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深邃而寂寥,人们已经安然入睡。
然而,有一个人,在一个街口,如同木偶一般,坐在街边,任凭风拂过他的脸,他却不为所动。
他是张逸杰!
他的手中,紧紧地握着一条银色吊坠,他的面前,有一条深深的车辙印,他一直盯着那里,神色阴沉无比。
于静就是在这里,被人绑走的,他确定无疑!
手中的银色吊坠,是于静掉下的,这是他们领证结婚时,他送给她唯一的礼物。
“小静!”
张逸杰点燃一支烟,烟丝烧得通红,红透了他的半边脸。他的心,如同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在这头,一半在那头,绞痛难当。
他的脚下,已经烟头满地。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回来早点!”
张逸杰握紧了拳头,他抬起来头来,看着茫茫夜空,然而,他已然看不到那个温柔体贴的身影。
他坐在街口,一头灯光璀璨,一头黑暗无光,如同两个世界。
于静就是在黑暗中被人硬生生地拽进车里。
那个人是生是死,他不得而知,他甚至不敢去想,于静现在是怎样的遭遇。
心乱如麻,一支烟熄灭,他又重新点燃一支烟。
正在这时,一道微胖的身影,走到他身侧,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听孙宇和杨启发说,你情绪不太好,过来看看你!”刘天峰直接坐到他旁边,轻声一叹。
“她就是从这里,被人抓走的!”张逸杰指着那道车辙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知道!”刘天峰看了张逸杰一眼,心里也不是滋味,“我看过这附近所有的路面监控了,是一辆面包车,从下午六点,就一直停在这里了!于静是被两个黑衣人拖上车的!”
“面包车?六点就一直停在这里的?”张逸杰眼睛赤红,“这么说,是蓄意而为的了?就等着于静自己走出来给他们抓的了?”
“小张,你先别激动!”刘天峰再次拍拍他的肩膀。
“这附近的路面监控,我都查过,那辆从这里出去之后,就上了百花街,沿着婺江边上走,这里黑,看不清车牌,但百花街,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我已经通知有关部门,对这辆车进行追踪了!”
“这么说……”张逸杰激动起来,“这么说有希望了?”
“嗯!放心吧!弟妹会很快就没事的!”刘天峰顿了顿,“敢向公安家属明目张胆的下手,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我们会尽快找到于静的,要不然,脸面也不好看!”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张逸杰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将之踩灭,“我和小静住这里,他们怎么会知道?”
“这……”刘天峰摊摊手,“你们在这里,几乎整个公安局的人都知道了!所以……”
“我懂了!”张逸杰摆摆手,冷静下来。
于静的失踪,如同一道惊雷,打乱了他的思绪,关心则乱,他一下子乱了方寸。
但他终究是非常人,当他冷静下来,认真一想,一切都了然于胸。
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消失的。于静初来婺城,与世无争,只是想跟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生活,从来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自己!
而自己,一直在查婺江浮尸案,于静的失踪,包括王尚槐的死,均与婺江浮尸案有关。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人,欢儿!
张逸杰眉头紧锁,在他印象中,欢儿不是这般愚蠢的人。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欢儿是想让他知道,于静就在她手里,挟持于静,是想阻止自己查案!
他知道是她,但他没有证据!但他却松了一口气,至少,于静现在是安全的。
一切又回到原点,浮尸案,才是关键!
然而,不论是吴志远也好,欢儿也好,他们都不知道于静住这里。
此时此刻,他想到了一个人,杨青云!
那个一口一句为人民服务的渝城市公安局副局长!
张逸杰不管欢儿从何而知于静住这里,但他肯定,公安局,必定有他们人,或者,是欢儿的人!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刘天峰一眼,心里警惕起来,此人,也是公安局副局长!
他还提醒过自己,让于静搬去家里住,说是这样安全点。
还有王尚槐的死,他前脚才把人抓了,后脚就有人一枪将其击毙。
杀人灭口,不过是为了掩埋婺江浮尸案真相。
他也许不该怀疑任何人,因为有一个人告诉他,对这个世界,要多一些善意!但是,现在那个人也不见了!
而且,当时刘天峰告诉他,也许,就有人跟踪叶小雯,才得知他们的动向。
他不得不怀疑!
是他么?也许可以是任何人,他不得而知,但他知道,以后的一切行事,得严密小心,因为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的背后,这样下去,他没有任何胜算,别说浮尸案了,怕是连于静也找不回来。
张逸杰重新点燃一支烟,这时,他没有说一句话。
刘天峰看着张逸杰的神色不对,也沉默起来。
正在这时,杨启发走了过来,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刘局,张队,我有事报告!”想了想,他最终开口。
“说吧!什么事?”刘天峰像是没有察觉杨启发脸色的表情,因为此人,不管任何时候,都是一脸阴郁。
“你叫我们追踪那里面包车,有消息了!”
