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车上下来,已是一天一夜后。沈春乔随着人潮往向漂,自然地走在地铁的通道里,好长的通道啊,抬起头,她眼前不觉一亮:这是什么地方?不是到了天堂吧?一盏盏红色或绿色的灯缀满黑色的地下长廊,就像一个个椭圆的苹果在对她眨着眼睛,好美!沈春乔的心顿时变得很踏实,她想,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她找了一处干净角落坐下,看着一双双匆忙的脚从眼前走过,渐渐稀少——安静下来。睡去。不知隔了多久,她被人推醒,揉揉眼一看是个阿姨拿着扫把看着自己:“小姑娘,这里不好睡了,出去吧。”
拖着发麻的腿她寻着出口出去,怎么有那么多人?这里跟海江真是有天壤之别,人们走路都很急,谁都不多瞧谁一眼。
地铁出口处摆着卖各种小商品和吃食的小摊,沈春乔饿得前胸贴后背,买了两个包子狼吞虎咽,边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这条街上的服装店非常多,一家挨着一家,此时正是六月夏装上市,五彩缤纷的衣裙实在吸引人眼球。这时,她看到有家小店正在往外搬货,出来一个女人在玻璃门上贴了张“出租”的纸。一个大胆的念头跳进脑海:何不开家服装店!这样不仅有安身之处也有稳定收入了!
沈春乔逃出来时什么都没带就带了平时攒下的两万块,不知道够不够?她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整理了下头发衣服走进小店,对刚才那女人说:“老板娘,这里是要出租吗?”
那女人上上下下把她打量一番,幽幽地开口:“是啊,你做什么?”
“服装吧。”
“我这儿没有转让费,所以房租2200一个月不还价的,至少付三押一。”
沈春乔用心算了下,8800只是房租,这屋子原来是卖奶茶的面积大概只有十几个平方,装修倒还可以将就,另外还需购买些挂衣架全身镜射灯之类的东西,刚开始衣服也不用进那么多,两万块应该勉强可以了,只是住的话就很牵强了。
“不能再便宜些了吗?”她问。
“小姑娘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市口,我要不是新开了家大店人手搭不够才不会搬呢。看着办吧。”老板娘瞅她的眼神变得一副轻蔑,好像在说“没钱做什么生意。”
沈春乔一咬牙说:“我租了,什么时候签合同?”
迄今为止,沈春乔对开店做生意是一窃不通,她只能偷偷地瞄几眼邻近服装店的模式,最要命的是她不知从何处进货。之前试着问过那老板娘,她说了句:“衣服,上三浦路去进贝!”又是那种不屑的眼神。
可是,沈春乔就是那种所谓无知无畏之人,越是新奇的地方她越会感到兴奋而不会首先害怕。她沿路问人,打听到去三浦路需要换乘哪两部公车。
终于找到那个市场,真不愧是贵都最有名的服饰批发市场,有好几幢大楼。沈春乔转得晕头转向,就是不知从何问起。正当她停在一家衬衫专卖前迟疑不前时,有个小伙拎着黑色蛇皮袋擦过她的胳膊肘走进店里,不忘回头冲她说声不好意思,接着指向店中几款对店主说:“这、这都拿二十件,这个十件。”
店主似乎已跟小伙很熟络,微笑着说:“海涛,最近跑得挺勤,生意不错嘛。”
“嗨,还是那样,我来得勤您也高兴不是?”小伙边说边利索地点钱打包。
“是的是的,我自然希望你多来。”店主笑咪咪。
“那您这儿的款式得更新点,价格嘛,更优惠点才行。”小伙爽朗地笑道。
沈春乔在边上听懂了几分门道,壮壮胆子上前问店主:“我要刚才他要的那几款,各五件,多少钱?”
