
“又回来了么?”
陈曦惨笑一声,打量着四周环境,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
她又回来了,回到这个封闭的囚笼里。
“你为什么这样做?”
陈曦想起来了,昨晚欢儿请她看了一场触目惊心的盛宴,随后给她喝了一杯酒,她就沉沉睡去了。
她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之后发生什么事,她不清楚。
但有一点,她确信无疑,那杯酒,一定有什么东西。
可欢儿为什么这样做?她不明所以。
她知道,欢儿要对她做什么,她根本反抗不得,那又何必多此一举,给她下药呢?
她想起会厅的那个女人,那个被捆绑在床上的女人!那血淋淋的画面,那女人的每一次惨叫声,如同电影倒带一般,在她脑海里盘旋环绕。
想到这里,陈曦惊叫一声,急忙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并无异常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于静问道。
“没什么!”陈曦抬起头来,看着于静,“姐,如果,我说如果,以后他们叫你去参加什么宴会,你死也别去,知道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于静颤声道。
“你就别问了!”
陈曦认真说道,语气也加重了起来,“记住我说的话就是了!”
“我知道了!”于静用力点头。
她虽然不知道陈曦昨晚经历了什么,但她肯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姐!我们姐妹,以后一定要相扶相依,彼此完全信任,好吗?”陈曦忽然握住于静的手。
“嗯!彼此相依,完全信任!”
“姐,现在几点了?”
“都快中午了!小曦,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了!我去洗个澡!”
“可你的伤,不能碰水……”
“没事了!”
陈曦拍拍于静的手臂,强撑着身子,走下床来。
她褪去身上华贵的黑色裙子,一丝不挂,走进洗浴间。
水龙头打开,热气腾腾,陈曦闭着眼睛,任凭热水从她身上冲刷而下。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宴会厅里的画面。
过了许久,许久,她突然睁开了眼睛。
“活下去!像畜生一样地活下去!”她想明白了,明白了欢儿的用意!
欢儿派人带她过去,先是震慑她,然后又通过宴会厅里的事情,告诉自己,她其实是在帮她们,教她们生存的技能,帮她们摆脱贫困,摆脱撂倒,摆脱悲惨的命运。
可陈曦又何尝不知道,那些女人,已经如同畜生一般,被圈养起来,她们的灵魂已经被攻陷。
当双方的权利与地位过于悬殊的时候,被害者会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不安而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而欢儿,对她们来说,无疑是绝对的权威。
当她们彻底绝望的时候,欢儿又突然给她们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如同施舍一般,她们只能死心塌地服从,不敢说话,不敢反抗,甚至,连一点杂念也不敢想!只能任凭她的摆布!
她之所以下药,让自己昏睡过去,其目的也是让自己放松,放松过后,更好控制。
表面上,欢儿的手段可是温和多了!
但对于陈曦来说,这无异于谋杀,而她谋杀的,是人的灵魂!
她无非拿她们作为教材,在告诉自己,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如何反抗,都于是无补,就像那些女人一样。
她是让自己认命,让自己像畜生一样,死心塌地任她掌控。
“远哥……”
陈曦握紧了脖子上的玉观音,她关上水龙头,认认真真地把身上擦干,她轻触一下肩膀上的伤口,仿若感觉不到疼痛一般,随意找了一件浴袍,披在身上,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