“什么?”张逸杰站起来,扶着他的肩膀,“告诉我,在哪里?有于静的消息吗?她现在……”
“张队,我……”杨启发不知道如何开口,最终咬牙道,“我们的人,在城北郊区,发现一辆与绑架于静嫂子的同款车辆,经确定,是那辆面包车无疑,车身被烧毁,车里面发现两具烧焦了的尸体!”
“什么?尸体?”张逸杰眼睛赤红起来,不断摇晃着杨启发肩膀。
“张队,你找别激动,经初步判断,那两具尸体,均为男性!”杨启发急忙说道,他能理解张逸杰,换作是他,他也许早就发狂了。
“男性!男性!”张逸杰松开杨启发,喃喃自语,他冷静下来,沉声道,“这么说,线索断了!毁车灭迹,杀人灭口,如果我没猜错,死的那两个人,就是绑架小静的那两人,好狠啊!”
“小张,你想怎么做?”刘天峰也站起来。
“查,婺江浮尸案,要彻查下去!这是关键!他们不是想阻止我么?越是这样,我越要查!”
张逸杰说着,往百花街走去,他想追寻,于静消失的方向,他知道,这样于事无补,但这样,也许,会离那个人近一点。
“你要去哪?”
“我想安静一会儿!”
他的身影,已经落在灯光璀璨处,沿着婺江江畔,独自行走。
江风徐徐,他在江畔上,随意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夜很近,整条江畔,除了他,似乎空无一人。
“小静,是我对不起你!没有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还让你跟着我颠沛流离,现在……”
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条银色吊坠,吊坠发出柔和的光芒,他仿若在抚摸着她的脸。
“大好河山呐,可惜,却被一些渣滓污了这干净的空气!”
张逸杰背后,突然有一道声音响起,他蓦然回头,看到一张沉寂如水的脸,他的脸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吴志远!你好大的胆子!”张逸杰的手,本能地摸向腰间。
“别紧张,我只是想来找你谈谈心而已!”吴志远说着,身影一闪,最后,在离张逸杰十米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给!”吴志远拿着一只酒瓶,单手一扔,酒瓶划出一道弧线,往张逸杰的方向飞去,“这可是我贵州布依族人的白酒,不是一般人能喝的,不过,我想这个时候,合适你!”
“砰!”张逸杰稳稳地抓住酒瓶,把瓶盖打开,猛地罐了一口,“这时什么酒?好烈,好苦!”
“哈哈!”吴志远大笑起来,也抬起酒瓶,喝了一口。
“我们布依家人自己酿的酒,你心情好的时候喝呢?自然是醇香的,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是苦的烈的!我一个好兄弟好从家里来,带了几十斤!”
“你说的是郑勇吧!”张逸杰瞥了吴志远一眼,再次抬起酒瓶。
“这你也知道?”吴志远不可置否,“那你可注意了,说不定,有某一个角落,有一把狙击 枪在对准你的脑袋呢!”
“无所谓了……”张逸杰摇晃着酒瓶,他知道,吴志远意有所指,他说的也许郑勇,也许,欢儿!
两人陷入沉默中,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喝着各自的酒。
婺江浩浩荡荡,他们的酒瓶在摇晃,他们的思绪,却飞到了远方。
他们,都在想心里的那个人。
“你说,她们现在还好吗?”吴志远再次抬起酒瓶,像是自言自语。
“她们会好好的!一定!”张逸杰仰起头来,酒瓶里的酒,已经喝干了。
“她们的家,在四川,不是这里!我一定要找到她,带她回家!任何人,也不能阻我!”吴志远站起身来,“走了!”
“你不只是想来找我喝酒的吧!”张逸杰若有若无地说道。
“我想跟你交换欢儿的情报,你肯吗?”吴志远顿住脚步。
“原则,不行!”
“那不就得了?走了!”
吴志远的声音越来越远,张逸杰没有回头,抬起酒瓶,用力地摇晃几下,随即扔到垃圾桶里。
“总有一天,我会抓住你的!”
……
今天是5月12日,又想起那个令人悲痛欲绝的日子,十年了,已经整整十年了,我不愿提起,但却从未忘记!怀着颤抖的心情,写完这一章!沉重悼念汶川大地震中的死难同胞,愿他们在天堂一路安好,愿活着的人自强不息!愿这个世界,多一分包容,多一分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