店主一瞟是新面孔又是外地口音,淡淡地说:“二十块一件。”
沈春乔按起计算器算总和,这时那个小伙还没离开,对店主说:“人家小姑娘看着像刚开始做生意,老板您给打个折,以后也好多个客户。”
店主似乎很卖他面子,说:“你们是一起的?好吧,给你十六块一件。”
沈春乔红了脸,忙向店主道谢,转头欲跟小伙道谢却发现人已不见踪影。心想:本以为这个地方人都排外又冷漠,还真遇上了热心肠。
除了必要的摆设外春乔没有做其它布置,吃住则都在店中解决,其实这并不算最辛苦的,辛苦的是每天独自守着这块地方,望眼欲穿地等待顾客上门,有时一整天都不会有一支生意,有些人喜欢一家家地逛,逛过去便没有再回来。
孤独伴着焦虑,眼看三个月将满,又该到交房租的时间了。这第一、二个月是亏损,第三个月因为临近岁末年尾,学着附近几家贴出“清仓出售、买一送一”的广告才刚好保住本。虽然是心急如焚,但她仍然存着一股冷静和期待转机的希望。
这天清晨她照常七点起床,打扫一番就跑去买早点。街道另一头有个卖早点的铺子,“师傅,来一根油条一杯豆浆!”沈春乔把正好的零钱递上去。
“好——咧!”早点师傅动作麻利。
“师傅,一根油条一个煎饼一碗豆花!”旁边有个人接上来。
她不由地转头朝旁边看一眼,觉得这个人好像似曾见过。究竟在哪儿见过记不清,这时他也转过头,两个人相视三秒钟,他却叫起来:“小妹你好,这么巧在这儿碰见你!”
沈春乔猛然想起来此人就是在三浦路服饰批发市场帮过自己的小伙子。
“是啊,真巧!”她笑。
两人坐到一边边吃边聊,原来小伙子在前面那条街做服装生意已经四年,姓海名涛,他调侃说若不是爱吃这里的早点就无缘碰上这个小妹了。
海涛的名字虽水但人倒实在,沈春乔问他的店开得如何?他说一般,这一年来感到越来越不行,竞争太多主要还是依靠老客户。当他听说沈春乔生意清淡不知该不该继续下去时,爽快地说你等我处理完事情下午就过去你店里来看看。
下午,海涛果然来了。他很快就给沈春乔提出两点建议:一,她店里的装修太一般,走的是平民化路线,货物也没有特色;二、如今开小店会越来越难做,只有走高档专营模式或另辟新径。
听完这两点,她已经垂头丧气,想自己是没钱再另辟新径了。“完了,这下得全赔光。”不禁自语。
海涛见其哭丧脸的模样,不禁劝慰:“这样吧,你放心的话就把这些积压的货暂先摆到我店里代卖,卖一件我提五块,怎样?”
她心想这还真是转机呀,“可是……我的店?”
他看出她的担心,哈哈一笑:“我帮你想了一下,这个小店你只有转掉才能减少损失,转让费也不能贵,能盘掉就行了。”
“哦。”她心下思付接下来应该去找工作了。
“其实,我一直准备把我隔壁那家店面一起租下来,那间比我原来的还要宽些,我想抛弃旧的小店买卖模式重新开一家自有品牌的全新模式的服装店,做旗袍礼服,小妹……愿不愿意过来和我合伙?”他一脸真诚的看她。
“合伙?啥意思?”沈春乔瞪大的眼睛里尽是疑惑:她可没有资金哦!明知道自己现在窘迫还开这种玩笑。
海涛看明白她的意思,一拍脑勺:“嗨,我没说清楚,你就负责销售,比方接待顾客、穿着我们品牌的衣服作作介绍之类,等有赢利了你三我七,包工作餐,呵呵。如果你不找其它工作就考虑一下来帮我,我真觉得你身上有种潜力。”
春乔不由看着他那双明亮的双眼皮大眼睛,小时候听妈妈讲过长这种眼睛的人一般不会说谎。
她说先让我想想再谈。
“没事儿,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我的店在哪你知道喽。”他转身出去向她挥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