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皇宫出来的时候,张允文脑海中还在回忆着孙思邈的话语,还在回忆着长孙皇后那消瘦却有带着红润的脸颊。
如果说李世民是一柄剑,那么长孙皇后便是这剑鞘,她用自身的温柔,包裹着李世民,时刻劝诫着他,督导着他,使她少犯错误,或是犯错之后,能迅速改正。同时协调内臣外臣的关系,往往是李世民在前面训斥了某位官员,隔上两日,长孙皇后便送上慰问之物,委婉的劝诫这位官员一下。朝中诸位官员,没有人没有受过长孙皇后的赏赐和劝诫。
所以,朝堂内诸位官员对于这位皇后,是非常敬重的。这种敬重不仅仅针对的是长孙皇后皇后的身份,还有长孙皇后的品节。长孙皇后曾经多次劝诫长孙无忌从朝中退出,以修养自身。长孙无忌也听从了这位妹妹的话,多次向李世民请求退隐,然而李世民说他重用长孙无忌看重的是他的能力,而不是那层亲戚关系。
如今,这长孙皇后病危,而且据孙思邈说,此次多半无救,心头不免产生一丝怅然。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李宇有些不解的看着张允文,“平白无故的,叹什么气啊!”
张允文淡淡一笑:“没什么!对了,那些糕点娘娘可曾吃过?”不欲让李宇知道真相,张允文转移了话题。
一说起自己做的糕点,李宇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呵呵,母后尝了一点,说是手艺不错!把剩下的全分给了弟弟和妹妹们!他们吃得也很是高兴!”
“好,那就好!”张允文随口说道。
夷男远遁漠北,连连大战再加风寒入体,被唐军追赶之时,更是心神恍惚,所以一回到老家,夷男便病倒了。床榻之上,夷男让自己的嫡子拔灼派遣使者前往定襄李绩行辕之处,向李绩请罪,并将随大军一起返回长安。准备向李世民请罪。
这场薛延陀挑衅大唐权威的战争便以薛延陀服软而结束。
大军没有返回关中,而是分散驻扎在漠南草原一线,共计建立了五个大营。而原本驻扎在这些地方的军队,则将会随着李绩返回关中,在关中养上几年。
趁着这次机会,大唐边军的换防开始了。
转眼之间,这贞观十五年便无声无息的过去了。
令张允文感到意外的是,如今已经是正月初了,可长孙皇后依旧是红光满面的,虽然是缠绵病榻,但气色还是喜人。对于这种情况,李世民和他的一干二女同时松了一口气。就连张允文也有些疑惑了,难道是孙思邈诊断错误?或者是自己理解错误?
就在张允文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长孙皇后的身体却突然间垮了。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长孙皇后原本稳定下来的病却在一夜之间急剧恶化。那红润的脸庞迅速变得焦黄、苍白,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急剧退化,卧在床上,咳嗽不止。洁白的手绢之上,咳出来团团乌黑的血。
这种情形可把长孙皇后身边的侍女吓坏了,她们赶紧通知李世民,又找来御医,让他们为长孙皇后诊治。
这些太医也非什么等闲之辈,在把过脉之后,齐齐脸色一变。
见三位太医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李世民心头咯噔一跳,一股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走,出去说去!”李世民沉声对那三位老太医说道。
三位太医对望一眼,正要跟着李世民出去,却听见病榻之上的长孙皇后幽幽说道:“就在这儿说吧,本宫也想听听!”
李世民当下微微一笑:“既然皇后想听听她的病情,你们三人就在这儿说吧!”说着眼光闪烁的望着三名老太医。
这三位都是成了精的老家伙了,对于李世民眼中传达的意思那是再清楚不过了。
当下,一名满头银发的太医缓缓说道:“娘娘此病,乃是风寒所致!加之娘娘身体虚弱,这才有此症状!依微臣看来,只要能祛除风寒,再扶阳壮气,慢慢静养,则风寒可逾!”
其余两名太医也说道:“宋太医所言甚是!娘娘之病,看似严重,实则不然,只需好生调理便可康复!”
“对对,正是如此!微臣也是这般认为的!”
然而这三人话音一落,长孙皇后便轻声道:“你们三人实话实说吧,本宫想听听实话!二郎,你也别拦着太医他们了!”
李世民轻叹一声,转过身去。
三名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扑通一声”齐齐跪在地上:“陛下、娘娘,臣等无能,还望陛下娘娘恕罪啊!”
长孙皇后轻声问道:“咳,本宫身体到底如何了?”
一名太医嚅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娘娘此病,实属心力耗竭,臣等无力回天啊!”
一听了这话,李世民猛地转过身来,狠狠的看着三名太医。
被李世民恍若实质的目光一望,三名太医心头不由颤抖了一下。
长孙皇后幽幽的说道:“这般说来,本宫是没救了么?”
三名太医默默不言,叩首如捣蒜。
虽没有明说,但是看这三人的表现,便知道事情并不乐观。
李世民怒声道:“叩首有什么用,还不快想想办法救救皇后!若是你们想不出应对之策,朕便将你们全部都砍了!”
李世民此言一落,三名太医顿时身体颤抖如筛糠。
长孙皇后却是嗔怒的望了李世民一眼:“二郎啊,你可是一国之君,不要再这般胡闹了!听三位大夫之言,臣妾的病乃是天命,非人力可挽!你也就别为难他们了!唔,你们三人,先下去吧!”
三名太医连忙退出了宫殿。
李世民挥挥手,让边上侍立的宫娥内侍也退了出去,自己走到长孙皇后的床边坐下,握着长孙皇后干瘦的手,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庞,久久不语。
东宫,明德殿。
李承乾负手立在檐下回廊之上,望着西面的重重宫阙。此时他的脸上无悲无喜,一脸平静。
贺兰楚石站在李承乾的身旁,目光闪烁不定的望着李承乾。
“贺兰,你可知道,母后卧病在床了!”李承乾淡淡的说道。
贺兰楚石偷偷瞧了一下李承乾的脸色:“呃,这个,皇后娘娘不是以前也病过么?结果在太医的治疗之下,还是顺利的康复了!”
“这次不一样!”李承乾转过身来,看着贺兰楚石,“孤有种预感,母后此次可能危险了!”
贺兰楚石讪讪一笑,却不知该如何去接话。
李承乾没管贺兰楚石,继续说道:“若是母后危险了,那孤也危险了!”
贺兰楚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李承乾前些年荒唐嬉闹,干了许多出格的事,按照李世民的脾气,恐怕早就存有废嫡之心了吧!而李承乾能坚持到现在,一来是因为朝中大臣的反对。尤其是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一帮人的反对。二来就是长孙皇后的竭力庇护。这一内一外,两股强大的影响力影响着李世民的决策。
然而,如今长孙皇后病危,李承乾的保护伞去了其一,被废的可能性陡然大增。
虽说李承乾是嫡长子,但是,李世民的皇位是从兄长隐太子建成夺过来的,所以,李世民对于立长立贤这两个衡量太子的标准,比较中意的是后者。
想到这里,贺兰楚石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呵呵,是很震惊吧!当初孤想通此节之时,也是这般模样!”李承乾淡淡的说道,“所以啊,贺兰,孤需要你和你岳父的帮助!”
贺兰楚石平复了一下心头的激荡,望了望四周,只见四面的卫士离两人都比较远,顿时恍悟,原来这李承乾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找自己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贺兰你去跟你岳父说一下,若是父皇在朝中说起有关孤的事,请他竭力帮孤一把!”李承乾双眼看着李承乾,口中轻声说道。
听到李承乾这般要求,贺兰楚石默默的点了点头,也不再言语。
李承乾转过头,再次望着西面的重重宫阙。希望母后能顺利康复吧!他心头说道。
魏王府中,李泰同样望着皇宫的方向。
地面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开,堆在道路的两旁。一位文士在雪地之中奔跑过来,一边跑,空中还一边呼道:“殿下,出来了,出来了!”
一听到这话,李泰那肥胖的身子猛的转过来,一脸惊喜的看着那奔跑过来的人影,两步来到阶梯之前:“什么?印出来了?”
那人重重的点了点头:“嗯,已经印出来了,五百五十卷全印出来了,现在正放在殿下的书房里!”
李泰哈哈一笑,拉起那人的衣袖:“走,萧著作,陪本王一起去见见这《括地志》!“
原来是当初李泰及其文馆众人编修之《括地志》编撰而成,印制成书了。从贞观十二年李泰上书请求编撰这部《括地志》至今,已经过去四年了。
这四年之间,李泰府中之人,走遍了大唐各个州县,在当地地方官的配合之下,博采经传地志,旁求故志旧闻,终于编成此书。接着又花了一年的时间来进行修订。最终在贞观十五年七月的时候,完成了定稿。本来李泰欲将这书稿交给李世民过目,但又恐其凌乱,难以阅读,便令人将这五百五十卷尽数雕版。长安、洛阳、太原三地的雕版工匠几乎都参加了这次规模浩大的雕版行动。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在半年之内便将这五百五十卷的书稿全部完成雕版。
雕版之后,便是印刷了。一直到今日,这部《括地志》才算是正式完成。
来到书房,李泰一眼便瞧见了那堆得厚厚的书籍。当下满是喜悦的走了过去,翻看起书籍来。
李泰本就是博学之人,草草翻看了两本书籍,略瞟了两眼,便啧啧赞叹起来:“此书包容各地民风民情,网罗各处掌故旧闻,当真是一部好书啊!”说着,得意的扬了扬手中书籍,“萧著作,凭借此书,你我便可留名青史了!”
那萧著作连忙谦虚道:“此乃是下官托了殿下的洪福,这才有幸参与到此书编撰之中,万万不敢居功啊!”
李泰眼中露出浓浓的笑意来:“萧著作不必自谦,该你的,本王一点也不会少给你!好了,你先下去吧,本王在此先翻翻这书!”
萧德言闻言,向李泰一揖,退出了书房。
李泰抚摸着这些书籍,眼中的喜悦之意,却是怎么藏掖藏不住。在他的眼里,这些书籍不光光是是流传后世的书籍,同时还是自己的近身之资。
想到这里,李泰忽然想起了自己卧病在床的母后,自己该不该那两本书籍过去,让她高兴高兴,顺便再向父皇禀报这书籍出来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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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非常郁闷,带着自己一岁多点的外甥女去卫生服务站打疫苗,见到的是一片人山人海。排队快到自己的时候,发现医生已经下班了。结果下午又跑了一趟。天啊,今天34°的高温啊,还背着个人,着实把俺累坏了!